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哲學觀論文大全11篇

時間:2023-03-10 14:54: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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哲學觀論文

篇(1)

關鍵詞:事實價值事實價值觀肉體價值觀邏輯虛無主義差別指向力終極差別

在史上,是斯多葛派最早把倫理的善與價值(axia)相區別。他們將“有用的東西”、“值得渴望的東西”理解為有價值的。“價值作為哲學的中心概念開始被使用、傳播在19世紀末的德語文化圈的思想界中。”[1]希臘語“axia來自形容詞axios。axios本有‘與……相當’、‘與……有同樣價值’的涵義。因此,axia即某物內含的有用性。此物和擁有與己相當程度的有用性的其他事物是可能交換的。在這點上,價值同‘價格’的意義相近。”[2]一個事物有用,當然是在一定范圍內才成立。而且,物的價值即與物相當的有用性。這個與物相當的東西,給與物以有用性。物的有用性,源于其本身的個別性,源于物自身與它物不同的差別性。所以,差別性的物,規定著物的個別價值。但是,物的差別性來自何處呢?

物與物的差別,或物的自在本性,由物的意識主體來確立。價值是“明確地被意識到的、能作為判斷內容的東西。”“它在尋求妥當性中向我們逼近,但作為相對于我們的價值,是由我們對妥當的對象承認、拒絕、或各種價值評價而成的東西。”[3]沒有意識物的人,物的價值因其喪失了差別性的根源而不可能呈現出來。是有差別指向力的人最終使物的差別性成為現實的差別性,即物所呈現出的有用性。離開主體的“選擇基準”[4],物的價值就無從誕生。一般意義上關于物的有用性的規定,只因為是物在向差別性的人打開自己才獲得了價值的規定性。這樣,價值一詞內含的“與……相當”除了向人喚起物的差別性之外,還向人啟示了物的差別性的根源——人的差別性存在。所謂價值是相對于人而言的這句話的意義,就表現在其中。人關于世界的價值論言說,是通過規定物的差別性來展開規定者的差別性、人的差別性。

以上關于價值的詞源意義的一般,使我們得出如下結論:價值,是差別性的人關于物的差別性的規定。物從人獲得的差別性,構成其有用性的根源。物的價值同物的差別性相關聯,同時和人的差別指向力相勾結,它向人打開一個由差別性與相關性構成的世界。所以,人關于價值論的言說,最終都必須置身于個別價值相的言說,必須借助人的差別性指向力展開個別價值相的在場空間和它們之間的區別。

價值論是關于價值的本源、價值的根據、價值的展開方式的理論。在關于價值論的思想史上,由于沒有把價值論的探究植根于邏輯論,沒有追溯價值的終極根據,出現了以事實、肉體(人的存在所背靠的事實)為價值本源的理論。前者稱作事實價值觀,后者為肉體價值觀。它們以價值的非本真樣式展開價值的本真言說,是一種偽真價值觀。價值邏輯論,以偽真價值觀為論述起點,目的是為本真價值觀的開啟消除障礙。

一事實價值觀

事實價值觀,指元倫理學中的自然主義。其根本的命題是從事實引出價值的本源、價值的根據,它不僅把價值與事實等同起來,而且要根據事實解答價值問題。[5]“根據自然主義,倫理的言明在一切關于經驗事實的言明上并沒有減少其內容,因而能翻譯成后者。”[6]用事實的言明代替倫理的、價值的言明,以此給出價值生成的根據,乃是所有自然主義倫理學的理想。將倫理學“化”,以科學的態度對待倫理學中的價值問題,以科學知識論建立邏輯價值論,從而在最終意義上遺棄價值論的言說,成為分析倫理學的目標。

英國倫理學家穆爾,在其《倫理學原理》中把善的性質比作黃色的性質。人能夠用認識黃色的說明善。[7]不過,20世紀上半葉關于顏色的表明,黃色是光的一種客觀特性,依靠顏色的色澤度、光亮度和飽和度,可以對之加以具體的解明。但怎樣以此闡釋善的性質呢?

由于不可能從事實性的言明中推出價值性的言明,邏輯實證主義者只有提出價值情緒說,以此為價值論的開啟給出回避的理由。A·J·艾耶爾在《語言·真理·邏輯》中說:“在命題中倫理符號所表達的并沒有在其命題的事實性內容上增加任何東西。”[8]關于倫理上的善惡陳述如同發音的語調和句子的感嘆號,這不會為文章的意義帶來什么新的東西,只對表現說話人的感情有作用。

企圖從事實引出價值的事實價值觀的結局,必然是價值情緒說。因為事實不是價值,情緒也不是一種現成性的事實。把價值同人的情緒聯系起來,用人的情緒給出價值的根據在終極意義上是不可能的。在情緒和價值之間,不存在必然的相關性。何況,情緒本不可能加以經驗性的言說,以不可言說的情緒去言說價值,暴露出自然主義者最初抱著的價值不可言說的信念。

事實價值觀集中體現在倫理學中,這源于倫理學始終沒有將價值同倫理的善相區別。“價值一般是在與道德的關聯中被當作問題提出,甚至將道德價值認定為最重要的決定性價值。”[9]現代分析哲學家們,繼承這種對價值和善不加分別的傳統,誤以為關于善的觀念的分析就能代替對價值本身的分析。其結果當然是無的放矢。價值不是倫理的善,斯多葛派哲學家如是區別。按照我們前面關于價值一詞的語義分析,價值是物的有用性;物的有用性來自物的差別性,物的差別性由人的差別性指向力或人規定差別性的能力給與。這在根本上同邏輯相關而不是與倫理的道德相關。價值之所以是價值,因為它不是事實,因為它同事實存在終極的差別。事實價值觀,表達的是一種關于世界的事實性言說信仰,而且是一種沒有終極根據的信仰。認定天地陰陽氣之類的事實性在者,這不可能言明人的存在、人的共在、人的同在的價值,不可能開啟作為意識生命而存在的人、作為精神生命與他人共在的人、作為文化生命向終極者同在的人。

事實價值觀內含如下的信仰:“從事實導出價值、從陳述性的東西引出規范性的東西”[10]在邏輯上是可能的。這種可能性的前提為:事實與價值的同一性和以事實代替價值的合理性,從而抹去關于世界的價值性言說,即人關于世界的差別性言說。具體地說,這種抹去的工作開端于物和人的差別處,進而將事實價值化、物人化。

在價值論上,事實價值觀構成邏輯虛無主義的根源一。

根據事實價值觀,邏輯虛無主義,相信世界只由事實性在者構成而不由人的主體活動生成,相信沒有關于世界的邏輯性言說和差別性言說。不僅世界中的物與人沒有差別,而且物的差別就是人的差別。一切價值論在邏輯虛無主義者看來毫無意義。人關于物質自然的在、自然生命的生長、肉體生命的生存的差別性規定,在邏輯上不存在終極的根據。由上帝承諾的終極差別,對于物質界、植物界、動物界甚至整個人類無效。這樣,邏輯虛無主義的展開方式為物的人化。它包括物質的人化、生命的人化、肉體的人化。

廣義的物概念,指物質自然、自然生命、肉體生命,這也是事實一詞的真正涵義。廣義的價值概念,喚起的是作為價值給與者的存在者、共在者和同在者。物的人化,即事實的價值化,目的是為了以物的差別性代替人的差別性。所謂事實與價值不分,實質上是物與人無差別,人這個差別性的存在者喪失給與差別性的能力。

物的人化觀念,把物的事實性之在理解為人的價值性存在,進而以物質的物性、植物的生長性、動物的生存性規定人性。在人的心理邏輯和物理邏輯、生理邏輯、生命邏輯之間沒有根本的差別,并且,是后三種邏輯相的規定性規定著人的心理邏輯相的內容。動物的生存延續本能、植物的生長本能、物質的在的本性,就是人的人性的全部內涵。

作為邏輯虛無主義的一種展開方式,物的人化和作為虛無主義的一種展開方式的人的物化,僅僅在出發點上有差別。前者以物性為人性,后者以人性為物性。由于物的人化必然通過人的物化來實現,所以,邏輯虛無主義與在言說內容上出現了相同的地方。[11]不過,兩者發生的根據卻不同。物的人化,根據物與人無差別的信念即邏輯虛無主義;人的物化,依憑人的過去時間觀即。

二事實價值觀的非價值性

法哲學家拉德布爾夫,屬于新康德派成員,在其《法哲學》中說:“當為命題只能由其他當為命題給出基礎使之得以立證。正因為如此,終極的當為命題是不可能證實的,如同公理一樣不能證明只能確信。所以,和終極的當為命題關聯的、相對立的主張,即相對立的價值觀與世界觀在相互爭論、對抗的時候,人們用科學的一義性來解決它們,這在先是不可能的。科學考察的是可以教人能干什么、不能干什么,但無能教人應干什么。”[12]這里,拉德布爾夫不僅指出科學對于價值問題在邏輯上的有限性,而且認為價值論中的“當為命題”同“終極的當為命題”相關,是終極的當為命題給出一切個別的價值觀的立證基礎。

科學告訴人物質界、植物界、動物界是什么,它無法為此提供更多的為什么的解釋。它甚至對于人是什么這個事實性命題只能做出非本質的描述。因為,人是什么,在根本上不屬于事實性命題而屬于價值性命題。

事實價值觀這種價值論上的科學主義形式,在面對價值問題時同樣有拉德布爾夫所說的有限性。事實作為事實本身,因為它不是價值,更不可能充當價值的根據。事實在事實上的事實性,即它的有限性。有限性的事實,不可能成為與終極差別(“終極的當為命題”)相關聯的價值根據的設定者。在另一方面,當我們言說物的價值的時候,實質上是言說此物在相對于被言說前的又一種功用或又一種差別。這種差別,喚起人的注意。不過,人關于物的差別的意識,卻取自于他相應的差別意識力,是人的差別指向力言說出物的差別、物的價值。

人的差別指向力,根源于人的差別性存在。人的差別性存在,由終極差別給與。只有終極差別關于人的存在的差別性承諾,才使同在者全體相互差別。在此,價值的根據在人的差別指向力,在邏輯上由終極差別設定。價值的根源,顯然不在事實上,相反,是價值本有的差別性決定著事實的事實性。

一個事實與另一個事實的差別,其根據在于差別的規定性。因為,事實給與事實的,只能是又一個有限的事實。事實的個別性作為事實的共性,來自于終極差別通過人的差別指向力即人的邏輯能力的承諾。終極差別在邏輯上,使一個事實差別于另一個事實。

事實價值觀這種偽真價值觀本身的成立,建立在事實與價值的差別基礎上。從事實引出價值,以事實規定價值,其最低條件在于事實與價值的差別。否則,事實怎樣去承諾價值呢?而把事實和價值區別開來的恰恰是價值。價值本來意味著差別。價值在邏輯上先于事實。它既把自身同事實分別,又給與事實之間以差別。事實之間的差別,和事實與價值的差別,無不背靠著價值。這在本源論上可以稱為事實的價值性。

還有,事實在事實價值觀中,即使能夠給與以價值什么,其所給與的至多也不過是事實性的事實,而不可能是價值性的價值。事實無力像價值那樣充當差別性的承諾者。

三肉體價值觀

事實價值觀,是人關于外在世界的偽真價值觀,它對象化在人身上則為肉體價值觀。

肉體價值觀首先將肉體與價值的差別抹去,再用肉體的生存性來規定價值的內涵,從肉體的生存中引出價值的根源、價值的根據。人作為肉體的在、它的生長、生存是人的意識的中心和人與他人共在的目的,同時是人這個同在者全體向上帝同在的基本意向。

按照肉體價值觀,肉體的差別性是人的價值差別性的給與者。人與人在價值上的差別,自始至終是肉體生存者之間的差別。肉體這個事實性在者——人的身體,是人的價值根據的所在。人作為人就在此誕生、成長、終結。為了生命的自我保存,每個人都有相應的自然權利,“就是每一個人按照自己所愿意的方式運用自己的力量保全自己的天性——也就是保全自己的生命——的自由。”[13]這里的人的“天性”,無非是人作為肉體生存者的生存。它和動物這種肉體生存者在根本上沒有區別,甚至可以等同于植物的自然生命的生長。另一個唯物論者拉美特利,在其《人是機器》書中指出:我們尊重他人的錢包和生命,是為了保全自己的財產、名譽和我們的身體。[14]個人的身體的自我保存,構成人生的全部主題。人和人的差別,只不過是肉體生命體間的差別,但在肉體價值觀看來,這是人和人在價值上的差別。

肉體價值觀以肉體的生存規定人的價值存在,使之成為邏輯虛無主義的根源二。依照我們關于邏輯的語義闡釋,邏輯承諾價值的差別性以終極性,它為肉體和價值的終級差別設定邊界。邏輯虛無主義,在肉體價值觀中表現為肉體與價值的終極邊界的消失,或者說是抹去兩者的差別。邊界消失后的肉體,在肉體價值觀中充當價值的給與者和承諾者。肉體生存化為價值的根據。

由于價值同終極差別的內在關聯,由于終極差別是自在永在的上帝和人作為承受者的差別,那么,肉體價值化的結局自然是人的上帝化。人“將像上帝一樣,認識善惡”[15],充當善與惡差別的判斷者。肉體在人的價值存在中、在肉體價值觀中的功能,根本上是承諾者的功能,類似于終極差別的給與機能。終極差別的給與,表現為上帝在下的言成肉身的努力。不過,對于肉體價值觀而言,上帝不過是一個同人一樣的肉體生命體。

肉體價值化這種人把自己上帝化的方式,通過人的意識生命的上帝化、精神生命的上帝化和文化生命的上帝化得以展開。人的意識、精神、文化在事實性上的三位和在以肉體生存為目的的一體,即上帝的三位一體,人性即上帝性。此種現象發生的原因在于:肉體價值化對于肉體與價值的差別的終極根據的取消,耶穌基督在以肉體為價值本源的肉體價值觀中被取消。他的靈生及受死后的復活,由于沒有圣靈的根據只有肉體的根據,因而是一種無根據的根據。無根據的耶穌基督,在肉體價值觀中沒有存在的必然性。這正好是肉體價值化所盼望的結果。

肉體價值化為人的存在本質,價值化為意識生命、精神生命、文化生命的本質。這樣,人的上帝化所帶來的,必然是人的肉體的上帝化,因為人的差別性存在由其肉體生存所規定。肉體的無差別本身,導致意識生命、精神生命、文化生命的無差別。它的事實性,使其在上帝化中代替了意識生命、精神生命、文化生命的生成性。這樣,意識所意識到的,除了同樣的肉體事實性外將不會有差別,精神的創造淪為一種事實向另一種事實的轉換活動。至于文化生命這種人自覺自己的心靈的產物,也降格為一個事實性在者。

“如果人是他自己的上帝,那么,他就能為所欲為而對審判無所畏懼。……他應當崇拜和侍俸他自己而不是創造者”,[16]不是承諾終極差別和價值的上帝本身。人在自己的上帝化中已經登上了上帝的寶座,代替上帝給與自己的生存以終極合法性。人在肉體生存中作為事實性在者的無差別性,使其對自己在肉體價值化的行為中的差別承諾成為空洞的承諾。肉體因人的上帝化,而墮落為肉體自身的價值根據和生存邊界。人順從肉體的欲望,行各樣污穢的事,“裝滿了各樣不義、邪惡、貪婪、墮落,滿心是嫉妒、兇殺、爭競、詭詐、惡念;又是讒言的、誹謗的、憎神的、不遜的、傲慢的、自夸的;他們還是捏造惡事的人、背逆父母的人,是無知、無信、無情、無慈悲的人。”[17]保羅在此列舉的人的罪,都是根源于人的上帝化或肉體的價值化的信仰。只要不信上帝在三位一體的承諾中所承諾的人與上帝的終極差別,在邏輯上,人就無法避免上帝化自己的必然性;一旦人上帝化了,人的肉體及靈魂所行的一切過犯便找到了最終的合法依據。

因為,肉體的價值化和人的上帝化所帶給意識生命、精神生命、文化生命是同一事實性的規定——人的肉體生存性的規定,人在價值論的意義上被創造為一個虛無性的在者,他的精神活動將圍繞生存的事實而展開,他的文化最多不過顯現為關于肉體如何生存的非價值性理念體系。總之,肉體生存占領了人的全部意識空間、精神家園和文化傳統。人在價值論上的存在樣式——意識、精神、文化——只是肉體生存的不同表達。所以,邏輯虛無主義,實質上以價值的虛無化為特點,其說到底是在為肉體生存主義辯護。四肉體價值觀的非價值性

肉體價值觀是這樣一種偽真價值觀:基于對肉體和價值的同一性信仰,而且是價值向著肉體同一而非肉體向著價值同一的信仰,肉體成為價值根據、價值本源的承諾者;全部價值觀念——意識、精神、文化——的規定性無不以肉體生存的事實性為;人在價值論上,僅僅被當作肉體生存者。他的一切生成性活動的目的,指向肉體生命的生存本身,不是把人創造為一個獨立的存在者。

肉體價值觀,通過肉體的價值化、人的上帝化來實踐其偽真的價值理想。說它是偽真的,因為它不是本真的,不是價值根據的終極承諾者,更不是價值本源的給與者。由肉體價值觀所帶來的事實上相互差別的世界,實質上是一個在價值論上毫無差別的世界,因為肉體價值觀通過肉體承諾給價值的只是作為事實性在者的肉體。在肉體價值觀所生成的世界圖景中,肉體的生存,既是中心又是邊緣,既為目的又為手段。

價值本來代表邏輯承諾的差別,或者是人通過邏輯承諾的差別。價值概念,內在地要求差別性而不是同一性的規定性。一個對象和其它對象如果沒有差別,它就談不上什么價值;一個對象如果無能喚起人的差別性意識,它也沒有價值根源。價值這個概念,一方面同對象的差別性相關,但更重要的是同人的差別指向力相關。是人主觀的差別指向力,賦予一個對象以獨特的價值。不過,人的差別指向力又建立在什么基礎上呢?

在談論邏輯這個概念時,我們發現:邏輯內含有終極差別的涵義,還一般地討論了終極差別與價值的相關性。[18]按照我們前面的言說,只有終極差別才是一切價值所喚起的差別性相的終極承諾者。由上帝借著三位一體的承諾所建立起來的人與上帝的終極差別,即邏輯的內在規定性。人作為終極差別的承受者,因此具有了差別指向力或賦予對象以價值的能力。

但是,肉體價值觀,從抹去肉體與價值的差別開始,通過肉體的生存性規定人的價值和差別指向力,以此企圖實現對人的意識世界、精神世界、文化世界的差別性的規定。其結果,在根本上不僅沒有給與它們以差別,反而是以肉體的生存性把它們統一為同一性的肉體世界。人的生成性世界,墮落為以肉體的生存性為內核的現成性世界。人在這種現成性的事實性規定中,喪失了自己作為與物的差別和作為一個類與植物、動物的差別。其中,動物的肉體生存性,一躍成為人的人性。

此外,肉體價值觀這種偽真價值觀,因不可能在價值論上承諾價值與肉體本身的根本差別,其承諾本身實際上與價值沒有關系。價值承諾的差別性,在肉體價值觀中的不可能性,使肉體價值觀關于價值的偽真承諾在終極意義上和價值無涉。和價值不相關的肉體價值觀,當然同差別也不相關,因而無關于終極差別。也可以說,肉體價值觀,僅僅承諾了一個在終極意義上無差別的世界(包括對人自身的承諾),一個以肉體生存為主體的無價值世界。所以,肉體價值觀,是非價值性的偽真價值觀。

另一方面,人和人肉體上的相互差別,根源于給與差別的價值本身。人與人之間在肉體上的生理同一性能夠顯明出差別,只是因為各人所背靠的價值的差別性。各人按照自己對終極差別的信念向他人言說出自己的個體性,即他在人類中的終極差別性。俗話說,相隨心變,在價值邏輯論中即肉體的差別取決于它所依托的價值的差別。肉體自身,并不能給出人和人的差別性,盡管有人在生理上有缺陷,但那造我們的那一位從來沒有承諾過在肉體上何為人的完全的形象;相反,他要求我們追求的是一種價值上的完全和他的身量,滿有他的信仰。肉體,不但不能給與價值以差別,而且自身的差別還得自于價值承諾的差別。人的言說與書寫,不過是這種差別承諾的表達方式。

注釋:

[1]巖波講座卷9《·價值》,111頁,細谷貞雄文“價值與主體”,巖波書店,1971年。

[2]同上,27頁,山下正男文“價值的”。

[3]同上,轉引自213頁,此段為韋伯關于價值的定義。

[4]同上,293、353頁。參看上山春平“價值研究的課題”一文;尼采將價值同道德相關聯起來闡釋,并在生命價值邏輯與生理價值邏輯兩個層面上展開全部價值邏輯圖景,這一方面帶來了價值與個別價值邏輯相的混亂,另一方面致使各種個別價值邏輯相之間的界線模糊。由于作為至高價值根源的生存意志在生命世界(植物界、動物界、人物界)中的有限性,由于人借助成長為超人的神化和由此而來的與神圣世界的分隔,尼采必然陷入虛無主義的相對價值論。他在《權力意志》258節中說:“我的主要學說是:沒有任何道德現象,有的只是關于現象的道德解釋。這種解釋本身的根源在道德之外”(214頁,倫敦,1924年)。這個之外的根源,就是以生存意志為核心的權力意志,解釋者的生命和生存意志。尼采關于道德價值與生價值的相關性,參看日本學者原佑的論文“價值的轉換——尼采”一文(巖波講座卷9《哲學·價值》,134—139頁,巖波書店,1971年。

[5]巖波講座卷9《哲學·價值》,11頁,山下正男文“價值研究的歷史”,巖波書店,1971年。

[6]同上,87頁。碧海純一文“事實與價值”。

[7]同上,48頁。山下正男文“價值研究的歷史”。

[8]同上,轉引自95頁。關于價值情緒說,碧海純一在其論文“事實與價值”中有較詳盡的討論,參看從89—99頁。

[9]同上,134頁。

[10]同上,257頁。關于事實價值觀在邏輯上的不可能性問題,參看同書中粟田賢三“與價值問題”一文。

[11]虛無主義與過去時間觀的關系,我將在另外的文章中作詳細的討論。

[12]轉引自巖波講座9卷《哲學·價值》,43頁,山下正男文“價值研究的歷史”,巖波書店,1971年。

[13]霍布斯:《利維坦》,97頁,黎思復、黎廷弼譯,商務印書館,1985年。

[14]《西方哲學原著選讀》下卷,118頁,商務印書館,1982年。

[15]《創世紀》3:5。新國際版(NIV),密歇根,1984年。

篇(2)

關于話語發生,韓禮德認為兒童剛開始的時候并沒有任何語法可言,語言是一個兩層的系統,即聲音與意義,這至少是兒童原型語言的組織方式。在真正掌握母語之前,他們通常會為自己構建一套符號系統。而在兩歲左右的時候,這一系統被一個三層的系統(意義系統、詞匯語法系統和表達系統)所替代,意義先被編碼成為詞匯,而詞匯再被編碼成為表達形式(即聲音)。上述分析表明,韓禮德關注語言的進化和發展史,種系發生、個體發生和話語發生這三個術語本身也說明要用歷時的、發展的眼光看待語言,因為種系發生指“語言的歷史”,個體發生指“個人的歷史”,話語發生指“語篇的歷史”。同時,在語言起源問題上,韓禮德指出是幼兒交際互動和需要的增多促成語言的產生和發展。系統功能語言學這種發展進化的唯物論思想,與有關語言的起源和發展的觀點一致。在《勞動從猿到人轉變過程中的作用》一書中,恩格斯在談到語言的起源和發展過程時指出“語言也和意識一樣,只是由于需要,由于和他人交往的迫切需要才產生的需要產生了自己的器官:猿類不發達的喉頭,由于音調的抑揚頓挫的不斷增多,緩慢地然而肯定地得到改造,而口部的器官也逐漸學會了發出一個個清晰的音節。”⑨同時,他還指出語言是一種歷史現象,是發展變化的,而非穩定的體系。雖然語言有其內在的約束機制,但依然會緊隨歷史的腳步,映射時代的影子,“語言和意識具有同樣長久的歷史”⑨。當然,者是從個體發生和系統發生(即種系發生)兩個維度研究語言的起源和發展,而韓禮德采用上述三個維度。其中,logogeny(語篇發生)一詞是韓禮德自創的術語,前綴logo一表示“語言”、“邏輯”、或“語篇”等含義,后綴一geny則是“創造”或“進化”的意思。韓禮德關于語言起源的唯物論視角,還體現在有關意義產生的論述方面。韓禮德強調意義產生于語境,意義是語言系統與語言使用環境之間的關聯產物,意義與行為相伴而生,都與物質環境和社會環境互動,這些論點和巴赫金的語境論和體裁理論都十分契合。

二、語言的本質屬性論:社會實踐論域下的社會語言觀

韓禮德受社會學家伯恩斯坦(B.Bemstein)、人類學家馬林諾夫斯基(B.K.MMinowski)和語言學家費斯(J.R.Fiah)、葉姆斯列夫(LHjelmslev)以及拉波夫(W.Labov)等人影響,同時也深受20世紀70年代至8O年代風行一時的語言研究視角的影響,從社會的角度探索語言問題。在那個時代,人作為“社會人”的研究成了語言研究的主題,語言研究因而強調人的社會屬性。鑒于此,韓禮德和者關于語言的本質屬性的看法是一致的,都認為語言的本質屬性是語言的社會實踐屬性。這種本質屬性觀來源于對語言本質的認識,者和韓禮德都把語言當作是資源,而不是喬姆斯基所認為的一套規則。把語言當作資源時,關注的是語言與社會結構或社會系統之間的關系,也就是更多關注語言的社會性,從而從社會語言學的角度研究語言。關于語言的社會實踐性,韓禮德在《作為社會符號的語言:從社會角度詮釋語言與意義》一書中做過詳細闡釋。在有關論述中,韓禮德將語言看作是一種行為潛勢(即社會行為),兒童成長為社會人,必須以語言為媒介,在和各種社會群體(如家庭、社團等)建立起來的人際互動過程中,通過吸收各社會群體的價值觀和文化觀,逐漸成長為一個社會人。簡言之,是語言使人成為社會化的一員,語言在人與人,人與環境的互動過程中產生。可見,系統功能語言學強調語言的社會實踐屬性,重視語言在人的社會化過程中的作用。韓禮德有關語言社會性的論述,還體現在韓禮德有關集體語言構建觀以及集體經驗觀,即強調語言的集體行為和互動關系。關于語言的社會實踐性,恩格斯指出,勞動不僅創造了人類社會,同時也創造了語言。同時,馬克思在《1844年經濟學哲學手稿》與《關于費爾巴哈的提綱》等著述中也有所涉及。@馬克思反對以黑格爾為代表的德國古典哲學唯心主義語言觀,反對語言神秘化。馬克思和恩格斯認為,“語言是在實踐基礎上形成的符號系統,體現為一種社會性的交往活動。語言是思想的直接現實,是人的社會化的重要途徑,學習和使用語言的過程就是人的社會化的過程,語言的社會性和人的社會化密不可分”。他們認為,人們通過語言交流思想、相互理解、共同勞作,并在實踐基礎上獲得對現實世界的客觀認識和描述,并反過來指導人們的對象化實踐和人與人之間的交往實踐。語言不能離開社會而單獨存在,也不可能被個人憑空產出。“人是最名副其實的社會動物,不僅是一種合群的動物,而且是只有在社會中才能獨立的動物。孤立的一個人在社會之外進行生產,這是罕見的事,偶然落到荒野中的已經內在地具有社會力量的文明人或許能做到,就像許多個人不在一起生活和彼此交談而競有語言一樣,是不可思議的。”

馬克思和恩格斯有關語言的此番論述與哈桑(R.Hasan)在訪談錄音中有關語言社會實踐性的觀點本質上是一致的。哈桑在訪談中針對韓禮德對語言社會實踐性闡釋補充說,“語言的社會屬性是系統功能語言學的一個重要的觀點。有人對此加以刁難,認為我們不相信人類的心智活動或思維活動。我們有大腦,我們肯定相信心智活動的存在。但心智活動離不開社會,否則,它會在半空中無所依托。如果一個人與世隔絕(就像魯濱遜一樣),心智活動也不會發展。人類必須融入社會。離開社會,人類無法生存。人類語言更是如此,離開社會,就成了一堆空殼。”⑩關于語言的社會實踐性,斯大林在《與語言學問題》一書中也做過闡述,語言不是上層建筑,不是經濟基礎,語言也不同于上層建筑,不同于經濟基礎,語言是一種社會現象,是全民交際的工具,是思維的工具。關于語言社會性的認識,沃洛西洛夫在《與語言哲學》一書中也提到,語言是一項共享的實踐活動。他還指出,語言研究應和文化研究相融合,對語言的考察不應只局限而應“超越”語言體系的各層次,進入話語領域。⑩沃洛西洛夫的超語言學見解受到了系統功能語言學派的重視。以上分析說明,韓禮德對語言社會實踐性的認識跟有關語言的社會實踐性的論述十分契合。他們都認為,語言是社會共同體的產物,離開了社會群體以及社會實踐,語言的產生和發展是不可想象的。脫離實踐的語言觀是抽象的,這顯然有別于海德格爾的本體論語言觀、喬姆斯基的語言天賦論以及索緒爾的結構主義語言觀。韓禮德和者對語言社會性的共同認識,促使他們對語言與社會的關系問題的看法也基本一致。彼此都認為,語言和社會的關系是一種反映和被反映的或表征和被表征的關系。同時,韓禮德繼承和發展了傳統的的語言建構論,語言與現實之間不再被看作是一種簡單的反映關系,而是一種復雜的自然的辯證的關系。這種復雜的自然的辯證的關系表現在兩個方面。一方面,語言積極地表征社會現實或反映社會現實;另一方面,語言與現實是一種創造與被創造或一種構建和被構建的關系。語言與現實的這種關系認識建立在把語言看作是一種社會規約和系統的認識基礎之上。當把語言看作一套社會規約時,語言與現實的關系就是一種反映與被反映的關系;但把語言看作是由語義、詞匯語法和語音三個語言層次構成的系統時,語言與現實的關系就是一種構建和被構建的關系,因為三個層級之間是一種實現的關系。具體來說,韓禮德認為,當把語言當作系統時,語義層是社會系統(如意識形態等)的意義潛勢,語言是意義潛勢編碼的重要的手段之一,意義潛勢是對社會系統的實現形式;詞匯語法層是意義潛勢的實現形式,而語音層則是詞匯語法層的實現形式。這樣,語言與社會系統之間構成一種構建與被構建的關系。語言不再被看作是被動地反映現實,而是通過意義能動地構建社會現實和社會關系。需要說明的是,韓禮德和麥蒂遜在《通過意義識解經驗——基于語言認知》一書中并沒有使用“社會現實”這一術語,而是使用“經驗”這一術語。在韓禮德和麥蒂遜看來“經驗就是人們用語言手段構建的現實”。語言形式如何通過意義潛勢構建社會現實和社會關系?具體來講,概念意義構建社會現實或者說社會經驗;人際意義通過主體之間的交互行為,經由協商和角色分配等手段構建社會關系;概念意義和人際意義通過語篇形式來構建,語篇形式是概念意義和人際意義構建社會現實和社會關系的橋梁。語言對社會現實和社會關系的構建關系的認識導致系統功能語言學者把意義當作是一種潛勢,可以用不同的語言形式體現,在任何語言層面(包括音位系統、詞匯語法系統)上的選擇都是有意義的選擇。語言形式和意義之間是一種選擇的關系,而語言形式與社會現實和社會關系之間體現為一種示例的關系。

三、語言研究的方法論:語言哲學的辯證法

在批判索緒爾二元對立研究思想后,韓禮德承繼了沃洛希洛夫((V.N.Volosinov)、弗雷德里克•詹姆遜(FredericJamson)的語言哲學辯證法思想,并有效適用于語言研究。韓禮德語言學研究的辯證法哲學方法論主要體現在以下諸方面。三維度整體論語言學研究思想。韓禮德認為“研究語言應該把語言當作一個整體,從三維立體的視角研究語言,即從上位、下位和本位三個維度研究語言”。曾這種三維立體研究與語言的三個層次(語義層、詞匯語法層和音系層)相對應。從語言研究層次的角度看,從語義層研究即是從上位研究,主要研究詞匯語法范疇如何實現意義表達;從詞匯語法層即是從本位研究,關注詞匯語法主體及其與周圍的關系;從音系層即是從下位研究,研究詞匯和語法范疇如何在形態和語音層得以體現。韓禮德把這種整體觀進一步運用到語言系統的具體分析。以小句研究為例,他認為應該從小句之上(小句復合體)、小句之下(詞組和短語)和小句周圍(小句、小句之旁和小句之外)研究語言。互補性語言學研究思維方式。除整體性研究思想外,韓禮德還主張用互補的視角研究語言,這一思想的成熟標志是2008年《語言的并協與互補》一書的出版。互補性思想顯然有別于二元論思想。在韓禮德看來,互補思想是一種對待事物的方法和原則,不是“非此即彼”而是“亦此亦彼”的思維方式。韓禮德的互補性思想具體體現在兩個方面,一是研究視角的互補性,二是語言系統研究的互補性。在韓禮德看來,語言研究視角大致可分為生物體之間的研究和生物體內部研究兩種。生物體之間的語言學研究方法把生物體當作整體,重視生物體的社會行為和環境的互動,從外部研究語言,這實際上就是語言的功能觀。

生物體內部的語言學研究方法重視生物體的生物屬性,尤其是大腦的內部結構,從生物體內部研究語言。語言研究可從以這兩種方法中任意一種方法人手,不同點在于生物體之間的研究方法常把語言當作一種社會行為,生物體內部的研究方法把語言當作知識。這兩種研究方法,在韓禮德看來是互補的。把語言當作知識的研究方法試圖回答生物個體大腦內部與語言表達和理解有關的運行機制,回答生物個體如何使用語言、理解語言和學習語言。然而,語言的使用和理解離不開語境,人們并非把語言當作抽象的有聲系統或語法規則加以理解,而是通過學會如何使用才能掌握語言。因而,韓禮德認為兩種研究方法彼此互補,不可分割。另外,韓禮德和麥蒂遜主張應采用類型學和拓撲學相結合的互補研究視角研究意義系統,因為類型學關注線性的意義系統,而拓撲學關注意義的空間維度,二者對意義的研究是一種互補的關系。韓禮德還進一步把這種互補性的思想貫穿到整個語言系統的研究,認為“互補性是語言系統的一個根本屬性”。在《語言的并協與互補》一書中,韓禮德認為語言系統中存在三種互補模式:詞匯與語法的互補、語言作為系統與語言作為語篇的互補以及口語與書面語的互補。除此之外,語言系統還存在及物與作格、創造與轉換、肯定與否定、情態與意態、已知信息與未知信息、析取與合取、一致式與隱喻式,內部與外部等方面的互補性。根據語言使用來研究語言的實踐論研究思想。在語言研究方法上,韓禮德還主張研究語言應理論聯系實際。系統功能語言學在理論語言學和應用語言學中保持中立的立場,是以解決語言問題為導向的普通語言學理論,專門回答跟語言打交道的人們(如譯者、病理學者、教師等)所提出的問題,用韓禮德的話說,就是“要根據語言的使用來研究語言”。目前,系統功能語言學在理論上已發展成一套成熟完善的理論體系,在應用上也十分廣泛,比如在翻譯研究、臨床話語分析、教育教學、批評話語分析、積極話語分析、文體學、語言類型學、人工智能、語料庫、計算語言學和法律文本分析等方面的應用。從系統功能語言學的廣泛應用情況以及不斷拓展的研究領域看,系統功能語言學是“適用語言學”。韓禮德語言學研究思想體現了一種開放、包容的辯證研究方法,在門派林立、新穎語言理論層出不窮的現代語境下,韓禮德的語言學研究思想有助于促進語言學與其他社會科學的交融式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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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中國的“正”與“義”

《周易》『坤卦之六二爻曰:“六二,直方大,不習無不利。象曰,六二之動,直以方也,‘不習無不利’,地道光也。”《周易》『坤卦文言曰:“‘直’其正也,‘方’其義也。君子敬以直內,義以方外。敬義立而德不孤。‘直方大,不習無不利’,則不疑其所行也。”講述了坤卦順應干卦的大生之德,由此生成的所有萬物便無不端正和方。既然其根本為如此,就算未努力順應干卦之道理,并無大礙。即,坤道只要順應干道即可使得萬物生長繁榮,因此使得坤道更加耀眼。在坤卦《文言傳》中,敬和義已轉移至社會價值的世界。《大象傳》的結構具有一定的思維框架,卦所象征的自然現象或社會現象之結構意思予以分析,接著,君子將其轉化成人類社會的道德價值,從而聯系社會成員的生活,作為反省的契機。即,將陰和陽符號重疊的卦分析稱結構的官階,將其意思予以說明時,比照認識可能的事務現象或人類之生活方式予以描述。此時,將比喻的事物之本質得到較好實現的狀況設定為理想狀態。換言之,《周易》的事物觀不管是自然現象還是事件,多數情況下在價值的觀點里予以評價和記述并登場,從而起到人類生活良好的里程標之作用。這不是給對象賦予價值后又將其作為生活指標的循環論證過程,而是自然現象和許多事物存在的關系結構自身意味著認識到在追求本質實現方面屬于價值和道德的存在這一點。并非由人類賦予價值并成為人類生活指標。坤卦《文言傳》的“直”是毫無歪曲天道而予以遵從,因此只要天理正確,其結果也總會正確。進而,符合存在法則的是正確的生活態度,其結果也總是在與周邊的關系中適宜。如事物因直而方正,人類要反過來不斷使得直,并且始終致力于達到方正。《文言傳》作為這一人類實踐之德目的即為敬和義。“敬”為朱子學學者非常重視的無間斷和注意集中的生活態度,要求保存天理和消滅人欲,并要求時刻反省的生活。“敬”屬于較為個人層次的自覺和實踐的價值,相比較而言,“義”意味著理想的關系生活態度。因此,要通過內心之敬工夫使得顯露在外的行動舉止得以方正,作為社會價值基準的義之尺度得以內面化,從而持續性地糾正自身的行為。只有這樣,才能以義將外部變得方正。《文言傳》所完成的時期,即已開始將自然世界重新理解成道德的價值。③不將事物現象解體,以存在本身予以經驗、觀察并抽象化,從而認識本質,相較將事物解體和分離后經過整理構成新的假想,并把其說成是該事物的本質和普遍性的認識態度相比,是不具可比性的高難度認識方法。因為,前者是在以事物多樣性和個體性為前提的根本基礎上,以共同性的觀點展望該事物的認識態度,其最終目的是要考慮事物本質和個別現象以及時空上與周邊的關系等構成該事物的一體。所以,不僅無法嚴密和正確地認識事物,而且將如此構成的認識予以客觀傳達也并不容易。盡管如此,這種認識所具有的價值是,其與現實和實在處于最接近。中國哲學整體所展現出來的這一特征在正義之問題上也并不例外。“正”為“一”和“止”的意思合二為一的合意字。“一”意味著,所有事物在整個宇宙或社會經營中被均等地賦予各自的位置和功能,所發揮的結果在個體間或個體與整體間達到調和與平衡。“止”代表單純到某一地步的意思,與一結合后,便具有了既不超過也不及于,并不偏向左右任何一側,而處于最中心的意思。“正”是具有走向“一”之意思的“乏”之相對字,構成其目標和“本”。因此,“正”是所有一切的大本,是中庸和中和之狀態,處于與均衡達到調和的最善良狀態,是所有一切之最理想的追求對象,構成最理想之成就內容的最終目標和最高榜樣。“義”曾用于指示人類容貌和行動舉止的儀,后發展成該容貌和行動舉止最適合的宜之當為規范,具有了行動舉止適宜當為規范時予以評價的“善”之概念,具有了當為規范的規制力,從而也具有了調解行為符合規范的“格”之功能。如此看來,“正”與“義”分別具有自我完成和自他共成的一面,且具有了最善與最良的價值。若“正”具有自然內在的意思,“義”則具有較強的人為外在的意思。因此,作為規范基準的義應樹立在自然的、本來的正為基礎之上。④即,意味著伴隨時代和場所引發的正、不正之偏差而言,義、不義的偏差要大些。結果,中國哲學中的社會正義是在各自緣起結構中經營生活的各個生命將其真面目充實發揮的時空里的存在構造。因此,中國哲學中的社會正義觀具有自然主義的、經驗的、歷史的、關系的要素,具有盡可能向往不干涉主義⑤,并意圖將人為操作性最小化的特性。這通過越接近以“大同社會”、“無為而治”、“以政去政”、“以刑去刑”或“止于至善”等來表現的理想社會狀態時禮法制度和國家組織存在意義逐漸減少的反比例關系來看,可得以證實。

三、“律”的意思

“律”作為法的意思得以使用起于秦朝的商鞅。⑥雖然對此有不少爭議,但重要的是律開始使用于戰國時期,固定于秦朝。眾所周知,戰國時期是諸子百家百花齊放從而導致治國策略多樣化的時期。⑦其中,法家大體上通過從事現實政治的政治家或行政家確立理論,在一方面處于能夠將其實質進行驗證的特殊地位。改法為律發生在秦代,這分明是法家的作品。那么法家為何改法為律呢?當時具有法之意思的用語除了律外還有很多。憲、典、模、范、型、刑、命、令等等都部分地具有規范或命令、原則、根本等意思。律原先是音樂用語。⑧在古代,按照用竹或銅制作的管之長短確定音之高低和作為基準音。將長度各不相同的12個管予以排列,其中奇數的管稱為律,偶數的管則稱為呂。六律和六呂合稱為律呂。“律呂不易”意味著這已經是得以確定的基準音,無法予以更換的基準性或根本性。⑨音“樂”是通過各自確定的音予以協調,從而達到整體調和,并給予樂趣。即,從“律呂既和”中可看出“律”本來的目的是達到“和”。⑩如同“禮之用,和為貴”,與在不喪失多樣性和個體性活力的同時整體上達成和諧的根源性原則具有同一的哲學性。瑏瑡從言語始于具體事物的形象和作用,提升為抽象觀念性來看,規范意味的律可稱為是在后續發展中意思得以擴張而成。律被使用于法的意思,也可以同樣的脈絡予以理解。“師出以律”的律即為法的意思。《國語》『周語下“律呂不易,無奸物也,細鈞有鐘無镈,昭其大也。”瑏瑢《說文解字》曰:“律,均布也。段玉裁注律者,所以范天下之不一而歸于一。故曰均布也。”意味著將參差不齊的分成類,再把相同的聚集后,在各類設定基準,并以此為規范,作出一律的歸一。因此,律的均布性將多樣化的現象分類為“類”,并確立其體系,在各等級內作出一律處理,而不是對全體予以劃一處理的武斷的絕對平等主義。在徹底經驗和現實的中國思想中將實際多樣化的事物現象以劃一的方式予以認識和處理的可能性起初就根本不可能存在。依據既存現實和本質追求最適合關系的智慧便是中國思想的卓越面貌。存在事實和道德善惡之相關問題在近百年來持續于新康德學派的存在和當為價值應予區別之大前提上的現代法學來說是無法冒失討論的難題。雖然,西歐法學所講的道德善之問題是在當為價值領域提出來的,但在判斷對象為依人類行為所展開的存在事實這一點上,存在與價值的關系經常成為問題。現代法學的價值并不能夠在因果上由存在事實予以正當化,僅依據之前的規范判斷。即,依據既存現行法律,在價值領域內予以評價。存在并不能成為指向未來的當為之正當化根據,這一現代法學的確立信念是:道德價值評價的最后根據只不過是另外一個上位價值。就這一點來看,《周易》的存在和價值的關系展示了非常有特征的面貌。瑏瑣

四、正名論與社會正義

針對春秋戰國時期的混亂社會現象,正名思想作為一種分析手段而開始呈現。若對管子一書中闡述的真偽存在疑問,那么春秋初期最早并直接提出正名論的思想家則是孔子與老子。孔子的主張是正名,而老子的主張則是無名。由于當時混亂的社會現象,名稱與實質呈現出不一致。實際上這主要是因為體系的混亂或者封建政治制度的瓦解而導致等級秩序的崩潰以及權力的濫用等。在嚴格的身份體制一直持續的西周時期,隨著各種制度的整合性崩潰,權力關系的行使與名稱上的等級無關,價值體系崩潰,因此日常生活中慣用的言語嚴重地被瓦解,作為表象符號的言語或者名稱而產生,這與實質的關系受到質疑,當時的混亂狀況原樣地被呈現出來,這就是所謂的定命論。孔子直接主張的正名則在對子路問答中,即“子路曰:為君待子而為政,子將奚先?子曰:必也正名乎!子路曰:有是哉,子之迂也!奚其正?子曰:野哉由也!君子于其所不知,蓋闕如也。名不正,則言不順;言不順,則事不成;事不成則禮樂不興;禮樂不興,則刑罰不中;刑罰不中,則民無所措手足。故君子名之必可言也,言之必可行也。君子于其言,無所茍而已矣。”最后,孔子的正名則是通過政治行為(為政)而實現。即,他認為政治的中心環節是所有的事物應當按照原樣徹底地體現,而不是根據安排、調整來進行。孔子所謂的“正名”,從語法的構造來看,與把其定位于“名”相比,則應當把其定位于符合名稱的實際。這是由于“名”不是由某個特定人制定,而是根據共同體成員自然而然地形成,并且從很久以前就一直持續。在這里,前提是根據民心事物法則進行正確的理解并命名。“名”是由“夕”與“口”而構成的會意字,這意味著冥冥之中通過言語來說明自身存在而形成的文字。因此,通過發達的語言,形成可以反映事物內在機能本質等含蓄性、象征性的意義。在這樣的前提下,只有人間才接受這一內在價值的象征。在東洋各國中,避諱直接叫他人的名字也是同樣的道理。正名的意義在學界中一直備受爭議,大體上可以分為以下三種意義。正名意味著正確地進行命名。即,具有正文字的意義,鄭玄的主張就相當于此。同時也可以解釋為糾正錯誤的命名。瑏瑤并且,正名也可以解釋為正確地確立名分。尤其是,孔子在其論語中嚴厲地斥責諸侯自封天子的各種形態,要求遵守符合自己身份的禮儀。瑏瑥這種情形下,可以解釋為試圖正確地確立政治性等級的名分。因生活的變化,事物的實質也在變化,名稱不能反映其實質時,正名也會成為問題。這種情形下,雖然孔子以“名”為基準,試圖控制“實”,但是不應只把孔子的思想視為陳舊、保守的思想。實際上孔子的正名思想包含著上述三種立場。孔子的定命論則是通過為政(即,政治行為)而形成的。這在當時的社會構造上,是為了與一切都是通過國家的統治行為而展開的社會經濟環境相銜接。孔子說:“做官就是首先端正自己”。“正”不光是針對所有的人,甚至于連接人與人媒介的事物也應當在其位置上構建所有生命可以共存、最佳的狀態。這不是人為地通過制度可以形成的,而是通過各種生命所具有的自然生命現象,自然地形成并維持其相互間可以共存的最佳關系,這種相互間的協調與均衡構成了社會。孔子把這稱為充滿道德價值的社會,并且沒有任意規制與要求的狀態,即“大同社會”。這意味著是牧歌式的社會,與故意使用立法制度來維持社會秩序的小康社會不同。構成小康社會的統制體制若是王道政治的話,那么構成大同社會的原理就是無為而治的狀態。最后,正名只要可能,人的自然本性即使沒有以上的規制與濫用,也會自然而然地呈現,相互間也可以達到共存的狀態。在《大學》中,這樣的狀態以“至于至善”的形式而呈現。正名中的“名”在悠久的人類歷史文化中自然而然地得以形成,也可以稱為“實”,與之相對應的是言命。孔子的“仁”即是根據人類生命的本性而形成的社會構成原理。而仁政是可以完全實現這一點的政治行為,并且達到所有社會構成人員可以和諧共存的最佳政治狀態。因此,為了實行仁政,必要時可以嚴厲地執行刑罰,相反,也強調用刑慎重不濫。總而言之,仁政不是任何時候都需要以仁愛的方式撫慰百姓的統治。孔子被任命為魯國的大司寇后,最先作出的就是對當時體制的批判,少正卯被處以死刑即證明了這一點。在孔子與子路的問答中,孔子從言、事與政治層面談論了正名,正名最終只有通過為政才可以達到。上述引文中孔子的正名未被達成的社會現象可以通過言、事、禮樂以及刑政來說明,結果禮樂與刑政的不合理正在警示動搖百姓生活基礎狀態的危險性。最后,正名的實現決定了通過政治行為謀求人類社會生活的本來面貌可以自然呈現的狀態。這不是單純地通過法制制度或者社會制度可以達成的,人類只有把世間的存在理解為道德性價值才可以明確地認識。《中庸》把構成人類社會的圣人功德稱為“配天”。即,天地完美存在的法則在人類社會中具體地得以體現。而正名由于是在同樣社會狀態下所呈現的事物名稱,因此這通過所謂仁政的為政而達成。孔子直到最后還堅持的“一以貫之”之道,即,忠恕之道也是仁思想具體化的規范現象之一。因此,對于孔子的正名思想,不能單純地理解,并且也不能以社會中很容易確認的習慣性形態或者階層性等級分工原理等方式狹隘地理解。最后,人類的生活在天地自然界中與其他萬物一樣,根據天道的存在原理應當共存地生活,并且這樣的現象是以充滿崇高道德價值的生活為前提,這一事實是定命論最重要的根據。

五、儒家與法家的社會正義

社會由相互關系構成,關系伴隨組織,組織以規范為手段得以存續,規范強制力的永久性產生制度化。法家明確認識到:人類歷史中,各種社會制度、國家制度經歷這些過程而得以形成之事實。人類生來即有的特性上,生活手段發生分業化,這導致社會的階層分化,相互間的行為模式確立為行為規范。法家以“分”的思想對其進行說明,這又被荀子接受,成為禮的依據。因此,不管是在道德觀點強調禮之身份制社會制度的荀子,還是基于“平如水”的法之平等性強調法治的法家,并未對社會的身份階層分化表露出極度的否定。問題是,分化的社會階層和各身份的社會責任如何才能使得基于社會結構之本來性質的彈力不至于喪失。即,留有如何確保階層間上下移動和使得其變為可能的源泉性根據的問題。這意味著:社會階層分化與由此引發的身份制結構包含有“分配正義”之實質正當化的客觀指標是必要的。儒家認為分配的正義存在的理由是統治階級通過道德修養而達到的人格之開放性瑏瑧,而法家則認為是法律之純粹和大公無私的開放性。瑏瑨因此,接近社會構成原理之真面目的法制度在遇到運用主體之大公無私的滅私奉公人格時才能得以完善。這一點就是在數千年的中國歷史中陽儒陰法之不可分關系持續的理由。不管是儒家還是法家,都在從人類原本的人性出發,刻畫出理想化的人類面貌、社會面貌和國家觀。但,前者將人類和社會以主體之內在道德心的觀點審視,而后者從平均的人類面貌出發,重視制度的功效,在這一部分,兩者存在差異。

六、中國的傳統正義觀與韓國的傳統國家制度

中國的哲學是通過人類普遍的感性與理性的思維經驗而形成的生活智能與原理的沉淀物,而絕不是設定像神一樣的抽象存在試圖判定、評價現實。中國的哲學認為人類的智慧可以被共有,要求任何人都可以實施的行為。中國的哲學由于是通過人類的一般經驗而形成的生活智慧,因此,對于國家制度和各種社會制度,無論誰都可以接受,并具有可以實踐的價值標準。《中庸》云:“道也者,不可須臾離也。可離,非道也。是故君子,戒慎乎其所不睹,恐懼乎其所不聞。莫見乎隱,幕顯乎微,故君子慎其獨也”。事物法則滲透著我們的生活,無論何物、無論何地、無論何時,都離不開這樣的法則。因此,不管什么時候都應當考慮到他人。這正是意味著人間不是絕對的自我與獨立主體性的存在。即,無論任何時候都不要忘記人間的社會存在性。《中庸》云:“子曰舜其大知也與!舜好問而好察邇言,隱惡而揚善。執其兩端。用其中于民。其斯以為舜乎”。基于百姓的國家制度是詳細地審視并把握人類的一般共同生活面貌后,根據中庸而形成的。這意味著國家制度應該在人人可以活動的范圍內形成。如此,融入中庸原理的中國國家制度在以后的過程中廣泛地傳播到東洋各國,由此而形成了普遍的東洋文化圈。韓國自6-7世紀的三國時代以來就開始吸納中央統治機構與律令制度,在10世紀的高麗王朝時代,引進了唐朝的三省六部制度,同時也借鑒了必要的唐律。如此,更進一步認識了在中國已經形成的國家制度的合理性,在把儒教作為國家統治學的朝鮮王朝時代,完全地把明律作為朝鮮王朝的基本刑律而使用。中國的儒教哲學深深地滲透進韓國社會的國民生活中,至今韓國的國民仍具有這樣的意思構造。

篇(4)

然而由於近代以來,學術的分工,專門化、部門化的發展,固然深化了各個層面的理解,相對的,也造成各個學科都只偏重研究人類的某一個面向;再則由於受到實證主義的影響,各學科對人的研究也都傾向於把人當作一個客觀事實來研究,並嘗試經由經驗歸納去表述和證明「人這一客觀事實。長期以來,造成人被當作一個客觀的存在物來觀察,並且被割裂地去研究。相較於這種割裂分析的研究,哲學則採取較為宏觀、整體的觀點去思索人的問題,哲學不是將人割裂地、當作一個客觀對象而已,哲學所要研究的是做為一個整全的人是什麼;主要探究的不只是當下的人,而是探索人始終是什麼的問題。主要問題有:人開始時是什麼?什麼力量賦與人去改變所遭遇到的環境?在主體性的意義上,屬於人自身的東西是什麼?人可以相信些什麼,能運思些什麼?人應當在什麼範圍內懷疑自身所要求的對象的確定性?人能對其自身所遭遇而又參與其中的日常生活和活動指望什麼?在艱難的人生過程中,人繼續生活的勇氣從何而來?超越自身、超越自身所接納的對象的人本身是什麼?人生命終止於何處?此種種便是哲學所探究人類生命問題的主要課題(赫爾曼。施密茨,1997,頁IX)。換句話說,從哲學立場整體地去探索生命,可以避免把人當作對象物、割裂的研究傾向;而且透過哲學性的探索,不僅只是知道現實上的「人是什麼、「人能知道什麼而已;更可以瞭解到作為一個理想的人,「應當做什麼,「可以期望什麼。如此哲學性探索的方向,可以作為人類謀劃未來,應當如何行事的參考,更是有關人的生命教育課程中所不可或缺的學科。有關探索生命的課題相當多,無法一一陳述,在此僅嘗試就哲學的立場擇要探討如何活出生命的意義問題。對其他生命問題有興趣的讀者,則可進一步閱讀有關生命哲學的相關著作。

什麼是「生命的意義

在探討如何活出生命的意義之前,首先必須要澄清的是究竟什麼是「生命的意義問題。這個問題不是在問「生命的意義是什麼,也不是在問「生命是什麼。「生命是什麼是有關「生命的本質是什麼的詢問;而「生命的意義是什麼是在追問「生命本身有什麼意義。本文所要探討則是「生命的意義本身是什麼。人的「生命從人類受胎開始就已經存在了,但是「生命的意義並不是始於人的受胎成形,也不是天生現成的,而是人在有所自覺之後才開始自己構畫賦與的。誠如諾齊克(Nozick)所說的:「生命的意義:一個人根據某種總體計畫來構畫他的生命,就是賦與生命意義的方式;只有有能力這樣構畫他的生命的人,才能具有或力求有意義的生命。(尼古拉斯.布寧、余紀元,2001,頁596)「生命的意義是人類自我所賦與的,是在人們根據某個總體計畫,或者說是依照某個總體的生命藍圖來構畫自己的生命方向時才賦加上去的,也就是說隨著每個人所選擇總魯生命藍圖的不同,所構畫出的「生命的意義也有所差異。在這層理解之下,當我們面對生命,或許不必先急著問:「生命的意義是什麼,而要先問:「人應該如何賦與生命意義,或者說:「人應該如何去構畫出生命的意義,只有人們開創了自己生命的意義,而後才能去追問我們生命的意義是什麼,去對人所建構出來的生命意義進行肯認。因此不必惋歎生命沒有意義,畢竟「生命的意義是在每一個人如何去構畫自己「生命的活動中賦與的,責任在每一個賦與生命意義的人,只有人們去構畫自己的生命,並努力成就自己的生命,生命才活出了意義。

如何活出有意義的生命

一個人想要活出生命意義的人,首要的工作就是要自我立定志向、目標去找尋一個總體計畫或是總體生命藍圖,依照這個總體生命藍圖去構畫自己的生命,同時能夠貫徹實行自己的構畫,才能活出自我生命的意義。一個有的人可能會根據宗教的計畫來構畫自己的生命,並活出具宗教意義的生命;一個注重傳統的人,可能選擇根據傳統的計畫來構畫自己的生命,並活出承襲傳統的生命意義;一個凡事要求合理化的人,可能根據各種不同的理論模型來構畫自己的生命,過著他所認為的合理的生活;……。無論我們從事什麼樣的選擇、找到了什麼樣的總體生命藍圖;然而依照該計畫來構畫生命,進一步活出有意義的生命,並不是件簡單的工作。因為總體生命藍圖不是現成的羅列在眼前,任由我們隨意去評比揀選,就可以對我們的生命活動產生影響力的;總體的生命藍圖必須要內化為自己堅固的世界觀、人生觀或人觀才能影響生命的方向。

一、總體生命藍圖的內化與建構--一種永恒的追求

總體生命藍圖在內化為個人的世界觀、人生觀或人觀的過程中必須經過漫長而艱辛的磨鍊:人必須經過一段不斷選擇、結構、解構、重構的接受過程。這個內化的過程從人們還很小的時候就開始了,從我們開始會對所遭遇到的人事物去詢問「為什麼並努力找尋解答的時候就已經開始從事一種建構的謀劃,至於說要到人生的那個階段才構畫冗成滿則不得而知,或許可以說人終其一生都在構畫一個總體而完整的生命藍圖,這是人終極的追求。這並不是說要構畫完成一個最完整的總體生命藍圖,人的生命才有意義;事實上,隨著個人生命的成長與發展,隨著個人所遭遇到的人事物之增廣,個人所構畫出的總體生命藍圖有其廣度及深度上的差異,每個階段的完成,對個人而言都有其階段性的意義;只不過對一個追求成為完備的人而言,永遠不會停滯於現階段的完成,因為他明白只有不斷地開拓總體生命藍圖的廣度與深度,個人的生命意義,才能不斷地開展。總之,內化到個人心中的總體生命藍圖不是一個封閉的世界,而是開放的,一個可以不斷擴展與加深的內在世界,所以人與其說是在找尋一個總體的生命藍圖,不如說是人在心中不斷地調整與構畫著一個較完整的總體生命藍圖,而正是因為這個永恒的追求,使人生命的意義具有了無限開展的可能性。

二、建構內在總體生命藍圖的重要性

人究竟該如何在心中建構總體的生命藍圖呢?簡單地說,就是「即事而問,在日常生活的遭遇中,不斷地去扣問所遭遇到的人事物及問自己「為什麼如是存在、「為什麼展現如是的生命現象並積材地去找尋解答。在人生過程中對所遭遇到的人事物問「是什麼,與問「為什麼是兩個不同的發問。「是什麼的發問,主要意味著我們想要進一步瞭解所遭遇到的事物本身的結構如何?這個事物本身有那些特性?這個人事物本身之所以為人事物自身的本質又是什麼的問題;而問「為什麼的問題則並不只是想要去認識人事物本身是什麼而已,「為什麼的發問是人們企圖對所遭遇到的人事物進行解釋與理解,企圖將所遭遇到的人事物納入到他個人內在意義世界時的一種提問。接觸過小孩子的讀者,大概都領教過他們每事必問的工夫吧?!一連串的「為什麼時常會問到大人們無力招架,或感到困窘,甚或有時會因為不耐煩而惱怒。小孩子真的是每事必問,這為什麼這樣,那為什麼那樣,何止十萬個為什麼!孩子這一連串「為什麼,意謂著在孩子的小腦袋瓜子裡正在尋求一個解釋、一種答案,以便去編織一個對自我而言充滿意義的世界,他必須對所遭遇到的人事物,一一在他腦袋中加以編碼連結,使所遭遇到的人事物都能納入到他意識中原本已經自我建構的意義網絡中而得到安頓與理解,才會使孩子暫時的停止發問。若是面臨到無法理解的人事物,也就是無法將現實中所遭遇到的人事物納入原先已經構成的內在意義網絡,孩子們就會又開始進行這個「為什麼的提問過程。在詢闆與找尋解答的過程中,孩子不只是將獲得的答案納入一己原先構畫的網絡中,同時也開始去對原先建構起來的意義網絡進行解-相應新的人事物,調整自己原本建構起來的意義網絡,直到重構出一個可以將所遭遇到的、新的人直物一一納進來的意義網絡為止。這個相應於所遭遇到的人事物,不斷地追問「為什麼並找尋解答的過程,並因此而建構起來的內在意義世界,就是一個已經內化為個人世界觀、人生觀或人觀的總體生命藍圖。

人的真實生命是在與情境的互動中展開的,相對於人的內在世界,外在世界雖然是被給與的,但是外在世界也必須被人的內在理智所掌握,並稚有經過人的詮釋才能被人理解。人雖然是世界的一個部分,但是人必須經過不斷的與世界交往互動,並經過人不斷地去向世界追問「為什麼,從而為自己的提問找尋答案,再三琢磨確認,才能消除內心對世界的陌生感,有了這種確切的認知,人在生存世界之中,才能逐漸獲得一種安居其中的熟悉感及確定自己該如何行事的方向感。如果仔細觀察,或許會發現當孩子們面對新的環境,接觸新的人事物時,「為什麼、「是什麼的發問特別多,多到令大人們覺得有些聒噪了,換個角度想想,似乎這也意味著這個孩子急著重構自己內在的意義世界,因為他原本建構起來的內在意義世界,無法安置所面臨的哀的人事物;孩子的聒噪,顯示了孩子無法將新的人事物納人內心意義世界時,內心引發的焦慮不安,及不知所措、失去行動方向感的困窘。所以說對所遭遇到人事物去追問「為什麼的問題,並找尋解答的努力,絕不只是哲學家們無聊的思想遊戲而已,基本上這種活動,是參與生存世界中的人,企圖在心中構成總的生命藍圖,活出生命意義的嚴正活動。有意義的生命,意味著我們可以將所遭遇到的人事物都轉化成為可理解的,並且能運用在實際生存情境中,去獲得一種熟悉戊及決定行動的方向感,讓人安居在生存世界中而不致焦慮不安、不知所措。

三、建構內在總體生命藍圖的可能方式

如前所述,人是在日常生活的遭遇中,不斷地去扣問「為什麼並努力找尋解答的過程中建構起生命藍圖的。根本而言,找尋解答的方式非常的多,比如我們問說:「為什麼我會感到痛苦?一方面我們可以對這個問題提出生理學角度的解釋,亦即把痛苦當作一種生理現象,並去描述痛苦的生過程;另方面我們也可以提出宗教上的解釋,將痛苦解釋成源自人本身的無名;或者也可以從心理的角度來理解,將痛苦理解成是某種心理狀態;……總之,找尋解答的方式可以是多樣,同一件生命事件,放在不同的脈絡中則展現不同的意義。換句話說,生命的意義是如何的,決定在我們將生命現象放在什麼樣的脈絡背景中去理解。

醫學、生物學、心理學、社會學、政治學、人類學、歷史學……等學科,乃至哲學,所有的知識都足以提供人們作為理解生命現象的背景。所以廣讀這些學科的知識,可以幫助人們走出狹隘的認知,而廣泛的理解生命現象,從而在其中揀擇、構成總體的生命藍圖。但必須要指出的是,無論我們採取那一個學科領域對人的研究成果來理解生命現象,所構成的總體生命藍圖,仍只是一種思想的存在或是意識的存在。這種思想的或是意識的生命藍圖,所能解決的不過是我們理論理性的要求,滿足我們知性上合理化的需求而已。不可諱言的,凡事要撾有一個合理化的解答,對人類的生存而言是相當重要的,因為我們總是不可避免的會去思索「為什麼的問題,而各種知識性的理論模式,都是勇於嘗試解答者,儘可能的為我們提供一種可能的、理解生命現象的途徑。然而人類的認識能力終究是有限的,生命對我們而言永遠是個待解的謎,我們似乎永遠無法知道生命「為什麼如此,對一個明白自己認識限度的人而言,再完備的理論體系,都無法完全安頓他對生命的提問。如果他還堅持要問「為什麼,那麼似乎要尋求其他的解答途徑了。在這種狀況下,訴諸傳統、信仰都是可以嘗試的途徑,也是一般較熟悉的途徑。

不過以下所要討論的並不是傳統的或是信仰的答解途徑,而是較為人們所忽略的另一種途徑,亦即人透過身體與周圍的一切保持不斷的互動關聯時,身體所體會和感受到的、身體化的總體生命藍圖。

四、身體化的總體生命藍圖

綜觀整個西方哲學的發展,可以發現,西方傳統哲學雖然早就開始研究人,但主要的觀點卻是採取身心二元的理解結構,以致忽略了人的基本生活體驗,受這種理解結構的影響,造成身心的疏離,人們與自己的身體失去了緊密的聯繫:或有人視肉體是罪惡、痛苦之源,肉體是心靈的牢籠而不重視肉體;或認為我們要追求的是心靈的滿足而把肉體放在一邊;或是否認在身體內發生的感覺,以為這些是不好的、有害的,以致逃避而不敢面對自己身體的反應(瑞尼.威爾菲爾德,2001,序言)。廿世紀以來存在主義的發展,促使人們重新開始重視人的基本生活體驗,到了廿世紀中葉,法國哲學家梅洛.龐蒂(M.Merleaau-ponty)創立以身體為基礎的存在現象學,詮釋了身體在世界構成中的基礎作幅,更進一步提昇了身體在當代思想中的地位,引發了人們轉回對身體的關注,並意識到身體是人構成世界的原型這一事實(梅洛.龐蒂,2001)事實上早在一八九六年,柏格森林(H.Bergerson)出版的《物質與記憶》一書中,就已經非常注意身體的問題,指出了身體會選擇一種方式,通過這種方式,儲存它所發現的東西(柏格森,1999,頁8-9)。有關身體的研究到上世紀八年代以來,更整合為對身體的跟學科研究,在西方並已獲得了相當豐碩的成果,社會學、文化人類學、文化研究、精神分析學、主姓主義等都把它作為主要的研究論題。

其實從遠古時候起,神話、巫術與瀰漫下的人類,就是以自己身體的原型去構想宇宙的形態、社會的形態、乃至精神的形態,但西方人卻走了那麼遠的路,到了十九世紀末、廿世紀才回頭重新開始注意到這種現象;相較於西方,或許可以說中國人老早就有意識的、自覺的注意到這個現象了,例如,漢朝的董仲舒就曾經提出了「察身以知天的說法,不僅意識到,更進一步反省與考察人是如何以自己的身體為原型去構想天地萬物的形態,指出想要知道在人們構想中的天地萬物形態究竟是如何的,就必須反身自省,由考察人的「身體入手。

在中國傳統思想中,所謂的「身體是包含:感官、心知、百體在內的,身心合一的整體。所謂的「察身,並不是把人從具體的生存情境中抽離,孤立地去研究人類自身內在的事物,如思想、靈魂和肉體的作用如何?而是把人納入實際情境中加以掌握;中國人也觀察人,但是中國人對人的觀察,是將人置於現實生存情境中,所掌握到的是人相應生存情境而產生的一種動態關聯。這種人與情境相關互涉的動態關聯,也可以作為我們構畫生命的總體生命藍圖。有關這種心想,可以在中醫理論中找到系統的說明,對於有興趣從醫學背景中來構畫生命意義的讀者,或許可以進一步去研究中醫理論,並從中發現與理解中國傳統醫學中所提供的總體生命藍圖究竟是如何的狀況。此非本文所探究的範圍,不遑多論。

在此所要特別指出的是有關「察身的另一層意義──「察身不只是對身體作對象化的觀察,「察身也可以指人們在自己的生存情境中,對自己身體活動的整體知覺,或稱之為身體的知覺。這種身體的知覺不是把身體當作一個對象化的客體,不是從外部來觀察自己的身體,而是「以身觀身(《老子》),回返身體本身,從內部感受身體自己在運動時的震顫狀態。

(一)如何構成身體化的總體生命藍圖

誠如德國哲學家赫爾曼,施密茨(HermannSchmitz)對哲學所下的定義,以為哲學可以界定為「人對自己在遭際中的處身狀態的沉思(赫爾曼‧施密茨,1997,頁IX)。現代身體現象學的主要意圖,即在試圖揭示性的和理性的去接近身體無意識的生活體驗(赫爾曼‧施密茨,1997,頁IX),而傳統中國思想不僅只是教人揭示性的和理性的去接近身體無意識的生活體驗;更要進一步的教人在生活情境中調整無意識的身體活動,使其能展現理想的活動狀態,構成理想的、身體化的總體生命藍圖;同時也教人開發身體的各種感知能力,去感知原本是無意識的身體震顫。這種以人的身體去建構總體生命藍圖,或生命意義的方式,有其特殊性與簡易性,以下即以中國傳統思想為主,詳細分析中國傳統思想是如何教人在具體的生活情境中,調整自己身體的活動,使身體向所遭遇到的賽事物開放,構成理想的、身體化的總體生命藍圖;以及如何教人用身體去感知身體的震顫;希望由此引述,指出這種構成生命意義方法的特殊性。

(二)論「心齋,「坐忘

大體而言,《莊子》書中有關「心齋、「坐忘的敘述,或可視為瞭解中國古人對於如何構成理想的、身體化的總體生命藍圖,如何開發身體知覺等相關問題,相當典型的範例。為了清晰的說明上述經由身體構成總體生命藍圖的見解,首先得分別解析式的揭示在《莊子》中有關「心齋、「坐忘描述。《莊子‧大宗師》說:

然日:「何謂坐忘?顏回日:「墮枝體,黜聰明,離形去知,同於大通,此謂坐忘。仲尼日:「同則無好也,化則無常也。而果其賢乎!丘也請從而後也。

在(大宗師)中,莊子借孔子與顏回的對話來闡述何謂「坐忘,根據其中的對話可知,所謂的「坐忘,就是要使自己「同於大道;而「墮枝體,黜聰明,離形去知所描述的是人處於「坐忘狀態中,人包含感官、心知、百體在內的身體與外物的認識關係如何。

首先要說明的是所謂人自己必須「同於大通的意思,基本上指的是《莊子》所認為的一種理想的身體活動方式。所謂的「同除了具有「會合、「淵的意思之外,還有參與共謀以及和諧的意思,循著這些意義,「同於物或是「同於大通(大道),主要是說理想的身體活動方式應廳是指與天地萬物會合,與天地萬省以一種相互關聯、相互配合的方式,構成一種相反相成,共同謀劃的、共在的、和諧關係(林文琪,2000)。

其次所謂的墮枝體,黜聰明,離形去知,依莊子的看法,主要在說明人應該要如何調動自己包含感官、心知、百體在內的身體,去完成理想的身體活動狀態。有些人以為(大示師)所謂的「墮枝體,黜聰明,離形去知主要是指人應該要去情去我,而抑制形體、感官、心知的作用。若依照一般的看法,那麼所謂的「坐忘豈不就像是《莊子.天下篇》所記載的慎到之流的人物,追求「至於若無知之物而已(《莊子‧天下》),如草木樹石般無情、無知之物的生命狀態?!其實莊子並非如此之主張,反而以為這根本是「非生人之行而至死人之理(《莊子.天下》),由此可見《莊子》所謂的「墮枝體,黜聰明,離形去知並不是要使人的生命「至若無知之物的狀態。那麼竟究該如何理解(大宗師)所謂的「墮枝體,黜聰明,離形去知呢?本文認為應該回到「墮枝體、「黜聰明、「離形、「去知等「墮、「黜、「離、「去在人身體上所發生的活動狀態如何,來作重新的反省。(林文琪。,2000)

「墮字,有「易,轉變、簡易的意思:之有惰的意思。循此義衛伸,則「墮枝體,並非要放棄身體的意思,而是指轉變肢體本身的運作方式,使其由繁而簡,讓肢體的運動回復到最簡單、基本的運作狀態:而「墮作「惰的意思,則是指調整肢體相應外界的反應方式,使其由積極主動的活動方式,轉而採取一重被動因應,「待物而動的活動方式。(林文琪,2000)也就是要調整身體的活動使其展現「聽之以氣的狀態。《莊子.人間世》說:

回曰:「敢問心齋?

仲尼曰:「若一志,無聽之以耳而聽之以心,無聽之以心而聽之以氣。聽止於耳;心止於符;氣也者,虛而待物者之。唯道集虛。虛者,心齋也。

《莊子》指出,人與外界的人事物相遇時,若只是開放我們的耳目口鼻等身體的感官去接受他們,那麼就如「聽止於耳般,我們只對所遭遇的人事物開放身體的感官而己。《莊子》以為人與外界的人事物相遇,除了引發我們感官的活動之外,還會進一步的引發心知的成活動-「聽之以心:但是「心止於符,心知構成活動,容易將外物當作一個客觀的存在物來觀察,因此如果囚對所遭遇到的人事物進行心知的構成,亥即囚對外界人事物進行知識性的理解,如此一來,心知所建構起的內在生命藍圖,不過與外界的人事物有一種相符合的關系而己,並沒有產生具體的、存在上的關聯。因此《莊子》進一步指出,理想的人與外界人事物的互動方式,是「聽之以氣。所謂「氣,主要是指身心合一的身體在參與情境互動中所展現出來的總體活動狀態:「聽之以氣,則是說我們在與外界的人事物交接互動時,必須整個身體參與到情境中,以整個身體向情境開放,展現「虛而待物,讓身體活動展現「應物而動的狀態,才能與情境保持一種動態的協作關係。

「黜與「屈相通,具有收斂的意思。如《國語.周語下》:「為之六閒,以揚沉伏,而黜散越也。工引之的《經義述聞》說:「引之謹案:黜,讀之屈。屈,收也,謂收斂散越氣之。……沉伏者,發揚之;散越者,收斂之,此陰律所以聞陽律,成其功也。發揚與沉伏義相反,則黜與散越義亦相反。從身體活動的角度而言,「黜是一種反向的調整活動,亦即收斂呈現散越狀態的氣。在這個理解之下,所謂的「黜聰明,是指調整耳目的運作狀態,亦即收斂耳目指向外界,逐物而不反的狀態,轉成為一種「反聽內視的狀態。這就是《莊子.駢拇》所說的:「吾所謂聰者,非謂其聞彼也,自聞而己矣。吾所謂明者,非謂其見彼也,自見己矣。「黜聰明就是指調整感官知覺的作用,使其成為「反聽內視的自聞、自見,回返身體活動本身來加以感受。(林文琪,2000)

「離具有兩行並立,以及明的意思,循此義而論,所謂的「離形,並非說「坐忘時要超越形體,心靈脫離形體而進人出神的狀態,而是說「坐忘時人不僅從未超越形體,反而在坐忘狀態的當下,人的身體本身對自已所展現的形體,有一種與形體活動兩行並立的自知之明,亦對活動中的身體形成一種身體的知覺,感受到形體活動時的震顫狀態。(林文琪,2000)

「去具有「人相違、行的意思。循此義而論,則所謂的「去知,人是人用心知、脫離心知的意思,而是「違其心知而行的意思,亦即調整「心知的作用方式,使「心知的作用方式與一般主動構成的用方式相反。例如,相應於我們與物交接時,心知指向外物去認知外物的指向活動而言,所謂的「違其心知而行(「去知),就是說要調整心知的指向作用,使其由向外物的意向轉而成為一種對「思的活動「反躬個省的意思:另就心知的構成活動而言,心知的構成活動,主要是先將外物與我對立,而後去對外物進行批判性的考察,使外物脫離直接經驗的或感知的所對,而成為一種可理解的、具有確定性的、思維的對象。相應心知的這種構成活動,「違其心知而行(「去知),旨在調整心知的構成成活動,使心知能以「徇耳目內通而外於心知(《莊子.人間世》)的方式展開,亦即當感官心知「徇耳目內通,經感官、心知作用形成關於外物的知覺時,心知能發揮其「反躬自省的能力,自我調整,不以持有(having)的方式來固持心知構成之成果,不視之為唯一的真理,重反直接面對事物的交往活動。(林文琪,2000)

(三)小結

綜合前面關於「心齋,「坐忘討論中,有關身體活動狀態的說明可知,《莊子》以為理想的人與天地萬物互動的方式是,人整體身心的活動必須處於「同於天地萬物的狀態,亦即與天地萬物的活動相會合,與天地萬物形成一種相互關聯的、相互配合的、相反相成的、共在的、和諧的互動狀態。也就是說,人以實際身在情境中,以與情境融為一體的狀態,與情境互動,而在「墮枝體,黜聰明,離形去知之後,與情境成為和諧共在的整體。

基本上,這種理想的身體活動方式,是通過一種本體同一化的運作,向外物開放,以「虛而待物的方式,因應外物之動而動,與外物的存在活動,使人的存在活動與物的存在活動,在密切而具體的交住(communion)之中,相互諧調,和諧共動。這不只是一種理智的構畫,而是實際身體的活動,在身體實踐中完成的生命意義。

理想的身體化的總體生命藍圖,就是在我們「虛而待物的身體活動中構成的。然而《莊子》認為我們不只要調整身體的活動方式來構成理想的、身體化的總體生命藍圖而已,而且在相互諧調的互動中,人對自己理想的身體活動方式要有一種「反聽內視和「反躬自省。這種身體在活動過程中不斷地向內的「反聽內視和「反躬自省,就是身體構成自身身體形象的過程,或可稱之為形成身體知覺的過程。比如當自已在打字時,除了調整我們的身體,使自已身體動作都能展現與情境中的條件協調的狀態外,在過程中還要去感受打字時自己身體整體的震顫狀態,像:肌肉的收縮與放鬆,整個身體的運動方向,自己身體在整個環境中的位置等。身體知覺的開發,不僅使我們發現身體所構成的、理想的總體生命藍圖如何,肯定、確認了自己所構成的理想的總體生命藍圖如何:而且可以讓我們感受到自己是身心合一的整體,引發一種與整個生存情境相互協調的、共同體的感受。這就是《莊子》所說的「物化。《莊子.齊物論》說:

昔者莊周夢為蝴蝶,栩栩然胡蝶也,自喻適志與!不知周也。俄然覺,則蘧蘧然周也。人知周之夢為蝴蝶與?蝴蝶之夢為周與?周與蝴蝶,則必有分矣。此之謂物化。

所謂的「物化是人以其自已全身心的存在向物開放,讓自己的生命律動展現為因應外物之動而動的狀態,與外物形成一種交互同步、複調性的和諧互動。在互動中,人不僅致力於調整自己以與外物形成同步的互動,而且體驗著自己活動的成果,形成一種與外物合而為一的感受:但是這種一體的感受,這種與外物合而為一感受,不是自我縮減,放棄自我投入對象的密契經驗,而是如莊周夢蝶般,自己化作另一隻蝴蝶,栩栩然地與所交往的蝴蝶共舞,是一種與他物共在的感受,一種共同體的感受。所以「物化不是化身為對象,而只是調整自己,使自已與對象成為同一層次的存在,以與外物形成交互同步、複調性的和諧互動。雖然「物化時人是調整自已的活動使之與對象成為同一層次的存在,但是人在與物交互同步的互動中,是隨時保持著清楚的自覺,「俄然覺,則蘧蘧然周也,儘管在互動中會引發「人知周之夢為蝴蝶與?蝴蝶之夢為周與?密切不可分割的一體感,但是「周與蚑蝶,則必有分矣,人們不僅感受到整體,而且也能感受到自已是整體的部分,自已與共舞的對象是有分別的。(林文琪,2000)

此外,身體知規的開發,也使得人對自已與外在人事物互動時的身體活動婦身,產生一種全神貫注而且沒有外在目的性的知覺,以及引發「躇躊滿志的「自得之樂這就像《莊子.養生主》中庖丁解牛故事所描述的,解牛本來不過是個技術性的操作而已,但由於庖丁不僅追求技術的純熟,而且對自已整個解牛的活動過程,有非常清楚的感受,且能欣賞自已所完成的動作,引「躇躊滿志的自得之樂,賦與了生命活動審美的性質。

結語

回到本文主要的論點必須再三申明,生命的意義人不是現成的某物,而是我們所賦與的看法。賦與生命意義的方式,主要在根據某一個總體的計畫或是生命藍圖來構畫自己的生命方向,並實踐這種生活,如此才能活出有意義的生命。

一個總體的生命藍圖,必須內化為個人的世界觀、人生觀或是人觀,才能在生活實踐中發揮影響力。但是總體生命藍圖內化的過程,人是一勞永逸的追求,而是在與所遭遇到的人事物互動中構成的,隨著我們遭遇的不同、個人選擇的不同,所建構出的總體生命藍圖也會展現出不同的廣度與深度。

大體而言,我們可以持以構畫自己生命的總體生命藍圖有很多,比如各種理論模型,例如,醫學的、社會學的、心理學的、歷史學的、哲學的……等等;或影響著我們生活的傳統;或各種的等等。本文集中介紹較為人們忽略,但現在似乎又開始引起注意的一種方式,亦即透過身體來構成身體化、總體的生命藍圖。事實上,對身體而言,「生命藍圖的措詞並不恰當,因為身體化的生命藍圖並不是透過對象化的觀察所得到「視覺圖像,而是身體從內部感受到的身體活動狀態,亦即人們在具體的生存情境中,身體本身所感受到的、在身體中發生的、整體的震顫狀態。

身體化的總體生命藍圖的建構方式與知識性的總體生命藍圖的建構方式人不同。知識性的總體生命藍圖是透過「為什麼的提問和解答的尋求在意識中這構起來的;但身體本身人問為什麼,身體構成意義的方式,是以相應情境作出不同的活動方式來展現的。也就是說身體會相應情境作出不同的反應,而這些不同的反應方式本身,就蘊含著身體對情境的理解。無論是意識所構成的知識性總體的生命藍圖,或是身體所構成的身體化的生命藍圖,對追求完整的總體生命藍圖者而言,二者都是同樣重要的。本文所以特別著墨論述身體所構成的、身體化的總體生命藍圖,旨在起大家不要因為身體化的生命藍圖是在無意識的狀態下建構,並在無識意識的狀態下影響著我們生命的展,而忽略它。

文中分析《莊子》所敘的「心齋、「坐忘,來進一步說明古人對於身體化的、總體的生命藍圖有何構想。「心齋、「坐忘的身體經驗,並不是一種脫離情境的、純粹心靈的活動,而是可以在日常的行、住、坐、臥當中發生的,關鍵在於我們要在日常行、住、坐、臥的當下,關注自己的活動過程,關注自己的身體如何相應外界的人事物來展現如此這般的活動方式;並開始有意識地調整自己身體的活動方式,以「虛而待物的方式向情境開放,展現應物而動的狀態,恢復身體與情境的直接交住;再則要有意識地開發自己的身體知覺,恢復我們與自已身體的關聯,從內部來感知自己身體的震顫狀態。如此,只要持之以恆,我們自然可以在自己日常的行、住、坐、臥中展現出和諧與平衡的身體震顫狀態,構成理想的、身體化的總體生命藍圖,並活出有審美意義的生命。

行文到此,熟悉傳統中國文化的者或許會發現:中國古代用來教育世之、國子的樂之教中,有許多演習禮議、樂舞的課程設計,這些課程至東周禮崩樂壞之際,孔子還依非常重視,並用來教育平民學生。這種重視身體操演的教育課程,意味著什麼呢?順著本文的脈絡,您或許會回答說:古人的禮樂教化課程,不正就是一套訓練學生如何在各種生存情境中做出理想的身體活動,建構理想的、身體化的總體生命藍圖,並開發學生身體知覺的課程(林文琪,20001)?沒錯!有與趣的讀者,不妨進一步去探究中國傳統禮樂教育的實質,或許可以從中解消您閱讀本文帶來的、有關如何建構身體化的總體生命藍圖的疑惑。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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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柏格森(H.Bergerson)著,肖聿譯(1999),《材料與記憶》。北京:華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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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教觀

唐君毅從發生學的角度對宗教的產生和宗教意識進行了疏釋。當自欲望中解脫的自我和陷于欲望中的自我發生激烈的矛盾和沖突,從而使人產生一種以求上達的意識,即有罪苦的意識時,最后才有可能逼出有神的信仰和宗教意識。而且,只有當欲望中的自我和自欲望中解脫的自我的矛盾沖突達到一定程度的時候,才是宗教意識,否則就是道德意識。其區別是,在道德意識中,人雖然感到有兩個自我的沖突,但如果還可由協調的辦法得以解決這種沖突,或者說兩個自我的沖突在自己的身上還沒有達到統一體的破裂時,人雖有痛苦和罪惡感,他還會認為痛苦和罪惡是我所當受,是磨煉自己人格的好機會,如此,他還是生活于道德的境界中,而不是宗教的境界中。只有當他的欲望自我和自欲望中求解脫自我矛盾十分尖銳,以至無法達到協調和消解,兩個自我陷入了分裂,而人的統一的自我不能形成時,或者勉強形成,過后又發現這種統一兩個自我的努力并無實效,從而痛到絕望時,這時人才由道德意識轉向宗教意識。在這個時候,兩個自我陷入了完全的礙裂,人不能同時感到兩個自我都是我。他如以欲望中的自我為自我,就會感到求自欲望中解脫的自我是另一精神實體而為神。如他以求自欲望中的自我為我,那么認為欲望中的自我不是我是魔。由于人們在日常生活中的我乃是欲望之我,所以人們通常都以欲望之我為基點,而求超越其欲望以實現自欲望中解脫的自我。這樣,就表現為人對神的信仰。人們越把欲望之我視為卑微不足道,人們對神的信仰也就越強烈,對神的崇拜也就越虔誠。而當欲望之我被全部否定超化時,人就全感到他是生活于神的國度,成為神的化身。在唐氏看來,這就是宗教的真正根源和本性。宗教意識是人類從自然生命求解放或解脫的意識,是一種獨立意識,是比求真求美意識更高的意識。它與求真求美意識不同的地方在于:在求真求美中,人的精神傾注于客觀的真美而耗費自己的自然生命。故求真求美要受自然生命律則的支配,而宗教意識則不同,它不受自然律則的支配。唐氏把人區分為陷于欲望中的自我和求自欲望中解脫的自我,陷于欲望中的自我是指現實生活中的自我,或者說是有著自然生命的當下的自我,是具體的自我,形而下的自我。求自欲望中解脫的自我是指從欲望中超的自我,或者說是從自然生命中解脫出來的自我,這是精神的自我形而上的自我。這也就是前文所述及的“現實自我”和“道德自我”。由此看來,唐氏認為宗教意識是從心理上產生的兩個自我沖突的結果。在此基礎上,唐氏把人的宗教意識區分為十種:一是信仰自然神,向它祈求滿足自己欲望的宗教意識。二是信仰有限的人神民族神或超自然的無限神,而同時向它表示欲望的宗教意識。三是求神滿足自己來生愿望的宗教意識。四是求神主持世間正義的宗教意識。五是求靈魂不朽以完成其人格以及以苦行求靈魂解脫的宗教意識。六是信神以克欲的宗教意識,是一種崇拜皈依神以克欲成德的宗教意識。七是不信神亦不執我的宗教意識。不信神也不執我的宗教意識,如佛教能對我執破除凈盡,將自己同一于超越自我,既無人我之執,也無神我之執,而視一切皆空。八是擔負人類苦罪,保存一切價值于永恒世界的宗教意識。九是對先知先覺的崇拜,以擔負人類眾生苦罪的宗教意識。十是包含對圣賢、豪杰、個人祖先、民族祖先的崇拜皈依的宗教意識。唐氏認為,第十種宗教意識是最高級的宗教意識,原因是在高級的宗教意識中所信的神如基督和佛菩薩,都是以擔負人類的苦罪為己任的。而人類的圣賢豪杰,在實際上就從事擔負人類苦罪的事業。顯然,唐氏對宗教意識形態的劃分,還是有規律可循的,道德味道重的要比道德味道輕的宗教意識高,不夾雜欲望的宗教意識要比夾雜欲望的宗教意識高。他的這種宗教形態論,表現出他要建立宗教道德一體的思想,他開始探索將儒學和宗教加以結合。唐氏認為,人類受苦難多而無法自拔,受冤屈多而無處申訴,從而容易趨于相信神與靈魂之不朽,這可以解釋西方宗教中的一部分事實,但人類的本性除求一般之幸福快樂,求客觀社會上的正義實現之外,還追求德性之完滿。向上精神強的人,必定想去除人格中任何一點點的過惡,以達到至善,而且也愿意看到一切人都去除任何微小的過惡,同達到至善。但是,人所向往的至善人格卻是人今生所不能達到的,也不是只憑個人之力所能達到。于是人們寄希望“人之精神生命能存在于死后”,以使死后仍有繼續向上,以達到所期望的至善的活動;同時,又寄希望于師友或其他人的幫助,甚至當他人的力量仍不足以助其去惡,或發現他人都陷于罪惡中時,就不免產生肯定有一至善的、有無限力量的神力的存在,以幫助自己以及他人拔除罪惡。唐氏認為,這種追求德性至善的愿望,是人類求神與追求靈魂不滅的宗教意識背后更深刻的動力。人一旦具此動機以信神或靈魂不滅之后,又會轉而對于人的苦痛、幸福及罪惡與正義問題作一通觀:認為人之所以在現實生活中受苦,乃由于人的罪惡。人有罪而受苦,即表現為宇宙的正義原則,而苦痛反過來又使人獲得超越罪過、超越欲望的“善”,或者又成為磨煉人格,幫助人去除過惡的動因。可見,唐氏是用人類追求德性之完滿的愿望來說明的產生,來解釋世界上其他宗教的起源和一些宗教理論的。作為新儒家的杰出代表,唐氏認為儒家思想包含著宗教精神,可是也不同于一般的宗教,儒家思想作為宗教有它自己的特點。他認為宗教有它不同于道德和藝術世界的特征,就是它有一個超越者的存在,同時也認為儒家思想對于超越者的信念也是存在的,不過不表現為人格神的上帝,而是另一形而上的絕對實在———天。對于中國儒家來說,天和地并非只是自然界的存在,而是具有精神生命性的存在。在他看來,對于超越者的信仰而言,中國儒教和世界上其他宗教是相同的。但在如何肯定或證明超越者的存在方面,儒家思想和世界上其他宗教又是不同的。在論證天的存在方式上,唐氏得出了天(超越者)的一個重要特征就是內在于人心。他說:“就其內在于我,而為我之仁心仁性仁德,使我之生命、我之精神、我之人格之得日生而日成之言,則天心、天性、天德之全,又皆屬于我而未嘗外溢,以成就我之特殊性與主觀性。”[11]88他認為基督教、回教與儒教的最大不同,就是基督教、回教皆重視上帝之超越性,而忽視其內在性,而儒教是超越性和內在性的統一。在他看來,宇宙間唯人能以人德繼天德。人之以人德繼天德,即其盡心知性以知天之事。人知其性即知其天所賦之性,天所賦之性為明德,此明德亦即天性;人知其性即明明德,而能繼天。在儒家思想中,人不僅有所依賴于天,天亦有所依賴于人,無天道,人道固無所自始,而無人道,天道亦無以成終。這種天與人的交互作用關系就是儒家思想中天的超越性與內在性的統一。中國儒教思想尤重積極的肯定與保存一切有價值事物,“重在積極的培養一崇敬而贊嘆愛護宇宙人生之善美福德之情,并以求有所增益于宇宙善美、人生福德,使之日益趨于富有日新為己任”。[11]90唐氏這種“融宗教于人文”的理論設想,是基于他對現實社會問題的深刻認識,而為尋找中國未來文化出路所作的有益探索。唐君毅說:“孔子融宗教于道德,神即人。宋明即道德以為宗教,而人即神。吾人今即由道德以轉出宗教,而人建立神,人造神。”[10]390由于這種宗教精神是由人的道德文化精神自身所建立的,是從人的人倫關系中,從人之家庭父子之相處,朋友之交談、群眾之聚會以及一切社會文化活動,歷史文化精神之延續的客觀自然物文化物中見神之存在,并與之相溝通,因此,它又是與中國人文精神相一致的,可以說是一種人文的宗教,唐氏宗教觀可以說是一種人文的宗教觀。他一生所孜孜追求的,是所謂真正的宗教精神。他幻想建立一種以儒教為基礎的,又吸收世界諸大教之長的未來新宗教,以消除古今中外的宗教的紛爭和沖突,使每一個人的人生都得到安身立命之所,以滿足人對精神價值的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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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理哲學是“對管理問題的哲學反思”,管理學所研究的問題,自然成為管理哲學所研究的對象,只是二者所研究的層次有所不同:管理學一般是從“ 科學”層次對管理問題進行研究;管理哲學則是從“哲學”層面對管理問題的進一步探討。從哲學層次探討管理問題,一般包括兩個主要方面:其一是管理的“世界觀”層面的問題;其二是方法論問題。中國管理哲學應當是管理者在管理實踐過程中所形成的對管理現象的本質和規律的基本看法,是管理者在創造物質財富和精神財富的實踐活動中表現出來的世界觀和方法論。管理哲學是管理活動的總的理論基礎,是管理文化的核心。

一、以人為本的中國管理哲學“世界觀”

由于中西方社會政治制度、傳統文化背景和人的價值觀念的差異性,中國人對管理的界定不同于西方。從本質上來看, 中國傳統文化是一種崇尚人文精神、倫理道德和中庸和諧的“價值理性”文化,是一種強調“ 克己復禮”的“ 德性”文化。西方傳統文化信奉“個人中心主義”,強更多地調人應當追求自身價值和幸福,在獨立人格基礎上形成平等社會契約,之后用某種法定形式規范下來。中國和西方傳統文化的差異性,直接決定和影響著中國人和西方人對管理本質的不同理解。

孔子說:“政者,正也。子帥以正,孰敢不正” 2就是強調管理者必須通過道德修養,克己正身,恪守禮法,身體力行,樹立自己的良好外在形象,使人民心服,才能上行下效,上善則民善,人民有了道德自覺性,就會接受統治管理。在管理場中,管理者是主體。只有首先管好自己,才能管好他人。管理者正氣凜然、公平正直。以此作榜樣,誰還敢走歪門邪道呢?“正己”是“正人”的前提和基礎。“正人”是“正己”的效果和收獲。從這一意義上,中國管理學既講“ 道”,又講“ 技藝”,是一門真正意義上的管理哲學。

老子說:“勝人者有力,自勝者強。”3意思是說能戰勝別人者是有力量的人,而只有能首先戰勝自己的缺點、管理好自己的人才是真正的強者。成功的管理者得關鍵在于自己能否戰勝自己,能否管好自己,只有先管好自己,才有資格去管理好他人。要戰勝自己的錯誤、缺點和不足,就要求管理主體具備高尚品格和修養,才能夠做到“自勝”。

中國人根據自己的價值觀念把管理的本質規定為一門大寫的“人學”。 “人”是中國管理哲學的出發點,也是它的落腳點。管理是人類社會所特有的實踐活動。任何管理都離不開人,管理的主體是人,管理的客體是人、財、物、信息和技術等,但中心是人,因為財、物、信息、技術等都要靠人去認識、掌握和運用,才能在管理中發揮作用。因而管理哲學的重要原則之一是以人為本,人的本性具有多樣性和復雜性,人有七情六欲, 有倫理信念,有價值觀, 有人生觀, 有經濟利益, 也有精神利益, 有自然屬性,也有社會屬性。當我們在管理中實施以人為本時, 就應該以人性為本,要最大限度地滿足人的本性要求, 達到調動人的積極性的目標。以人為本就是要以人為管理的中心或核心,要關心、尊重人、尊重人的價值、要按照人的生理規律、心理規律和行為規律設計和進行管理。 古典管理科學不是以人為本,而主要是以物為本,以經濟效益為本,以機器設備和技術為中心,按機器和技術的需要來設計管理,并且只關心效率和經濟效益, 而不關心人和重視人的其他需要,顛倒了人與物的關系,結果卻不能真正調動人的工作積極性和創造性。只有堅持以人為本,關心人、尊重人和人的價值,按照人的生理、心理和行為規律進行管理,才能真正調動人工作的積極性、主動性和創造性,并且最終能夠實現人的自我價值,有利于人的進步和全面發展。

二、中國管理哲學的方法論哲學的方法論主要解決“怎么辦”的問題,中國管理哲學,必須有一個正確的研究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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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于圖書館學的研究對象,據統計至今約存在五、六十種觀點。認識論認為人類對事物的認識要有過程。以德國學者施萊廷格于1807年首創的“圖書館學”這一名稱作為開創性的基本標志,圖書館學已經走過200年的發展歷程,并已步人具有自我認識的成年期。”’然而一門科學的研究對象不確定,便無法奠定該學科的理論基礎,也無法確定該學科的學科地位乃至從根本上危及該學科的存在。問題的要害是必須首先確定圖書館學的研究對象。本文僅就此問題從哲學的觀點進行的探討。

1科學研究的對象

1.1科學和學科研究的對象“研究對象是一門科學的邏輯起點。”要討論圖書館學研究的對象,首先要討論科學研究的對象。“科學的直接目的是對客觀世界做理論的表達。”科學研究客觀事物和客觀事物的運動規律。一門科學只有上升到研究一種客觀事物的運動規律才能稱之為一門科學。諸如:物理學,研究物體的運動規律;化學,研究物質性質變化的(運動)規律等等;科學研究的對象只能是某一客觀事物及該事物的運動規律。同時,一門學科之所以能夠成為一門獨立的學科,它所研究的對象必須是獨特的,是在本質上區別于大干世界中其他任何事物的事物,這門學科才有存在的必要和道理。依此邏輯推理,圖書館學必須是研究一種本質上區別于其他事物的獨特的客觀事物及該事物的運動規律的科學。《圖書館學》應該揭示“圖書館”這一客觀事物的本質及其發展的基本規律和一般規律。

1.2圖書館的本質圖書館只是一個社會現象。社會機構只是其表象,并非其本質。依一件事物的表象去作為科學研究的對象,這種研究沒法進行。“如果事物的表現形式和事物的本質會直接合而為一,一切科學就成了多余的了。”對現象層的描述,可以通過直觀思維實現,而對本質的揭示和解釋,則必須通過抽象思維去把握。”哲學認識本質。”圖書館學要求我們必須首先認識圖書館的本質(已另文探討)。

2知識的客觀性與主觀性

2.1知識具有客現性關于知識的定義,筆者認為只有一句話解釋的極為精辟。即“知識是人類對客觀事物的正確的認識。”——《圖書館學情報學詞典》。首先,本概念中的“客觀事物”即是人類意識以外的客觀存在。其次,“正確認識”的含義即認識到“客觀事物”的本質。知識實際上是客觀事物的本質在人類頭腦中的映像。這種映像一旦形成并被確認,就可以離開人類而單獨存在。唯物主義認識論的主要原理之一是:“關于客體的真理性知識是這個客體的復寫……”精神的活動,可以成為反映的客體……關于物質客體的知識也可以成為反映的客體。”‘人類文化信息(知識)在本質上就是……一種公共記憶。”說得再清楚不過了。知識可以成為客體。當知識脫離人的意識而獨立存在的時候,也就是大家一直在討論的客觀知識——客體——客觀事物的一種。反之,如果否認知識的客觀性,則既不利于圖書館學對象的確立,同時也沒有任何科學道理。

2.2關于客觀知識和主觀知識(1)客觀知識是那些已經脫離了人們意識而獨立存在的知識,比如各種各樣的文獻知識。知識一旦脫離了人的意識而獨立存在(文獻只是其中的一種形式而已),就成為客觀意義上的知識,也就成為一種客觀存在。“主觀知識”在這里指知識進入人的意識范疇,并且與人的意識發生交互作用的結果。所謂“主觀知識”其規律性不好輕易言談。人的意識和潛意識具有不確定性和不可知性。“隱性知識的共享與利用需要復雜的知識交流與邏輯思維,這是基于文檔的顯性組織系統無法完成的。”主觀知識是否能夠研究其規律、把握其規律不妨以后慢慢探討。要避開哲學誤區。哲學是科學的科學,是關于世界觀的學問,如果哲學觀點有問題,科學的認識肯定要受到影響。我們把介入人類意識范疇和人的意識發生相互作用而產生的知識叫做“主觀知識”不論它是初次介入還是再次介入,也不論是對個體的還是對群體的介入;而把那些能夠離開人的意識而獨立存在的知識叫做“客觀知識”。如果我們把“圖書館學”定義在研究客觀知識的范疇之內,其理論框架就比較清晰了,理論體系也比較容易建立了。以下筆者提到的“知識”基本指客觀知識。(2)關于真知識和偽知識。不能否認在客觀知識中含有偽知識。因為所有的真知都是在同謬誤不斷地比對,不斷地批判中而更加趨近于絕對真理。偽知識的存在不僅是合理的而且是必然的。它們存在于各個種類的文獻之中。但它們并不妨礙我們對整體的客觀知識的規律的研究和把握。

3圖書館學對知識的研究

3.1圖書館對知識的工作“圖書館”從存在的那一天起,就在對“知識”進行工作。中國古代的藏書樓——對知識進行工作。搜集、貯藏、整序、組織——知識。如當時的校讎、目錄、分類等等。后來,西方正式有了“圖書館”,對知識的工作又向前推進了一大步——知識的社會傳播。直至今日融貫中西的圖書館,其工作對象仍然是知識。對知識的搜集,貯藏、整序、組織、流通、傳播、傳遞。“圖書館作為公共知識的記憶系統,使知識得到了有序的存貯和積累”我們一直在說:圖書館是對文獻進行工作。其實文獻是知識的載體,知識才是文獻的核心,本質和價值。應該說圖書館一直都對“知識”進行工作。

3.2圖書館學對知識的研究圖書館工作對象的實質是一知識。“知識中的客觀知識是圖書館學研究的基本客體。”而圖書館的本質就是對客觀知識的社會管理。所以可以說圖書館學研究的對象就是關于“客觀知識社會管理”的學問。

4幾個概念的區別和聯系

圖書館學的對象的論述,涉及幾個概念。它們之間的聯系非常具有迷惑性,所以必須將它們的本質區別敘述清楚,才能確定圖書館學研究對象的唯一性。

4.1知識和信息信息是客觀事物本質屬性和運動規律的外在表現。——《圖書館學情報學辭典》;知識是人類對客觀事物的正確認識。——《圖書館學情報學辭典》。信息是客觀存在,但它的存在及規律不一定都為人們所認識。如迄今為止,大到宇宙、太陽系以外的星系;小到基本粒子以下的粒子,還沒有得到真正的認識。這些事物本身所表現出來的外在特征是信息卻不是知識。冗余和垃圾信息也不是知識。二者的聯系是都具有客觀性;二者的區別是:信息包含尚未被人類認識或不需認識的客觀事物,而知識是已經被人們認識的并必須認識的客觀事物。

4.2知識與情報縱觀了許多關于“情報”的解釋,基本上認同情報是知識的一部分。既然是有意識有效用的信息,怎么可能不是知識?所以不能認同將情報(或情報的一部分)劃分在知識之外。二者的聯系是:都是知識;二者的區別是:知識包含情報,情報是知識的一部分。

4.3知識與文獻二者的聯系是:都是知識的存在形式。二者的區別是:a、一種是包含著事物本質的事物的存在形式;b、一種是某一種客觀事物的本身。

5圖書館與其他社會構件的區別

若想清晰地闡述圖書館學研究的對象與其他很多的相似和相近的學科不同,必須闡述圖書館的工作對象和其他許多社會構件的本質的不同。也即圖書館工作對象的唯一性。

5.1圖書館與媒體(電視、廣播、電臺、報紙)的區別:圖書館有對知識進行社會記憶和社會管理的功能,而媒體沒有;

5.2圖書館與教育構件的區別:圖書館具有知識的社會記憶和社會管理功能,教育構件沒有;

5.3圖書館與檔案館的區別:圖書館是對全社會知識的記憶和管理,檔案館只是對部分知識的記憶和管理。綜上所述,圖書館的工作對象是“知識的社會性管理”,這是圖書館于任何一個其他社會構件的本質性區別。

6圖書館學的研究對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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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中國,自西學東漸以來,比較哲學的問題就存在了。梁漱溟的《東西文化及其哲學》通常被看做是中國比較哲學的第一部著作,至今仍然是比較哲學領域的代表作。雖然此后比較哲學有了一定程度的進展,相關的論文論著有了一些,但更多的是“哲學比較”而不是“比較哲學”。由于比較哲學之所以可能的理論基礎尚未得到充分的說明,中西比較哲學的研究很難有積極、有效、深入的進展。有鑒于此,本文試著提出一個康德式的問題:跨文化的哲學對話如何可能?這一問題的實質是:使這種對話成為可能的理論基礎是什么?意義何在?目的何在?是否有效?所以,本文的出發點是:比較哲學不是哲學比較。對兩個或多個哲學文本(廣義的)進行比較分析并非沒有意義,不過還不是“比較哲學”。比較哲學不僅關注不同文化背景下哲學形態之間的同一與差異,更關注哲學本身,由此才能開拓哲學的深厚土壤和豐富資源。本文意在拋磚引玉,與其說是在解決問題不如說是在提出問題,希望借此引起人們對于比較哲學之理論基礎的重視和研究。

一、哲學比較與比較哲學

由于存在著不同的哲學形態,哲學的“比較研究”是一項事實,但是,不一定有“比較哲學”,而且不一定能夠令人信服地說明比較哲學的可能性。比較哲學的存在至少需要這樣一些條件:存在著一種以上不同的哲學形態;不同的哲學形態之間發生了有意義的相互影響的交往;這種相互影響足以影響和改變某一哲學形態的發展;而且這種影響不是偶然的而具有比較普遍的意義。以上這些條件并非不存在,但都存在著不同程度的問題。

我們面臨的第一個問題是:世界上存在著一種哲學還是許多種哲學?如果只有一種哲學,它的存在是特例還是普遍的?如果只有一種哲學,那么不論它是特例還是普遍的,可以有哲學比較但不會有比較哲學,或者說,比較哲學沒有意義。這意味著,除非我們承認有不止一種哲學存在,否則比較哲學從理論上就不能成立。

迄今為止,比較研究主要在人文學科中存在,而在自然科學中較少。我們很難見到比較數學的研究,如研究英國數學和法國數學的差異,因為人們以為只有一種數學。人文學科因為文化的差異,所以才有比較研究。就此而論,比較哲學從一開始就是以“文化多樣性”為前提的。當然,在自然科學中并非就不能進行比較研究,科學知識社會學的出現表明,科學研究實際上受到了研究者的文化背景等諸多因素的影響,而并非一向標榜的客觀研究。但是,畢竟自然科學具有相對的普遍性與必然性,其前提是普遍必然性而且以普遍必然性為追求目的。而比較哲學的前提則是多樣性或差異。從這個前提條件出發,如果比較哲學試圖追求普遍必然性,那么它肯定會陷入困境,至少有自相矛盾之嫌——過分強調同一將使比較哲學失去意義,過分強調差異則使比較哲學失去可能性。

比較成熟的學科一般都具有相對穩定和統一的概念、方法、學科體系和敘述方式。數學家或物理學家在討論數學或物理學問題時,一般不會出現相互之間的理解問題,不過這在哲學家之間卻是常事。不錯,哲學也有一套專門的術語(哲學概念),然而對于學習哲學的人來說,如果不了解哲學概念的歷史肯定會面臨困境,因為哲學家們在使用哲學概念時都有自己的方式,許多哲學家都在使用“存在”、“實體”、“主體”、“客體”、“思想”等概念,但是他們在使用這些概念時往往賦予了其不同的含義。希臘哲學中的“存在”不同于中世紀哲學的“存在”,也不同于近代哲學的“存在”,更不同于現代哲學的“存在”。如果把他們所說的“存在”當作同一個概念,肯定會造成誤解。所以對于研究者來說,面對這些哲學概念時首先需要弄清楚它們的歷史。

如果存在著不同的哲學形態,而且相對于不同的文化或世界,這些不同的文化或世界相互之間沒有什么實質性的聯系,那么比較哲學的意義就不大,更多的可能是獵奇。在某種意義上說,比較哲學的興起和發展以我們越來越共同擁有同一個世界為前提。民族文化日益超越了地域性,相互之間發生了越來越多的聯系,由此,不同文化和哲學之間發生沖突和融合才具有實質性的意義。有人可能會說,既然我們擁有一個世界,我們就應該有一個世界觀,或者可以有一個世界觀作為衡量不同世界觀的標準。這種科學主義的態度不適用于比較哲學(當然也不適用于哲學):自然科學具有相對的普遍必然性,科學家們研究的是一個自然而不是許多不同的自然,哲學卻有所不同。在某種意義上,科學家的工作是描述這個世界,哲學家的工作則是解釋這個世界的“意義”。古典哲學往往試圖通過描述世界而獲得世界的意義,而現代哲學的思路則發生了轉變。科學家研究的對象是自然界(雖然也是人化的自然),而哲學家研究的對象則是融入了價值因素的“生活世界”,這意味著我們不可能像自然科學那樣根據對象來檢驗某種哲學理論的真假對錯。任何一種哲學理論自身都可以是“自洽的”,然而在不同的哲學理論之間卻可能存在著矛盾和沖突。因此,我們不可能僅僅根據一種哲學理論來判斷哲學的意義,而必須考慮到哲學家們面對同一個哲學問題所提出的不同的理論。另一方面,在哲學這個學科中,雖然要求研究者在研究哲學家的思想時遵循學術上的規范,但是哲學家們的著作似乎總是各行其是,這表現在哲學家們采取了許多不同的方式表達他們的思想。掌握了數學“語言”基本上可以讀懂所有的數學著作,但是讀懂了柏拉圖并不意味著可以讀懂亞里士多德。不恰當地說,哲學家們試圖通過“說”去說“不可說”的東西。既然“不可說”,“說”與“說”之間往往方式不同而且很難判斷誰更有效。

在某種意義上,哲學自身就具有比較的性質。西方哲學是不同文化以及不同的哲學形態融合的結果,至少可以概況性地歸結為“希臘——拉丁——日耳曼”文明融匯的產物。同一時代的哲學也是如此:英美哲學與大陸哲學相互之間同樣存在著相互理解的難題。其實,中國哲學也存在著這方面的問題。佛教在東漢初傳入中國,使得先秦與漢唐之后的中國哲學亦具有比較的性質。所以,比較哲學不僅發生在中西哲學比較研究領域,同樣也發生在西方哲學和中國哲學自身之中。然而,不同的哲學如果沒有任何共同性和可比性,比較哲學就是不可能的。就此而論,我們或許可以引入維特根斯坦的反本質主義立場,視不同的哲學形態為“家族相似”的關系,將哲學看作是一個“家族”,以其“相似性”建立一種“元哲學”的觀念,即以哲學的問題、對象、基本概念、方法等形成“元哲學”的方法論。這并不是說有“一種”哲學,而是對所有的哲學形態作“元”的分析,或者說,以比較哲學充當“元哲學”的地位。在此,我只是把“元哲學”的問題提出來,尚須深入討論。簡言之,所謂“元哲學”并不是要在不同的哲學形態之上再建立一個“普遍哲學”、在不同的語言之上建立一套普遍語言,也不是致力于在不同的哲學形態之間尋求“同一性”,當然更不是企圖消解各自的文化背景而謀求所謂準確的理解,而是建立一種“寬容”的態度,營造一種可供比較的環境。

在某種意義上,“哲學比較”是一種方法,而“比較哲學”則是一種“哲學”。“哲學比較”通常是描述性的:我們可以在不同的東西之間作比較,明確同一與差別是任何一門學科甚至任何一種敘述方式的基本前提。相對于當代中國的哲學,比較研究已經融匯在哲學研究之中了。因為就這一學科而論,中國的哲學從一開始就是在以西方哲學為主要參照系的基礎上形成和發展的。就此而論,如果局限于哲學比較,只是簡單地指出中西哲學的同一與差別,不過是經驗性的歸納和描述。

比較哲學與哲學比較不同,其出發點在于,我們共同擁有一個世界——地球村。哲學根源于我們的“生活世界”,“生活世界”是一個意義的世界。“生活世界”的意義是多元的,不存在唯一標準化的世界意義。雖然由于文明的形成和發展具有地域性,相對而言比較封閉,看起來西方世界有西方的意義,東方世界有東方的意義,但是實際上,“西方世界”并沒有統一的意義,正如“東方世界”沒有統一的意義一樣。在全球化時代,多元的意義是共存和重疊的。為此,我們提倡一種“視角主義”或“透視主義”。不存在超越于不同的生活世界之上的“共同的世界”,所謂“共同的世界”不過是不同的生活世界“重疊”而形成的。套用后現代的說法,沒有“所指”,只存在不同的“能指”。

因此,比較哲學不能僅僅停留在比較研究的層面,需要“還原”到“源始境域”——生活世界。因為使不同的哲學形態之所以不同的東西隱藏在不同意義的生活世界之中。這是一個文化的、歷史的、語言的、社會的、個人的……生活世界。生活世界的不同意義決定了哲學形態的區別,反過來,不同的哲學形態又賦予生活世界不同的意義。所以,比較哲學不承認有一種標準化的哲學(例如西方哲學或東方哲學),如果有一種哲學那只能是“元哲學”,即對所有不同的哲學所進行的比較哲學研究。

為了說明這一點,這里引入“比較視角”(comparative perspective)與“比較視域”(comparative horizon)這兩個概念。

二、“比較視角”與“比較視域”

“比較視角”這個概念借助于比較文學,在比較文學中一般譯作“比較視域”。①為了與“comparative horizon”中的“horizon”區別,我把“perspective”譯作“視角”。其區別在于,“perspective”突出的是某個觀察者或者主體的角度,而“horizon”突出的則是多角度多層次的“視野”、“視域”或“境域”。“比較視角”當然不局限于比較文學,在西方許多研究中都使用了“比較視角”的方法。“perspective”的基本含義是“透視”。這里主要借用“透視”或“視角”的概念來說明比較哲學的問題。

在比較文學中,“比較視角”是比較文學研究主體在兩種文學關系之間或文學與其他相關學科關系之間的內在透視。這種透視是跨越兩種或兩種以上民族文化知識的內在匯通,也是跨越文學與其他相關學科知識的內在匯通。②比較文學所說的“比較視角”強調的是比較文學以跨民族、跨語言、跨文化、跨學科為基點③。顯然,比較哲學也具有這方面的特點。本文在比較哲學中引入“比較視角”概念,是為了說明:首先,任何一種哲學都是從一個視角出發看待哲學對象、研究哲學問題和看待其他哲學的,比較哲學則不局限于某一個角度或視角,或者說,它的視角是“比較視角”。其次,由于不同的哲學有不同的視角,因而比較哲學的“透視”是在不同的視角之間發生的。最后,比較哲學應該具有一種“視角主義”或“透視主義”的自覺意識。

“視角主義”或“透視主義”(Perspectivism)由尼采開始形成影響,為后現代主義所充分發揮。西洋繪畫自文藝復興以來把幾何透視法運用到繪畫藝術之中,被稱為“焦點透視法”。人們曾經認為中國繪畫沒有透視法,這種看法后來得到了糾正。中國繪畫也有透視法,不過是一種“散點透視法”。在某種意義上,傳統哲學類似“焦點透視法”,自以為是在客觀地描述事實,實際上只是從個人視角所看到的東西。如果從“散點透視法”看待事物,獲得的是一個馬賽克式的圖景,即拼裝起來的世界;我們似乎可以通過散點而彌補焦點的局限,所有的散點拼裝起來,可以形成一個完整的世界。以西方現代派繪畫中的立體主義為例,畢加索和勃拉克打散原有形體,然后主觀地重新組織那些成分,并不遵守透視規律,從而,這種所謂的立體主義并不創造視覺的立體感,而是創造了一種理念化的立體感。視角主義則認為,所有的知識都不過是認識主體從自己的視角出發所看到的結果,不是也不可能是事物的全部。即使把“盲人摸象”所摸到的部分拼裝起來,也不可能形成完整的事物自身。“視角主義”不承認有事物本身,因為對象的意義僅存在于不同的視角之中。

在某種意義上,比較哲學應以“視角主義”為基礎。比較哲學有其研究對象,其研究對象亦有其“背景”。以“哲學”為“背景”,以不同的哲學及其關系作為研究的對象,這是傳統觀念。在我看來,不存在“哲學”,只有不同的哲學形態。那么,比較哲學是在什么基礎(平臺)上研究不同哲學及其關系呢?這個基礎就是“視角主義”意義上的“比較視角”。比較哲學具有“跨”的特點,這個“跨”不是超越,而是“元哲學”意義上的哲學。它可以從三個方面體現“比較視角”:

第一,比較哲學研究不同哲學之間的關系,每一種哲學的角度都不是全部,他者也不是全部,從而比較哲學具有“之間”的特點。“視角主義”應該是比較哲學的出發點。認識論中有“主體間性”的問題,在比較哲學中則有“哲學間性”的問題。

第二,比較哲學的基礎是“生活世界”,這是一個生成著的多重意義的世界。不同的哲學所解釋的世界已經是意義重合的世界了。哲學從生活出發,而當今的生活世界是“混合的文化”。④中國哲學面對的生活世界不是純粹中國的,美國哲學面對的生活世界也不是純粹美國的,其實都具有“混合文化”的特點。因而,在不同哲學之間進行比較研究,必須考慮到或者自覺到這一點,這意味著哲學本身就是比較哲學。

第三,“比較視角”突出的是觀察者的角度,而就比較哲學的研究對象而言,還須引入“比較視域”的概念。“視域”所說的是觀察者從這一角度所“看”到的東西。“比較視角”是多視角的,“比較視域”則是多視角所面對的境域,亦即不同文化和意義重疊的生活世界。

“比較視域”(comparative horizon)是一個自造的概念。比較哲學通過研究不同哲學之間的關系而面向“生活世界”,解釋“生活世界”的意義,而“生活世界”乃是一個意義生成并且相互重疊的世界,類似海德格爾所說的“源始境域”。之所以把這個“源始境域”稱為“比較視域”,是為了強調這個“源始境域”具有“視角主義”的特點,尤其是為了強調比較哲學的研究對象的特點。

“比較視角”意在強調比較哲學不是站在某一種哲學的“角度”,而是研究所有不同哲學的“角度”;“比較視域”強調的則是比較哲學的研究對象是由不同哲學構成的具有“家族相似”性的“哲學家族”,在它們的“背后”是多重意義重疊的“生活世界”。簡言之,當我們比較不同的哲學思想的時候,并非站在某一種“視角”,而是站在不同視角“之間”對所有不同的哲學思想做“全景概觀”式的比較研究,并由此“看到”不同的哲學思想所“看到”的東西,以及不同的哲學思想因為“視域融合”而形成的東西。當然,“比較視角”與“比較視域”之間的區別主要是為了說明的方便,前者強調的是比較哲學的方法論,后者突出的則是比較哲學之研究對象的性質。實際上,比較哲學的“看”(比較視角)之“所看”(比較視域)自有其同—性,而其真正的目的則在于凸顯不同哲學形態之間由于“視域融合”而形成的新東西。

三、跨文化的哲學對話如何可能

許多人懷疑比較哲學的可能性,在不同文化之間究竟是否有可比性、是否可以通約的問題上心存疑慮。然而,在不同的文化之間發生了廣泛深入的相互影響之后,比較哲學的可能性問題變成了一個理論問題而不是事實問題。事實上是可能的,但是理論上如何說明?這就是康德式的問題:跨文化的哲學對話如何可能?

說到“不可通約性”的概念,人們往往以為庫恩所說的“不可通約”相當于“不可比較”。庫恩討論的是同一背景下科學理論的變革問題。科學理論之間不可通約,但由于它們的語匯結構在大多數方式上是重疊的,因而存在著使一種語匯的成員獲得另一種語匯的“橋梁”。1988年,庫恩在一封信中指出:“當我談到兩個理論或兩個范式是不可通約時,我絕不意味著提議說,它們之間是不可比較的。……‘不可通約性’應用于科學理論,意欲提示出,需要陳述一個科學理論的語言很像詩的語言。某些陳述(但只是那些),使得用一種理論的語言不可能以確定真值所需要的精確性翻譯為另一種理論的語言。但兩者仍然是可以比較的。”⑤我們在此借題發揮,就比較哲學而探討不可通約的問題。

庫恩面對的是一個領域的問題(科學),而且眾所周知,科學的語匯在一定程度上是沒有國界的。雖然科學在西方的發展歷經不同的歷史時期和面臨不同的文化背景,但是自近代以來,科學畢竟有了一套通行的自己的話語系統,如數學公式。而比較哲學的問題面對的是不同文化背景下哲學形態之間的關系,它們之間沒有通行的話語系統(除非僅以西方哲學為“哲學”),以至于庫恩所說的不可通約=不可翻譯的問題在這里更成為問題。庫恩面對的是科學理論之間的翻譯問題,而我們面對的是不同文化之間、不同語言之間的“翻譯”問題。然而,如果我們可以將比較哲學看作“哲學”,那么是否可以說比較哲學應該為不同哲學形態之間的“翻譯”提供理論上的可能性呢?當然這在性質上是完全不同的問題了。科學家相互之間可以通過科學語言相互理解,而比較哲學能否構成哲學交流的“平臺”尚屬疑問,更何況即使可以成立,不同哲學之間的相互理解仍然是成問題的。簡言之,按照庫恩的理論,不同的科學理論之間不可通約,但卻是可以理解的,如亞里士多德與牛頓的“運動”概念。現在我們面臨的問題是,不同的哲學形態之間如果不可通約,是否可以相互理解?顯然,這是回答“比較哲學如何可能”所不能回避的關鍵問題。

不同哲學家的著作在不同的背景下形成,使用不同的語言寫作。從傳統的觀念出發,“哲學比較”是可能的,因為有不同當然可以比較;然而“比較哲學”卻是不可能的,存在著“不可通約”的難題。首先是不同文化背景下的哲學理論能否通約的問題,歸根結底是不同文化之間是否可以相互理解的問題,即不同哲學之間的文化“間距”問題。其次是我們對于哲學文本能否理解的問題,這至少有兩個方面的難題,一是我們與所閱讀的文本之間的“間距”,二是不同的文本之間的“間距”。

不同哲學之間的文化“間距”問題,顯然不能以各種哲學都屬于哲學來回答。然而,盡管各大文明最初的形成和發展是相對獨立的,真正意義上的全球化或許是大航海時代之后的事,但是文明、文化之間的交流溝通古已有之,這是事實。例如,佛教東傳,希臘文明受到周邊文明如巴比倫、埃及等文明的影響,亞歷山大大帝東征乃有希臘化時期,基督教誕生后有希臘文化與基督教文化之間的互相影響,羅馬建立了地跨亞、非、歐的大帝國,匈奴西進造成了世界性的民族大遷徙,13世紀蒙古大軍建立了地跨歐、亞的大帝國……所有這些歷史事件都意味著文明、文化之間的碰撞與融合。中國哲學與西方哲學實際上都是在不同文化融合的基礎上形成的。所以,事實上不存在“純粹的”文明或文化,文明或文化都是混合性的,哲學也是一樣。當然就哲學而論,不同文化背景下的哲學都存在著“翻譯”的問題。佛經從梵文到漢語的翻譯,從希臘到羅馬,希臘語翻譯為拉丁語,毫無疑問都存在著“本土化”的問題。經典的翻譯從來不是原樣照搬,哲學思想的傳播亦存在著文化“翻譯”的問題。中國人畢竟要通過漢語了解佛經,羅馬人畢竟要通過拉丁語了解希臘經典。因而,在翻譯或傳播的過程中,必然發生了某種文化上的“變異”。那么,這從理論上如何解釋?在不同的哲學形態之間溝通的“橋梁”是什么?

或許哲學解釋學可以為我們提供一種解決問題的方式。關于閱讀的傳統觀念是“我注六經”式的。閱讀的目的是完全按照本文的意義解讀(客觀主義):我們要避免主觀上的偏見或成見,按照哲學著作本來的面目把其中的思想“再現”出來。這聽起來有道理,而實際上是不可能的,也沒有意義。我們與文本之間存在著歷史、文化、社會、個人等的間距,而哲學著作都是在它的時代形成的。除非我們能夠像復印機一樣,把哲學著作及其形成的所有背景因素統統復制過來,否則我們就不可能真正理解哲學家的思想。而我們與哲學著作一樣,有我們自己的歷史、文化、社會、個人等諸多背景因素,不可能把這些因素統統清除掉,把自己變成一張白紙。其實,即便是同時代的文本與我們同樣存在著“間距”。

按照傳統的閱讀理論,文本的意義存在于文本之中,閱讀者的工作就是從文本的字里行間解讀其意義,而閱讀的準確性就在于以文本為標準來衡量不同的閱讀者閱讀的結果。顯然,如果我們不可能整體復制文本及其背景,我們就不可能消除我們與文本之間的間距,而這的確是不可能的。而從解釋學的角度看,文本及其意義并不是客觀的存在或現成的所與,其意義乃生成于我們對文本的解讀之中。這并不是說“六經注我”,我就可以從自己的角度(視角)任意解釋它的意義。文本不是一經形成便一成不變的,而是“活”的有生命的存在。文本也是對話的產物,它是哲學家與哲學對象、哲學家與哲學家之間“對話”的結果。我們閱讀文本也是“對話”,亦即我們與哲學家(文本)圍繞共同關心的問題相互討論的結果,我們參與到哲學家的對話之中。因而,對話是一種“視域融合”(Horizontverschmelzung)。伽達默爾在回答貝蒂的批評時說:“我的探究的意義,無論如何不在于提供一種關于解釋的一般理論,以及一種關于解釋方法的獨特學說,就像貝蒂卓越地做過的那樣,而是要尋求一切理解方式的共同之處,并要表明理解從來不是一種對于給定的‘對象’的主觀行為,而是從屬于效果歷史,這就是說,理解是從屬于被理解的存在。”⑥在某種意義上,一切理解方式的“共同之處”就是“視域融合”。伽達默爾主要探討的是同一種文化或語言范圍內的“視域融合”(例如我們與傳統之間的關系),而我們遭遇的是不同文化或語言之間的視域融合。換言之,比較哲學需要討論的是跨文化的哲學對話問題。

在某種意義上,比較哲學乃是跨文化的哲學對話,而“對話,特別是宗教及意識形態領域的對話,并不單只是一系列的會談,而是一種全新的思維方式,一種領會和反映世界及其意義的方法”⑦。對話既不是持不同見解的人相互之間的爭吵,也不是持相同見解的人互相強化自己的觀點——這兩個極端其實都是在自說自話,唱獨角戲,對話是平等的交流。進入20世紀以來,人們逐漸意識到絕對真理是不存在的,世界開始“祛除絕對化”,“走出對世界及其他對我們的意義的絕對化理解,走出絕對的思維方式,我們已經開始發現一個遠為豐富、遠為‘真實’得多的理解世界的方式,這就是對話的思維方式”⑧。“對話是在一個主題上持有重大分歧的見解的人們之間的一種以從對方學習關于這個主題的更多真理為目的的雙向交流”,“對話是兩個或更多的持有不同見解的人之間,以通過各自的參與向其他人學習以使自己能夠有所改變和提高為目的的交談”。⑨

在一個全球化的世界,文化與文化之間、人與人之間不發生關系是不可能的,而這種關系如果表現為堅持自己的立場或是放棄自己的立場,都是無意義的或者無效的,這不是對話或者交流的目的。對話之所以必要,是因為我們每個人都不可能擁有絕對真理,我們必須了解關于同一個主題的各種不同的見解,才有可能選擇對我們最合適恰當的可能性。因此,“對話”不僅僅是方法,更重要的是一種“態度”。

跨文化的哲學對話亦涉及翻譯問題。

因為存在著不同的哲學形態,在不同的哲學之間存在著翻譯的問題,因而翻譯問題是比較哲學的重要問題。就中國哲學而言,我們通常需要通過翻譯研讀西方哲學家的著作,即使對于可以使用原文原著進行研究的學者來說,同樣涉及通過漢語思考、理解和敘述西方哲學思想的問題。當然,即使同一個文化背景下的哲學理論也存在著哲學概念的“翻譯”問題,因為哲學家們在使用同—個哲學概念時,其含義往往是不同的。不過我們在此更關注的是中西之間的比較哲學問題。在某種意義上,我們在此所說的“翻譯”仍然是“廣義的”,因為它還涉及文化之間的相互理解問題。

翻譯可以分為“語際翻譯”(interlingual translation)和“語內翻譯”(intralingual translation)。⑩一般說來,“語內翻譯”相當于“解釋”,“語際翻譯”則是嚴格意義上的翻譯,而實際上“語際翻譯”亦需要解釋。“語內翻譯”涉及“文本流傳”,“語際翻譯”則涉及“文本流通”。(11)“文本流傳”說的是傳統的傳承,“文本流通”說的則是不同文化之間的交流。

其實在西方也存在著翻譯問題。“西方”是一個籠統的概念,至少包括希臘語、拉丁語和日耳曼諸民族語言。希臘語和拉丁語都需要翻譯成日耳曼各民族的語言,而且在日耳曼各民族之間的語言也存在著翻譯問題。只不過作為諸多文明融合而成的西方文明,具有相對而言比較統一的文化背景,雖然這個文化背景亦具有多元化的特征。不過就現代哲學而論,在某種意義上,西方哲學面臨的往往是“語內翻譯”或者“文本流傳”的問題,而中國哲學面臨的主要是“語際翻譯”或“文本流通”的問題。中國的“文本流傳”居于“弱勢”,“文本流通”則是“主流”,傳統文化“斷裂”,而西方文化對中國則產生了決定性的影響,甚至可以說,中國的學術研究如果離開了翻譯將所剩無幾,這就造成了非常不平衡的現狀。

1985年,美國語言學家恩格爾說:

隨著這個世界像一個干癟的橙子一樣日益縮小,各文化中的所有民族日益接近(無論是勉強地還是心存疑慮地),我們在這個地球上剩余的歲月或許可以干脆用這樣一個重要論斷來表達:“翻譯或者死亡(translation or die)。”或許某一天,世界上每一個生物的生存與否也許會取決于對一個關鍵詞的緊迫的和準確的翻譯。(12)

此話雖然有些夸張,但也說明了當今時代翻譯的重要意義。

比較哲學不僅是中國的也是世界的,因而理想狀態的比較哲學應該是內外兼顧、有進有出的,全球化時代尤其如此,這才稱得上“學術交流”。然而對于當代中國而言,卻是有進而無出,呈現出不平衡的狀態。所以我們把比較哲學看做是“元哲學”還只是理想而已。就此而論,中國的學術界還不成熟,還沒有進入全球化的時代。我們總是說要“與國際接軌”,但基本上還是單向的。

無論如何,翻譯對中國的學術界具有舉足輕重的意義,“翻譯”自身就具有比較哲學的意義。與此同時,“翻譯”的目的不僅僅在于了解西方、“與國際接軌”,亦在于為比較哲學作出應有的貢獻。就“理解”是某種“視域融合”而言,西方的經典并非原封不動、現成所與的“原本”,其意義存在于后人的解讀之中。這意味著中國人的解讀應參與到西方經典的意義構成之中,而且肯定不同于西方人的解讀,因為它不可避免地出自現代中國人的“視域融合”。這也意味著西方人對自己經典的解讀并非就是“正宗”,反過來也是一樣:中國人對自己的經典的解讀也并非就是“正宗”。

因此,中國哲學概念在不同歷史時期以及各種文化影響下的嬗變、西方哲學概念在漢語翻譯以及傳入中國后所發生的嬗變,應該成為比較哲學研究的重要課題。

結語

哲學與宗教一樣,起源于人類精神的終極關懷,不同的哲學之所以不同,主要在于它們對終極關懷問題的不同的回答方式,而這些回答方式的不同當然有文化、歷史等各方面的因素。所以從“根”上追溯,需要“還原”到不同哲學賴以形成的“土壤”——不同文化的“生活世界”。因而,不同哲學之間的影響既可能源于不同的生活世界相互之間的影響,也可能是因為不同哲學之間的相互影響而影響了生活世界。如前所述,我們正處在全球化背景下文化多樣性的時代,也可以說是“混合文化”的時代,而所謂“混合文化”乃是不同文化之間“視域融合”的結果。僅就哲學而論,其發展不僅根源于不同文化“視域融合”因而意義重疊交匯的“生活世界”,同時也是不同哲學之間“視域融合”的產物。正因為如此,比較哲學理應有其廣闊的發展空間。

因此,開展關于比較哲學的深入研究,對于當代中國哲學具有非常重要的理論意義和現實意義。就現狀而言,由于學科的劃分,哲學下屬哲學、中國哲學、外國哲學等八個二級學科各行其是,壁壘森嚴,即便面對的是同一個問題也是各說各話,即使使用的是同一個哲學概念卻也往往各有各的含義。而實際上,中國哲學的研究已經不可能離開西方哲學的參照系及其概念和方法,而在中國研究西方哲學的目的亦主要不是為西方哲學作貢獻,而是為了中國哲學的發展。簡言之,當代中國哲學具有比較哲學的性質,然而由于缺乏自覺性,學者們往往畫地為牢,自我限制,雖然因其細致入微有可能提高“技術含量”,但卻也掩蓋了哲學的作用與功能。在我看來,比較哲學有助于破除學科壁壘,跨越學科界限,使哲學面對當代社會重大的理論問題和現實問題作出自己應有的貢獻。

最后需要說明的是,雖然本文以“跨文化的哲學對話如何可能”為題,但是尚未獲得充分圓滿的答案。我在此只是提出以“視域融合”作為解決問題的原則,以回答不同文化背景下的哲學理論能否通約、不同文化之間是否可以相互理解,以及如何化解我們與所閱讀的文本之間的“間距”、不同的文本之間的“間距”尤其是不同哲學之間的文化“間距”等問題。簡言之,對話不是放棄自己的立場或者強化自己的立場,而是謀求相互之間的溝通。文化雖然不同,哲學形態盡管相異,但是對話無論如何是可能的,因為我們的時代是“混合文化的時代”。比較哲學所要做的,正是不同哲學之間的“視域融合”。

注釋:

①②③參見楊乃喬主編:《比較文學概論》,第109、113、103頁,北京大學出版社,2006。

④參見羅蒂:《混合文化中的哲學》,載《求是學刊》,2006(3)。

⑤轉引自江怡主編:《走向新世紀的西方哲學》,第386頁,北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1998。

⑥轉引自江怡主編:《走向新世紀的西方哲學》,第296頁。

篇(9)

腦血管病是一種常見病、多發病,其死亡率、致殘率高,且病程長,因此在情感方面有一系列復雜的心理變化過程。曾有資料統計腦血管病后抑郁癥的發生率為30%[1],焦慮癥也是此類患者較常見的心理障礙之一。筆者通過80例腦血管病患者不同的心理模式進行相應的心理護理,對患者的治療及康復取得顯著效果,現總結如下。

1臨床資料

80例患者為2002年11月-2004年11月收治我科的住院患者,其中男性44例,女性36例,腦出血38例,腦梗塞42例,年齡均為48歲以上的患者,所有患者均符合第2屆全國腦血管疾病學術會議第3次修訂后制定的診斷標準。

2心理分析

通過對起病至病后住院期間心理狀況調查及出院后的隨訪,并通過問卷的形式進行分析,發現在不同的階段心理變化有不同的特征。

2.1第1階段危急階段——不知所措。焦慮常在發病初期發生,本組病例中76例屬此類情況(發生率為95%)。以急性腦血管病發生后慌亂和嚴重的焦慮為特征。

2.2第2階段治療階段——充滿信心,渴求康復。本組病例中有79例屬此類情況(發生率為99%)。這一階段特點是患者對康復寄予高度希望,因為治療有效而認為身體功能的喪失是暫時的,能積極配合醫生治療。

2.3第3階段病殘現實階段——悲觀失望,抑郁情緒。本組病例中有35例屬此類情況(發生率為38%)。這一階段發生在出院或急性期治療結束之后,其特點是患者愛發脾氣,同時感到絕望,因為不能改變殘疾的現狀而感到抑郁。調查發現病后5~8個月,抑郁癥發生率是個高峰,有自殺傾向者3例(發生率為8.5%)。

2.4第4階段適應階段——主動面對現實生活。本組病例中有76例屬此類情況(發生率為95%)。這一階段特點是患者能夠接受現實,并在生活上與家庭互相彌補,不再處于依賴的地位,而是要主動對家庭作出一些貢獻。

3護理

3.1危急階段的護理此時患者出現偏癱甚至失語,對自己的病情不了解,不知道自己能否康復,而產生了焦慮、恐懼、心神不安[2]。此時護理人員要掌握溝通技巧,建立良好的護患關系,主動熱情地向病人介紹醫院的情況,提供一個優美、舒適的環境,保持病房整潔、安靜,了解他們的心理需要,分散他們的注意力,專心傾聽患者的談話,做好心理疏導,想方設法穩定患者情緒,縮短與病人的距離,使他們對護士產生親切感、信任感。同時病人迫切想知道疾病的轉歸與預后,護理人員必須在掌握腦血管病的護理知識的同時,亦應掌握腦血管病人發病過程及轉歸情況,使患者對康復充滿信心,消除焦慮情緒,為下一步護理打下基礎,隨著治療的開始,大多數患者焦慮情緒會慢慢結束。

3.2治療階段的護理患者入院后即開始了治療,由于醫護人員對有關知識的介紹使患者又充滿希望,特別是經過最近幾周的有效治療,患者肢體及語言功能有較快的恢復,使患者對疾病康復的信心得到強化。但急性期過后,因腦細胞的死亡是不可逆的,患者不愿看到恢復速度的減慢,而到處尋醫訪藥,千方百計地尋找各種治療,但結果是有限的[3]。此階段醫護人員應將腦血管病知識反復向患者宣傳,一方面讓其積極安心治療,特別強調加強康復訓練,不要一切希望寄托在藥物上,更不要濫用藥物,使患者盡可能恢復功能,減輕病殘程度。另一方面將病殘的可能向患者交待,使患者能有較好的心理準備,以便能順利通過下一階段。

3.3病殘現實階段的護理由于病殘已經出現,功能恢復程度有限,心理方面由充滿希望而轉入絕望,情緒抑郁,沉默寡言,甚至悲觀絕望。這一階段醫護人員一方面更要關心體貼他們,經常與他們談心,了解產生抑郁的原因,通過一些殘疾人成功的人生故事等方法來幫助病人面對現實,正確對待周圍環境,樹立身殘志不殘的人生觀,同時還可以培養他們良好的興趣愛好,如聽音樂、看小說、看電視等,同時要求家人配合,使他們感受到社會與家庭的溫暖,調動其生活的積極性,擺脫抑郁、苦悶的情緒,使他們從心理上主動過渡到適應階段。

3.4適應階段的護理患者經過一段時間后,能面對現實,主動適應社會與家庭,此時患者熱愛生活、珍惜生命。這一階段醫護人員應指導患者用藥,囑其定時復查,清除危險因素,避免復發。對不能正確面對現實者予個案對癥護理,以達到能面對現實,珍惜生命的目的。

4討論

本調查是以佛洛伊德的心理分析方法為基礎,通過與患者的溝通,使患者把壓抑在心里的痛苦挖掘和暴露出來。通過對80例腦血管病患者的心理分析,發現這一類患者心理變化的四個階段,并通過發現患者焦慮的根源,啟發并幫助患者認識疾病,從而改變原有的病理行為模式,重新建立自己的人格,使其擺脫病痛帶來的心理陰影,樹立熱愛生活、珍惜生命的良好情緒,達到治療的目的。從各階段的護理來看,護理人員的誠懇熱情,與患者建立密切的護患關系以及護理人員對疾病本身豐富的醫學知識,取得患者的信任是護理的關鍵,良好的治療條件與環境是必要的手段。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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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大學利益相關者的實踐立場

大學組織的不同利益相關者由自身的利益訴求出發,往往具有不同的理念認識和實踐取向。他們對大學為何存在、大學應如何發展等一系列問題的回答,正是其實踐立場的具體表現。社會與政府立場。在我國,政府與社會的立場應具有較高一致性。理由在于,政府內生于社會,是代表統治階級實行政治統治和管理社會公共事務的機構,而我國的國體又是人民民主。因此,從本質上講,為社會服務是政府的根本宗旨,政府與社會的理念認識、價值取向是一致的。眾所周知,自19世紀末以來,政治論哲學開始成為高等教育合法存在的重要根據。高等教育機構在理解與解決社會現實問題中發揮的巨大作用,以及其隨著自身規模的膨脹而表現出的對資源的渴求,促使大學與政府、社會之間形成了前所未有的合作關系。在大學的辦學過程中,政府與社會以政策干預、資源投入等為手段,充分展示自己對大學為何存在的理解。就總體而言,政府和社會立場具有鮮明的社會本位特征。在他們看來,大學存在的根本依據是以社會需要為導向,為社會解決發展中遭遇的各種問題。從當前來看,發展經濟是國家的第一要務。因此,政府與社會的高等教育立場更側重于大學必須為社會經濟發展服務的特性。學生及其家長立場。從利益視角來看,家長與學生理當屬同一陣營。雖然從廣義來說,學生家長也是社會公眾的組成部分,學生家長與社會公眾存在角色重疊,但顯而易見,一切為了子女的心態,促使其作為學生家長的立場要遠甚于其作為社會公眾的立場。學生及其家長對大學為何存在、如何發展等一系列問題的立場,主要源自他們對大學教育的期望。從理性視角分析,學生的需求是多方面的,其對學校教育的期望也是多方面的。對于學生而言,接受教育的最完美結果,無疑是成為百科全書式的人物,不但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而且最好琴棋書畫無所不能。當然,這只是一種理想層面的人才培養目標。由于學校教育以及個人智能結構的局限性,真正的百科全書式人物實在屈指可數。因此,對于大多數學生家長或學生來說,接受教育還有更現實的立場,那就是為未來的生活做準備。從實踐層面審視,較完美的未來生活首先取決于獲得較理想的職業,而大學教育本身就帶有明確的職前教育性質。換言之,借助于大學學習,發展職業技能,以在未來獲取理想職業,是學生及其家長的主流認識和基本實踐立場。大學管理者立場。大學管理者肩負著大學生存、發展的重任。在計劃經濟時代,政府對高等教育的壟斷式全能管理,致使大學成為行政部門的附屬機構,政府直接主導著學校的運營。管理者在事實上扮演著政府代言人和指令執行者的角色,政府立場與大學管理者的立場具有高度一致性。這也就意味著,政府有關大學為何存在、大學如何發展的立場,事實上也就是大學管理者的立場。

自20世紀80年代中期,我國推行高等教育管理體制改革以來,政府對大學的管理逐步由傳統的事務管理轉變為宏觀管理,大學開始成為具有相對自的辦學主體。大學自主辦學地位的增強,意味著大學管理者立場的部分調整。大學管理者無須再緊跟政府指令亦步亦趨,可以在一定范圍內有權決定大學的發展方向。然而,即便在當前市場經濟的時代背景下,學校教育的公益性和公共性,依然決定了政府的高等教育投入是大學最重要的資源保障。因此,出于組織生存發展的需要,大學管理者往往會基于理性最大化的視角,對政府的高等教育投入政策做出一種有利于自己的解讀。即以如何實現自己所在組織的資源最大化為出發點,來確定自己的實踐立場,進而安排自己的行動。由此可見,大學管理者的立場并不完全代表政府的立場,而是一種相對功利主義的,帶有一定“投機行為”的立場。教師立場。從學理上講,大學教師應與政府和社會持相同立場,因為在相關教育理論中,教師往往被視為社會的代言人,教育活動據此經常被解析為“社會通過學校對學生所施加的有目的、有計劃、有組織的活動”。然而,從實然層面看,受傳統教育理念和教師個人主義利益視角的影響,教師對于“大學為何存在”的認識和行動,并不與政府和社會相一致。具體說來,教師立場,尤其是關于大學人才培養的立場,通常呈現兩大鮮明特征。第一,認識上的素質取向。近年來,在提倡素質教育的時代背景之下,大學教師對培養什么樣的人的認識,經歷了從知識取向到能力取向,再到素質取向的轉變。在當前,大多數教師已充分認識到大學所培養的人才,應注重智力因素與非智力因素,知識、能力與情感、態度、價值觀的均衡發展。第二,行動中的知識取向。作為傳統教育體制下培養出來的人才,多數大學教師習慣于把知識的獲取作為他們學習的根本任務。大學教師的這種學習經歷,深刻地影響到他們的教育行為。由此,在教育過程中,多數教師依然堅守“知識至上”的實踐立場。

三、利益相關者理論視角下的高校教師教學評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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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把握特點,對癥下藥。唯物辯證法認為,世界上任何事物既有矛盾的普遍性,又有其特殊性,是普遍性與特殊性的統一。這就要求人們,要在矛盾普遍性的指導下,具體分析矛盾的特殊性,用不同的方法解決問題和矛盾。毋庸置疑,每一位后進生身上,都有所有后進生的共性,但導致每一位后進生落后的原因卻大相徑庭。只有找出每一位后進生后進的根源,才能對癥下藥,辯證施治。

本班學生呂某和張某文化課學習上都缺乏上進心。但經了解,呂某是由于父母過于溺愛致使孩子缺乏責任心而懶散,張某是因為報考藝術類院校,認為只要學好專業課就行。對此我開具了不同處方:呂某,通過負“重”治“懶”:壓擔子,讓他帶鑰匙負責每天開教室門,并擔任體育委員。

承擔了責任的他逐步告別了懶散,紀律觀念增強了,學業成績穩步提高;對張某則重點糾正其錯誤的認識:向他例舉報考藝術類院校的考生因文化成績低而落榜的事例,講清搞藝術離不開綜合文化素質等道理,使該生逐步轉變了認識,提高了文化課學習的自覺性。正可謂:對癥下藥,方能藥到病除。

(二)理清頭緒,善抓重點。唯物辯證法告訴我們:復雜事物包含著許多矛盾,這些矛盾因地位和作用的不同,有主次之分。主要矛盾決定著事物的發展方向。這一觀點要求人們想問題、辦事情,必須分清輕重緩急,學會抓關鍵和要害,忌眉毛胡子一起抓。

一自己精力有限,不可能面面俱到;二是有鋼不用在刀刃上,費冤枉力。班主任必須通盤考慮后進生的致后的各種因素,找出其致后的主要因由,集中力量攻堅克難。本班張某,父母離異,母親常年在外打工,家庭負擔重,無暇照顧孩子生活,更不用提學習和情感。導致該生經常自艾自怨,遲到,學習忽冷忽熱,還迷上了愛情小說,學習成績直線下降。

面對該生,我進行了冷靜分析,抓住該生缺乏家庭溫暖一點,第一步實施“溫暖工程”。我約見她父母,建議其父親按時給孩子生活費,其母親多抽時間陪孩子,告誡她,孩子健康成長比掙錢養家更重要。第二步實施“監督工程”。將她從后排調到前排,安排學習委員與其同桌,監督其課上和自習課學習,及時提醒。第三步實施“補課工程”。與任課教師協商后,安排她利用自習課補課。經過一個學期努力,該生精神面貌發生了根本性轉變,學習進入了正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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