緒論:寫作既是個人情感的抒發,也是對學術真理的探索,歡迎閱讀由發表云整理的11篇文學哲學范文,希望它們能為您的寫作提供參考和啟發。
二、中國古代天文學的發展
我國天文學至于夏商周代時已經有了一定水準的歷法。特別是到了周代,已經有人開始觀測流星、行星等天象及星辰。相比于上古時代,這已經有了很大的進步。
傳統的天文學體系是在春秋戰國時期正式完成的。在這一時期,不僅二十八星宿體系確立,而且在歷法方面有了重大的進步。我們古人開始通過觀測日影長短的周年變化來確定冬至和夏至的日期。并且在這一時期流傳了大量人們觀測流星、彗星等天象的詳細記錄。這些都成了我國歷史上的寶貴資料。
自從春秋戰國時期傳統天文學大框架建立之后,秦、漢、魏晉南北朝、隋、唐、宋時期,天文學進一步蓬勃發展。不僅歷法得到統一,二十四節氣,渾天儀等天文知識以及天文學儀器的進一步發明使得我國的天文學一路高歌猛進。到了元朝,由于鐵木真締造了一個橫跨歐亞大陸的輝煌帝國,我國古代天文學甚至傳到阿拉伯等國,可謂是盛極一時。明清時期,中國開放了千年來“嚴禁私習天文”的禁令,使得我國古代天文學有機會走向一個新的巔峰。
三、對中國古代天文學的質疑
也正是因為我國古代天文學在很長一段時間是服務于皇室,很多中西方學者就質疑中國古代天文學是否是真正的科學。甚至有些激進派的學者直接將中國古代天文學打入偽科學的深淵。在此,筆者持有不同看法。
的科學觀認為,科學是歷史發展總過程的產物,它抽象地表現了這一歷史發展總過程的精華,這個精華顯然包括自然科學與社會科學。每一種不同的運動形式都構成每一門具體科學的研究對象,而整個物質世界和精神世界在總體上便構成總體科學的研究對象。因此,所謂科學就是對自然界和人類社會運動、變化規律的概括,都是人們在感覺經驗基礎之上用“理性方法”整理概括的結果。此外在科學的本質與功能上,馬克思還突出強調了科學技術是生產力,科學是一種在人類歷史上起推動作用的、革命力量的思想。
按照馬克思的觀念,我們反觀中國古代天文學,這是一門有著上千年悠久歷史的學科,毫無疑問它也是歷史發展的產物。無數古代先賢們定歷法、造儀器、編文獻來研究這浩渺天空中天體運轉的奧秘。這分明就是在研究自然界的運動變化規律。更為重要的是,我國古代天文學對社會發展變革起了很大的推動作用。
崇拜蘇軾的同時,另一個人悄悄走進我的心里,他的地位甚至超越了蘇軾。他在文學上沒有令人景仰的造詣,卻有著不一般的德行。他,就是放浪形骸、超然物外的佛印。
佛印和蘇軾是好朋友,他們經常一起出游。仿佛是互相襯映:蘇軾有著無人可比的詩才,佛印有著超脫塵世的胸襟。這二人德才交相輝映,有很多有趣的故事,擇錄一則:
一天,蘇軾和佛印來到一個飯館,店里的伙計“看人下菜碟”,忙著對顯達人士獻殷勤,冷落了他們。離開時,佛印十分恭敬地本文由收集整理付了錢。走出飯館后,蘇軾說:“這個伙計真讓人討厭。”佛印也說:“他是個勢利的小人。”蘇軾不解地問:“那你為什么還要對他如此恭敬呢?”佛印回答:“為什么要讓他的態度改變我的行為呢?”
摘要:“信息”的哲學問題由來已久,但一直未引起哲學界真正重視。最近西方哲學界提出“信息哲學”(philosophy of information, 簡稱PI)研究綱領,把“信息”作為哲學基本概念列入研究范疇,認為它和存在、知識、意義具有同等重要的基礎性地位。哲學面臨著信息轉向。本文將著重介紹信息哲學這門新興的、具有交叉科學性質的哲學學科是如何成為可能的。
關鍵詞:信息;信息哲學;信息轉向;研究綱領
一、前 言
二、信息哲學興起的背景
20世紀下半葉以來,以信息技術為主導的“大技術”(包括遺傳基因工程和太空技術等)日益顯示出強大的生命力。過去的50多年,無論是理論方面,如信息論、控制論、系統論等、還是應用方面,如從晶體管電子計算機到今天的互聯網,無不與信息相關。具體說來,科學技術發展的圖景呈現出科學“轉向”技術的趨勢。結果是將人類帶入信息社會。信息社會使人們的生存方式發生了巨大變革。縱觀人類文明史,可以說沒有任何技術向信息技術那樣對人類社會產生如此巨大的影響。
然而,盛行于英美的分析哲學卻沒有跟上時代的步伐,在上個世紀最后25年走向衰落。主要是因為它的批判功能遭到了拋棄,致使科學主義在許多哲學分支成為主導力量,其結果便是“哲學再次被普遍地看作是科學的延伸。”(Hacker 2001),也就是說,哲學漸漸變成科學的附庸,甚至成了科學的“婢女”和“小工”。然而,正如維特根斯坦所指出的,哲學或者在科學之上,像科學的女皇(這個時代科學家認為已經一去不返了),或者位于科學之下,為科學廓清道路、奠定基礎。然而,無論是在科學之上或是在科學之下,“哲學都不是與科學比肩的學問。”(Wittgenstein 1997) 實際上,世界以及對世界的科學描述越復雜,哲學的話語水平也就必須越基本,只有這樣才能使哲學自身保持一種超越、批判和反思的地位,這才是哲學的理由。
哲學對信息技術的反思主要基于兩條進路,在與社會需求的互動中最終成就了信息哲學。一條是批判性的,即對技術的哲學反思,這主要始于歐陸的人文學者,尤其是現象學、存在主義、法蘭克福學派以及后現代主義的哲學反思,都是非常具有深度的。同時在社會認識論、媒體理論以及應用倫理學諸多方面,也取得了相當的研究成果。另一條則屬于建設性的,即沿著形式科學提出的哲學問題向前推進。譬如說,邏輯學家圖靈提出人工智能問題,在哲學領域中綻放出眾多奇葩,在語言哲學、心智哲學、解釋學和形而上學等諸多學科都能見到人工智能的身影。數學家維納提出的關于信息的本質問題,則對傳統哲學提出了挑戰。逐漸地“信息”便成為哲學的一個獨特話題,信息理論的哲學方法(IPM)的廣泛采用在哲學領域形成了一道獨特的風景線,它的理論成果不僅具有學術價值而且還為信息社會提供了系統性論證。
三、信息哲學的發展歷程
從信息的哲學問題到信息哲學并非一帆風順,追溯它的發展歷程,大致可劃分為三個階段:
(b)徘徊階段。信息社會迎來了歷史上最快的技術增長。此前沒有任何一代人曾經暴露在如此異常的技術力量的加速度之下。信息和計算機網絡資源利用占有絕對的地位,其現實性便是相應的社會變革和倫理責任。在主導科學和社會生活及未來的所有因素中,信息與計算機科學和信息與通信技術是最具戰略意義的,信息成為社會生產與交往的重要的資源。即便如此,信息哲學依然被視為跨學科的(transdisciplinary)而非交叉科學的(interdisciplinary)。哲學界和科學界對其發展尚未做好準備;而文化和社會背景也同樣。信息哲學只有在兩個領域之間搖擺不定。一方面產生許多有意義的成果,但僅限于一些研究專業,如人工智能哲學、計算機倫理學等。另一方面,則作為方法論被其他領域所吸納。這兩方面的趨勢為促使信息哲學成為獨立的研究領域做出了進一步的貢獻。
四、什么是信息哲學?
一個新的哲學研究領域一旦浮出水面之后,便成為一個邊界明晰的研究領域,具有鮮明的研究綱領。弗洛里迪認為,新領域可以具有交叉科學的性質,但卻必須是自主的,而不是跨學科的,即它必須能夠成為一個獨立的學科。要達到這一點至少需要滿足以下四個條件:(Floridi 2002a)
(i)它不僅能夠對正統哲學的主題做出詳盡、明確和清晰的解釋,而且還要對經典的“ti esti”做出同樣的交代,從而使之成為一種特殊的“××哲學”(philosophy of);
(ii)新領域能夠成為有效的收斂吸引子,即在這個領域產生的成果足以吸引大量的資源,包括人力的和財力的等等。這說明此領域富有生命力,使得大家樂意為之獻身;
(iii)新領域要有足夠的影響力,能夠將各種資源聚攏起來形成合力,而且還要能夠從已經成熟研究領域“挖”資源,而不是相反;
(iv)最后,新領域研究內容要極為很豐富,這樣便可以組織起涇渭分明的子領域或下屬學科,只有這樣才能滿足專業化的需求,這包括研究隊伍、教學隊伍以及應用領域的合理人才配置。
那么信息哲學是否滿足上述四個條件呢?下面我們便具體來看一下。哲學基本上以兩種方式介入“ti esti”問題,一種是現象學方式,一種是元理論方式。語言哲學和認識論是“現象學”或現象的哲學的兩個例子。它們的話題分別是意義與知識,而不是語言學理論和認知科學。另一方面,物理學哲學和社會科學哲學則明顯屬于“元理論”的例子。它們所探討的問題來自有組織的知識體系,這些知識體系同樣也研究自然或社會現象。然而,其他一些哲學常常把現象學和元理論的旨趣相結合。譬如,數學哲學和邏輯哲學。而信息哲學,雖然它的話題很古老,但是在思想史上,成為獨立的研究領域卻是非常晚近的事。信息哲學像數學哲學一樣,偏向現象學。它首先關心信息世界、計算和信息社會所呈現出的一階現象的整個領域。但是,之于其自身資源的方法論批判方面,它更傾向于一種元理論方法,也就是說,它在現象學和元理論之間保持著一種必要的張力。
那么究竟什么是信息哲學?根據弗洛里迪的意見,信息哲學涉及兩個方面,即(a)信息的本質研究和及其基本原理,包括它的動力學、利用和科學的批判性研究,以及(b)信息理論和計算方法論對哲學問題的詳細闡述和應用。(Floridi 2002a)下面我們分別考察一下這兩個方面。
定義的前半部分涉及一個新的哲學領域,它要對“ti esti”問題做出詳盡、明確和清晰的解釋,即追問“信息的本質是什么?”這是一個新領域的首要標志。信息哲學不同于數據通信的定量理論(信息論)的研究。從整體上看,它的任務不是要發展關于一種科學的統一理論,而是一個整合的理論體系,目的是分析、評價和解釋信息的各種原理和概念,信息的動力學和利用。特別關注的是來自不同應用背景和與其他主要哲學概念,諸如存在、知識、意義等相關系統的問題。定義中“信息的動力學”指的是(i)信息環境的構成和模式,包括其系統的性質、交互的形式,內部的演化等;(ii)信息的生命周期,即各階段信息的形式和功能的活動,從信息發生的初始到它最后的利用和可能的消失;(iii)計算,一方面指圖靈機意義下的算法處理,一方面指更廣意義下的信息處理。
定義的第二部分表明信息哲學不僅是一個新的領域,而且還提供了一種創新的方法論。對信息的概念本質及其動力學和利用的研究,則由信息與計算科學和信息與通信技術所提供的方法論和理論得以繼續。這一視角也同樣影響了其他哲學話題。信息的理論和計算方法、概念、工具和技術已經開發出來了,而且在許多哲學領域得到了應用,這些應用下面還要談到。
總之,作為西方新興起的一個哲學思潮,信息哲學被定義為批判性研究的哲學領域,它涉及到信息的概念本質和基本原理,包括信息的動力學、利用和科學以及對哲學問題的信息理論和計算方法論的提煉和應用。它代表一個獨立的研究領域(獨特的話題);它能為傳統的和新的哲學話題提供一種創新的方法(原創性的方法論);它能與其他哲學分支比肩并立,為信息世界和信息社會的概念基礎提供系統論證(新的理論)。
一是實用主義真理觀:為信仰服務。對一個命題的判斷通常有真假兩種結果,實用主義學者的評判標準不再是“符合論“”融貫論”或是“多余論”等,而是一種某種意義上的一致。這就意味著只需要談話諸方在他們共同的信念下認為某一個理論或某一類思想可以達成一致就可以了。在那之后,實用主義被擱置了很久。但最近,甚至是在更早的時候,它又被恢復了它在美國的地位。其實,這是可想而知的。實用主義這次的回歸不僅保持著經典實用主義的傳統,還帶來了新的內容。實用主義的包容性越來越強,可以使用的范圍也越來越大。這就不難解釋它的生命力。新實用主義的思想主要是以羅蒂為主的后哲學思想。他的思想把許多學科都包容了進來,尤其是文學、政治和道德倫理。在這樣的背景下,這些學科有了可以冠以“科學”的合法地位。在很多時候,羅蒂認為文學、政治或是倫理道德比傳統社會科學學科還值得研究。
20世紀80年代以后的實用主義,不僅在美國站穩了腳跟,而且在美國的外交手段中,我們可以不斷地看到他們的實用主義精神。這種精神不僅僅是一種功利的、利己的,同時還是開拓的、探索的。二是實用主義研究方向:以人為本。實用主義的魅力是當你使用這種方法論時候,你會感到很輕松,很有效。它的研究永遠是一種向上的力量,這應該與它的理論淵源有關。在實用主義哲學中我們永遠都抹不掉達爾文的進化論的影子。這樣的理論告訴我們,人類或是其他物種都遵循優勝略汰、適者生存的原則,所以我們的研究就會越來越復雜同時也是向上的。在實用主義的思想中,我們同時還能清晰地看到以人為基礎,尤其以人的興趣和情感為出發點的唯意志論的影子。尼采的非理性主義在實用主義中可以找到。
實用主義很注重的是研究某一問題的興趣,以興趣為出發點,便可以充分調動研究人員的積極性,充分發揮主觀能動性,更有利于達到有效的目的。同樣來自于唯意志論的觀點,即對人本身的考慮很重視。這點達成共識:“人類是這個世界上唯一可以進行思考的生物。當我們把自己作為研究對象的時候,那些把自然科學作為研究對象的大部分理論原則便不能使用。”因為,研究人類不能僅僅通過對某一個社會背景下的他們進行研究,得出的結論推而廣之。我們需要在特定的時期、背景、文化中判斷他們的行為,更為重要的是他們的語言所表達的觀點,而理解這些語言的重點便是語言的環境。因此,對于研究社會科學的學者來說,實用主義是一個不錯的方法。這個方法會讓我們在了解我們自己和周圍環境的同時,變得開心、有趣和更有上進心。實用主義方法論會讓我們的生活變得更加美好。三是實用主義的價值取向:實際且多元。實用主義作為一個哲學學派,他們沒有明確的界限,只是有些觀點屬于實用主義的范疇,尤其體現在對社會科學研究中。許多哲學學派一直以來都信奉自然科學研究框架下的社會科學研究。因為他們認為“自然科學家和社會科學家都應該模仿自然科學。其實他們贊同了價值中立原則,認為歷史學家或社會科學家應該不帶有個人感情和價值導向來研究社會現象。”
但無論是實用主義學家皮爾士的科學主義、還是詹姆斯的意識流、還是杜威的工具論都充分地證明了社會科學的研究無法做到價值中立或完全客觀。因為,作為研究對象的人類行為、人類的生活習慣或是他們的信仰,都沒有辦法擺脫掉他們所生活的環境和能夠影響他們的信仰。而生活環境和信仰都是有局限性的。因此,很有可能出現這樣的情況:一種觀點在某種社會背景下是可以理解的,而在另一種背景下則是無解的。比如,我們常常看到:一個男孩子在路上看到一個吸引他的女孩子,通常會上下打量一番,然后看著她的眼睛微笑。而對方也會為自己被關注而感到驕傲。如果換個場景,結果就會大相徑庭。假如剛才的行為我們在美國的黑人區做一次,估計那個男孩子就難逃一劫。因為在那里的社會背景下認為盯著不認識的陌生女孩子看是一種不禮貌的行為,甚至是一種輕微的犯行為。因此,我們很難在有限的時間里找到一種通用的社會行為準則。
在使用實用主義的方法論研究社會科學中,有兩位學者起了重要作用。第一個人是庫恩,他的《科學革命的結構》為實用主義這個不能體現嚴格意義上的理論的理論提供了成為科學理論的基礎條件。因為庫恩對那些“反常”的理論提供了自我修正的條件。我們的社會科學理論在不斷地“前進”,但如果僅僅因為他們不符合某種嚴格的邏輯框架就剝奪了他們生存的權利,顯然是不公平的。只有當他們的理論內核真正的“壞掉了”,我們才可以宣判這些理論的不可存在性。而在這里,我們認為的內核不能再使用的標準是:實用主義的理論無法讓我們的問題變得更加容易解決。就像各大學派一直在爭執的主觀與客觀的區別。第二個人是羅蒂,他的種族中心主義為我們研究社會科學提供了切實有效的方法。正如上文中所提到的例子,這樣的現象在社會實際中比比皆是,還有很多奇怪的、我們無法理解的、可能與某種有關的現象。當我們面對這樣一群與我們生活的社會背景和文化背景相差很遠的人并與之交往時,又該怎么辦?羅蒂的辦法是以自己的社會背景和文化背景為出發點,與對方溝通。我認為,這個辦法可能不是最快的溝通方式,但一定是最有效的溝通方式。我們的信仰和觀念不一定要強加于對方,只需要找到可以達成共識的信仰和觀點即可。找到共同點會對我們進一步了解對方的行為和語言有幫助。
這樣的理論和實踐框架更有理由讓我們相信實用主義在研究社會科學的問題上并不在意理論是否與客觀事實相符合,而是否能有效地成為行動的向導、是否能有效地解決生活中所遇到的困難、是否可以使我們的生活變得更美好。實用主義學家們不在意社會本身是什么樣的、應該是什么樣的,他們更關注的是現在的生活環境是否是居住在這里的人類想要的,如果不是就聽從內心的呼喚,向著自己喜歡的方向努力改造。他們信奉的是這樣的信仰,就像愛因斯坦說的“:有很多時候想象力比知識重要,想象力無限而知識有限。”按照實用主義的思想這句話是真的,因為他們還信奉另外一句話,就像皮爾士所說的:“每一個真值的句子都是為某一種信仰服務的。”而在這里,人類的興趣就是他們的想象力的向導,他們在這樣的想象力的條件下探索社會科學,就像經典實用主義哲學家所認為的那樣:實用主義哲學剖析社會科學是需要我們以人類需求為本,以興趣為出發點,以效率為落腳點。在這個問題上羅蒂———新實用主義的代表,延續了實用主義探索社會科學的精神,在新時期展現出他與前輩和同時期社會科學研究的哲學家不同的新特點。
二、新實用主義中的社會科學哲學:為社會科學哲學發展
20世紀中后期,隨著社會經濟與政治的發展,實證主義和分析哲學似乎越來越不能很好地處理實際問題。一種繼承并發揚經典實用主義的新實用主義油然而生。新實用主義繼承了經典實用主義的主要精神,即以人類需求為出發點、以興趣為研究起點、以信仰為真理的判斷標準、以效果為檢驗理論的最終標準。在我們可以找到的參考文獻中,可以清楚地看到新實用主義有它特有的理論觀點。而新實用主義最具有代表性的人物當屬羅蒂。羅蒂的實用主義思想與經典實用主義思想的聯系和區別是清晰可見的,尤其他提出的后現代哲學思想在國內外引起很大反響。他的后現代哲學思想不僅顛覆了我們對哲學基礎地位的認識,更重要的是他的理論給了我們新的視野。所以我們選擇對他的觀點進行說明和解釋,后現代哲學的思想可以基本代表新實用主義的理論特點。后現代哲學思想主要強調語言哲學的重要性。他不太重視經驗對哲學的重要影響,而是注重我們的語言在哲學研究中的重要作用。正像他自己贊同哈貝馬斯那樣:“交談理性代替了主體核心理性”。交談、互動的研究方式,不僅表現出對杜威和詹姆斯的思想的繼承,同時也看到羅蒂把研究重點放到了溝通的語言中來。羅蒂的后現代哲學思想在社會科學方面的應用,可以歸納為四個方面。
一是個人主義與整體論的完美結合。研究社會科學哲學的學者對研究社會科學研究方法的問題并不陌生。尤其在方法論的個人主義還是整體主義的問題上多少都有分歧。社會學家涂爾干堅決支持方法論整體論。堅持整體論的哲學家必然會忽視個體在整個社會中的影響力;而很多經典實用主義哲學家都偏向方法論的個人主義,非常注重個體在社會中的影響力,忽視整體的作用。但對于社會科學研究,我們需要找到的是社會背景下的社會規律或是較為普遍的特征。但鑒于社會環境的多變性和復雜性,我們在此討論方法論的個人主義或是整體論就十分不妥。羅蒂在他的后現代哲學中認為:“把個人的自我創造和社會的團結同等對待,是同等有效的。”[5](P47)在這里我們可以說他把這個問題的界限弱化了,也可以說他把個人主義的研究方法和整體論的研究方法分別做了限制性的解釋,即社會的發展是由個人做的,但個人的才能和價值需要有社會的發展來體現,在不同范圍討論不同的內容。
二是實用主義真理觀的進一步發展。在上文我們已經對實用主義真理觀有所討論。對于一個句子的真值的判斷通常以是否符合某種信念作為標準。因為不同的社會背景和文化結構會帶來不同的信念,雖說這個會隨著該地區的人類的不斷認識的變化而變化,但信念還是有較強的穩定性。信念來自于我們對一個事物的習慣性認識或習慣。這種習慣性的行為有時候會帶來一定的惰性,習慣于這樣認識和行為的人不再會為更先進的發展而勞煩。羅蒂在這里指出了他的有所改進的真理觀:真理便是可以指導我們成功的與世界打交道的那些句子所支持的信仰。“成功的”為我們的信仰提出了檢驗性的標準。較以往來說是不同的,按照他的思想我們需要與世界打交道,每個社會背景和文化結構下的人類是另一處人類需要打交道的對象。打交道時雖然要以自己的信念為出發點,但只有那些可以與對方達成共識的信念才能算是“成功的”。
三是大哲學的概念。實用主義在研究社會科學時候都很清楚他們的研究對象是社會、經濟、心理學等與人類生活息息相關的學科。但其實這些學科都有較為嚴密的邏輯、嚴謹的思想和他們獨有的名詞及屬性。他們同樣是由被系統化了的、抽象化了的概念和定義組成。比如《社會學原理》《經濟學原理》《心理學原理》這類的書籍,它們包含了作為這一學科共同的、普遍的、較為一致的內容。因此,這些學科知識內容與研究方法不同,但它們同樣來自于理性的總結和概括。它們的研究對象相對穩定。相比較而言文化、藝術、倫理和政治中人的主觀意識參與的較多,對于文化、藝術、倫理和政治的研究理論性更為弱,但地域性和社會背景的限制會更多,這樣的研究更加符合實用主義的精神。當然,羅蒂并不局限于對哲學認識論的擴充,還有對方法論的豐富。他更加欣賞用文學批判的方法來與世界和不同的人類打交道。他認為:“實用主義的復興超過了哲學的界限,還涉及文學的批判、社會政治問題而較少地關注自然科學。”這個思想與羅蒂反基礎主義的思想,在逐步瓦解哲學的基礎地位,從而更加突出人類情感和交流的重要性,最終側重于文化及政治的研究。
四是以語言作為研究的邏輯起點。正如之前所提到的,羅蒂所強烈支持的交流方式和溝通手段都是為了了解不同社會背景和文化結構下的人類生活,從而可以有效地解決發生在那里的社會矛盾,最終促使社會進步、生活幸福。因此,語言在他的研究中是關鍵性的研究對象。這個特點也是新實用主義與經典實用主義標志性的區別。正像他自己所說的那樣:“經典實用主義與新實用主義最大的區別是前者最重要的是經驗;后者最重要的是語言。”這與他的反本質主義的思想是一脈相承的。羅蒂的研究目的并不是要找出實際與應該的區別、本質與現象的區別,最終找到實際和本質,而是忽略此問題,找到對話中我們要表達的意思是否是我們的語言所表達出來的意思。
如果想了解對方語言中的真正含義,就要了解表達人的社會背景和文化結構。對于研究人員而言便是要了解這其中的差異,為我們的語言環境提供這種差異。找到了差異就找到了沖突,找到了沖突就找到了矛盾。當我們解決矛盾之時就是我們達到共識之日。這樣我們即可順理成章地找到對話中的共同點,進行有效的溝通。不難看出,羅蒂的后哲學文化思想其實就是用文化的思想來豐富哲學的內涵。按照這樣的發展趨勢,實用主義方法論下的社會科學哲學的發展一定會在保持中心思想不變的情況下豐富并蓬勃發展。實用主義方法論下的社會科學哲學承載著歷史使命比其他哲學學派對社會科學哲學的使命要豐富、多樣并且有效。因為實用主義的方法論基調就是為解決與人類生活有關的實際問題的。他的檢驗標準并不是理論的嚴謹性和思維的邏輯性,而是能為我們的生活帶來多少可以采用的方法。從某種意義上來講,實用主義的社會科學哲學就像是一本生活百科,它是一種工具書,更是一本洗滌心靈的書籍,它會為我們帶來陽光般的色彩。
三、未來實用主義中的社會科學哲學:為社會科學哲學升華保障
基于對經典的和新的實用主義社會科學特征及其哲學思想的概括總結,筆者認為,作為一種實用主義的社會科學哲學,其研究和發展趨勢主要可以從兩個方面來探討。
第一,實用主義社會科學哲學研究內容極為豐富。實用主義本來就是一個包含范圍十分廣泛的方法論,用它來研究社會科學不難想到它的范圍會擴大。這里不僅僅體現在研究內容的擴大,還有研究方法的擴大。從研究的學科內容上來說,經典實用主義對社會科學的研究局限在社會學、經濟學、人類學、心理學、教育學等學科方面。但新實用主義的社會研究已經拓展到文學、倫理學、政治學等方面。可以說在以后的研究中還有可能拓展到其他領域。只要社會中存在行為和思想的地方,都會是實用主義方法論下所要研究的社會科學學科。以后的發展趨勢勢必會向著更加注重人的情緒、欲望、夢想等人類特有的方向發展。這與所談的中國夢是一脈相承的。“夢”就是實現民族復興、增強民族自信的夢,這個夢是現實的,是可以實現的,推而廣之,世界的“夢”也會實現的,關鍵要立足于“人”。在對這些學科的觀點上可能會產生更多的并行觀點。這些觀點可能是相互交織并保持相對獨立性的。因為這是由社會科學的特點所決定的。我們可能會認定某種理論是正確的,因為它的確為我們的社會問題帶來解決方案;但我們很難說哪個理論是錯誤的,因為不同的社會背景為那些在其他一些社會背景下無法解決問題的理論提供了生存的空間。因此,我們可以這樣說“:只要它存在,就有生存的權利。”從研究學科的方法論上來說,實用主義的理論淵源非常豐富,這就不難看出它的方法論是開放性的。用實用主義研究社會科學的哲學家們都兼有另外的“身份”,因此,其他的研究方法也為實用主義研究社會科學注入了活力。不僅如此。同樣是由于社會學科的特殊性,筆者不難看到研究各個學科的學者們同樣具有研究他們那個學科領域的方法:比如,教育學方法論、法學方法論、經濟學方法論。自然科學也有這一特點,但是社會學科在這個問題上體現得幾乎是淋漓盡致。
第二“,對話模式”的社會科學哲學理論的研究方法。實用主義方法論下的社會科學哲學是靈活的、豐富的并且是包容性極強的哲學,所研究得出的理論也是開放的。一種“對話模式”的社會科學哲學研究方法來源于詹姆斯意識流原理,發展于杜威的生物體間的互動理論,在羅蒂這里演變成為較為具有文化特色的“文學批判”模式。但無論是什么樣的表現形式,什么樣的載體,最終都呈現出一種“行為———反饋”的模式。與其說是一種對話,不如說是一種思想的碰撞,來自不同社會背景和文化結構下的思想碰撞。這種碰撞是明顯的、最直接的交流。有了最直接的碰撞,才能有最深刻的解決方式,解決后我們在不同的情境下,就會達成最有效的共識。這種共識是有益于對社會科學研究的。當然,這樣的對話不僅僅體現一種思想的碰撞,還顯示出語言對我們研究社會科學的重要性。語言是人類特有的表達方式,我們要通過語言研究人類的思想和行為。但同樣也是由于社會環境的復雜性,對于語言的研究還會有較大的困難。在蘇格拉底時期,我們認為“:如果語詞能夠完全模仿事物的本性,我們就得到完善的語言,然而世界語言卻總是由約定來加以補充。”
洛克對詞語的認識給了我們新的啟示,他認為“:一個詞語的意義不是要表達這個事物本身,而是要表達說話人的觀念”。這樣的描述對我們是有利的,因為對話交流的意義本身就在于要有效溝通,達到基本共識,在有限的范圍內找到社會的基本規律和內在本質。而洛克這樣的解釋與新實用主義的“詞語的意義僅限于對話范圍內”的觀點是一致的。很顯然,這樣的研究方法將會成為我們今后研究社會科學的主要指導思想。“科學”自古以來就是一個神秘的詞語。很多非專業人士感覺它離人類生活和日常活動很遠,因為,當我們一提到“科學”一詞時,首先想到的都是難懂、生澀的專業名詞,嚴謹的理論思維和物理學、化學、生物學等那些只有為數極少的人才有天賦碰觸到的神秘領域。其實,這是很容易理解的。按照實用主義的思路分析,首先,很少有人對那些領域感興趣;其次,那些領域的專有名詞當下記得,因為不常用所以隨后就忘記;再次,能夠有嚴謹的邏輯一定不與繁雜的生活打交道。但實用主義方法論下的社會科學哲學便不再讓“科學”神秘,他們會使得“科學”親民化。
“科學”知識本應該為人類生活服務,很多人認為“在大部分的時間里,科學家們通常會把精力放在理論的爭辯中,至于可行性的問題,他們考慮的略微少。”實用主義則不同。他們并不對“現象是否反映本質”的問題爭論、也不為“當一個人說話時候牽動了多少塊肌肉”這樣的問題而煩憂。當他們研究孩子的教育應該著手于他們感興趣話題的時候,就奠定了這樣的基礎:要想使孩子們做出卓有成效的事情,興趣是起點,當他們找到一個感興趣的話題時,他們自然會為成功找到最有效的路徑,而這個路徑就是“對話”,對話是為了解決實際問題。這樣的方法論理念把“科學”帶到了生活中,而隨著實用主義方法論在研究社會科學的道路上廣泛運用“,科學”就會俯下身子與他的“子民”親密接觸。綜上所述,實用主義方法論下的社會科學哲學是一個十分有活力的分支學科。它不僅為我們解決實際問題提供最有效的“工具”,進而改善我們的生活環境;同時也為我們的思想提供養分,讓我們在不同的社會背景下盡可能多地拓展視野。
四、實用主義社會科學哲學與我國經濟的可持續發展
在經濟飛速發展的今天,國與國之間的戰爭再也不是以生命為代價的有聲戰爭,而是以市場和國民生活水平為主的無聲無息、無硝煙的戰爭。在這個戰爭中所有的國家都在奮力保衛自己的經濟領地并以此為依托對其他國家進行經濟掠奪。這是經濟實力的比拼,更是綜合國力的體現。實用主義的方法論其實就是在告訴我們,就算沒有戰火,也要知道戰爭其實已經悄然開始。這個現實讓我們明白,在處理與別國之間關系時候一定要從實際出發,立足于我國的經濟基礎,對他國的實力有準確的分析和判斷。從另一個方面來講,生活在本國的百姓對經濟的發展體會最深。因為,經濟的發展會給國民帶來快樂。怎樣能夠使國民生活得快樂,同樣也是實用主義解決社會問題的課題。在當今社會,國與國之間也需要“對話”,但首先我們要站在同一個對話的平臺上。那么,平臺的高低取決于我們的經濟實力。具體而言,涉及到宏觀調控和市場規制兩個方面。然而,怎樣才能做到那只“看不見的手”對市場自身發展既有約束又有自由,也就是宏觀調控怎樣才能做到不對市場自行發展進行過多干預。只有這樣,才能使得國民幸福和快樂。
【關鍵詞】 醫學哲學; 醫學哲學思想史; 醫學人文精神
中醫學理論體系形成于戰國至秦漢時期。在“諸子蜂起,百家爭鳴”的時代,中國古代哲學思想得到長足的發展,當時盛行的精氣學說、陰陽學說、五行學說對中醫學理論體系的形成產生深刻的影響。中醫學將精氣學說、陰陽學說和五行學說作為一種思維方法引入中醫學,與中醫學自身固有的理論和經驗相融合,以說明人體的形態結構、生命過程,以及疾病的病因、病機、診斷和治療。因而形成了古代哲學思想和方法與中醫學固有理論和知識相融合的獨特醫學理論體系。挖掘和研究傳統醫學哲學思想,對于我國現代醫學人文精神的研究和重塑有十分積極的現實意義。
1 《易經》、《黃帝內經》為中醫學的形成奠定哲學基礎
中醫學的形成不是無本之木,無源之水,是有理論準備和積淀的。學術界普遍認為,春秋時期的扁鵲秦越人所提出的“信巫不信醫”為“六不治”之一,標志巫醫相混的時代結束,不科學的巫術開始從醫學剝離出去。古人還認為疾病產生于人類“逐欲之道方滋,而五味或爽,時昧甘辛之節;六氣斯,易愆寒燠之宜。”于是“飲食伺釁,成腸胃之眚,風濕候隙,遘手足之災”[1]。還認為“暨炎暉紀物,識藥石之功;云瑞名官,窮診候之術”[1],才有了中醫中藥。“釋縛脫艱,全真導氣,拯黎元于仁壽,濟羸劣以獲安者,非三圣道,則不能致之矣”[2],即只有伏羲、神農、黃帝的書才能救助病人,而且許多醫學史書籍也都普遍認為“醫之始,本岐黃。靈樞作,素問詳。難經出,更洋洋”[3]。而《黃帝內經》問世前,醫學理論是如何形成的,又是哪些人充當醫生,許多文獻所談都過于粗疏。筆者認為在這個時期奠定中國醫學的哲學基礎主要是來自于“六經”之一的《易經》,其充當醫生的人也多來自于早期“儒”的社會職業之中。
“六經”之一的《易經》不僅奠定了中醫學的哲學內容,如陰陽學說、天人合一的理論等,而且在思維模式、方法上也奠定了中醫學的基礎。而后者比前者在支配這一醫學的行為上則更為重要。例如:在思維模式上,《易經》提出了"形而上為之道,形而下為之器"的道器論,在由“器”(物)升華為“道”(意)的過程中,《易經》主張要經過“觀物取像”、“立像盡意”、“以像喻意”的過程,這里的“像”應該是中國古代哲學思想的一個特色之處,作為哲學體系,在取譬中,它也成為醫學的思維模式。在方法上,取像類比是典型的《易經》,也是中醫學被廣泛應用的方法。“天人合一”原本是中國先民的重要思維方式,并被《易經》中的每一卦相包含。在中醫學形成的過程中,吸納了這一重大命題,以人取譬于自然,因此就有了“天有陰陽,人有十二節;天有寒暑,人有虛實”的對應關系[4]。古人把物質世界的陰陽五行學說運用到醫學的領域,借以說明人體的生理功能、病理變化,并指導著臨床的診斷和治療,成為中醫學理論的重要組成部分。
2 精氣學說、陰陽學說和五行學說是中醫學理論體系形成最有影響的哲學思想和方法
精氣學說,是古代先哲們探求宇宙本原和闡釋宇宙變化的一種世界觀和方法論。精氣學說認為,精氣(氣)是宇宙萬物的共同本原,精氣自身的運動變化,推動和調控著宇宙萬物的發生、發展和變化。此學說作為一種思維方法滲透到中醫學中,促使中醫學建立了精為人體生命的產生本原,氣為推動和調控生命活動的動力的精氣理論,并對中醫學的整體觀念、藏象經絡理論、病因病機理論、養生防治理論的構建具有方法學方面的重要意義。
陰陽學說,是建立在唯物論基石之上的樸素的辨證法思想,是古人認識宇宙本原和闡釋宇宙變化的一種宇宙觀和方法論。陰陽學說以“一分為二”的觀點,來說明相對事物或一事物的兩個方面存在著相互對立、制約、排斥、互根、互用、互藏、交感、消長、轉化、自和等運動規律和形式,宇宙萬物之間存在著普遍的聯系,世界本身就是陰陽對立統一的結果。中醫學將陰陽學說用于解釋人體,認為人體是由各種既對立制約又協調統一的組織結構、生理機能所構成的有機整體,“陰平陽秘,精神乃治”。陰陽學說幫助中醫學構筑了獨特的醫學理論體系,并貫穿于其中的各個方面,指導著歷代醫家的理論思維和臨床實踐。
五行學說,既是古代樸素的唯物辨證的宇宙觀和方法論,又是一種原始而質樸的系統論。五行學說認為,宇宙萬物可在不同層次上分為木、火、土、金、水5類,整個宇宙是由此5類不同層次的事物和現象之間的生克制化運動所構成的整體。中醫學以五行學說解釋人體,將人體的五臟、六腑、五體、五官、五志等分歸于五行之中,構筑以五臟為中心的5個生理病理系統,并以五行的生克規律闡釋此5個生理病理系統的相互關系。五行學說幫助中醫學建立了人體是一個有機整體和人與自然環境息息相關的整體思想,構筑了人體臟腑經絡的系統模型,并用于解釋疾病的病理傳變和指導對疾病的診斷和防治。
精氣、陰陽、五行諸學說,雖是我國古代富含唯物辨證法的哲學思想,對中醫學理論體系的形成確實起了重要的作用,但由于歷史的限制,仍存在著較多的局限性。人體的生命活動是非常復雜的,尚有許多深層次的規律和機制需要去探索、去揭示,用古代哲學的精氣、陰陽、五行諸學說尚不能全面和從深層次來闡釋人體生命、健康和疾病的規律和機制。因此,我們對精氣、陰陽和五行諸哲學思想的研究,不能僅停留在原始樸素的階段,應該結合現代自然辨證法的研究成果,提高一個層次;對人體復雜的生命過程的研究,也不能僅用古代哲學思想和方法來闡釋,而應該在中醫學整體思想的指導下,一方面吸收中國古代人文學科的精華,一方面運用現代科學的研究方法和手段,進行細微層次的研究,以逐漸揭示人體生命活動的本質和規律。
3 天人相應、心身統一、臨床診治整體觀與氣血變化恒動觀是哲學思想的具體應用
3.1 天人相應整體觀人與自然界有著相類相通的關系;人與天地相參,與自然界息息相通,生命的根本在于人之陰陽與天之陰陽的相通相應:“生之本,本于陰陽”(《素問》)。自然界陰陽五形之氣的運動,貫通于人的生命活動之中:“天地之間,六合之內,其氣九州、九竅、五藏、十二節,皆通乎于天氣”(《素問》)。
3.2 心身統一整體觀人的生理功能具有整體性,人體的各種臟器,并不是雜亂無章的堆砌而是相互協調、相互聯系地維持著生命活動;生理與心理是一個相互影響相互作用的統一體,生理狀態決定著心理狀態:“黃帝曰:人之居處、動靜、勇怯,脈亦為之變乎?歧伯對曰:凡人之驚恐恚勞動靜,皆為變也”(《素問》)。心理狀態影響著人的生理狀態和病理狀態:“恬淡虛無,真氣從之,精神內守,病安從來”(《素問》)。
3.3 臨床診治整體觀《內經》在對病因、病機、局部病變和整體狀況的關系、各種治療方法的關系等方面的論述,鮮明地表達了整體思維的特征。如認為局部病變是臟腑病變的整體反映,因此在診治局部病癥時,要:“謹守病機,各司其屬”(《素問》);強調將各種治病方法綜合起來,根據具體情況,隨機應變,靈活運用,使病人得到適宜治療:“古圣人雜合以治,各得其所宜”(《素問》)。
3.4 疾病轉化恒動觀《內經》借用哲學“恒動觀”的概念﹑原理,認識人體生命過程的永恒運動及其伴隨發生的物質、能量和信息轉換過程。它認為世界是運動的,生命在于運動。事物與現象運動的化與變,以及事物和現象量與質的狀態為基本內容。正如《素問·六微旨大論篇》曰:“夫物之生從于化,物之極由乎變,變化之相搏,成敗之所由也……成敗倚伏生乎動,動而不已則變作矣。”《素問·靈蘭秘典論篇》在論述臟腑功能之后總結謂:“恍惚之數,生之毫厘,毫厘之數,起于度量,千之萬之,可以益大,推之大之,其形乃制。”此外《素問·上古天真論篇》、《靈樞·天年》篇關于人體生長發育的論述,《素問·熱論篇》關于熱病傳變過程的記載,都是以恒動觀為思想基礎的。
4 傳統醫學哲學思想的現實人文意義。
醫學人文精神是醫學哲學研究的重要內容。《易經》、《黃帝內經》闡述了醫學人文觀念、醫生思維素質和醫學職業品格等方面寶貴思想。為醫學人文思想教育提供具體要求。
4.1 醫學人文觀念第一,以生命為本的醫學本質觀。《內經》指出:“天覆地載,萬物悉備,莫貴于人”(《素問》),病人的生命高于一切,醫家當以病人的生命為本。因此,在為病人診治的時候,如同面臨萬丈深淵,極其謹慎;同時要象手擒猛虎一般堅定有力,全神貫注,決無分心:“如臨深淵,手如握虎,神無營于眾物”(《素問》)。第二,以人文關懷為本的醫學目的觀。《內經》認為,醫學的目的不僅是療病救傷,更重要的是對人的關愛:“使百姓無病,上下和親,德澤下流,子孫無憂,傳于后世,無有終時”(《內經·靈樞》)。《內經》認為,醫者應關愛病人的生命,對病人滿懷同情和仁愛之心,以尊重和珍愛病人的生命為出發點考慮問題:“人之情,莫不惡死而樂生。告之以其敗,語之以其善,導之以其所便,開之以其所苦。雖有無道之人,惡有不聽者乎?”(《靈樞》)
4.2 醫者思維素質第一,完善的知識結構。《內經》從整體論的觀點和醫學的復雜性出發,對醫者的知識結構有著獨特的見解:醫者不僅要具有醫學知識,而且應該“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中知人事”(《內經·素問》),這樣的醫者,《內經》稱之為“上工”。第二,主觀與客觀相一致。醫者的診斷屬于主觀認識,病人病情屬于客觀事實。《內經》認為病人的病情是第一性的,“病為本”,醫者的診斷是第二性的,“工為標”。醫者的主觀與客觀相一致,才能作出正確的診斷;而主觀背離客觀,治療就將失敗。第三,理論聯系實際。《內經》認為,理論聯系實際的醫者才能掌握醫學的規律而不迷惑;對事物的要領了解極其透徹,才是所謂明事達理的人。
4.3 醫生的職業品格第一,接診療病有方。《內經》認為,醫生是一個特殊的職業,需要從業者具有特殊的職業品格。在接診的時候,醫生應該注意起坐有常,舉止得體,思維敏捷,頭腦清醒:“是以診有大方,坐起有常,出入有行,以轉神明,必清必凈”。《內經》要求醫者診病時要具有高度負責的精神,全面觀察,全面分析:“故診之,或視息視意,故不失條理,道甚明察,故能長久;不知此道,失經絕理,亡言妄期,此謂失道”(《素問》),《內經》對“粗工嘻嘻,以為可知,言熱未已,寒病復始”(《素問》)的不良職業作風予以了嚴肅的批評。第二,醫患交往有禮。《內經》對醫患交往的的方法和禮節作了首創性的闡述,首先提出“入國問俗,入家問諱,上堂問禮”的醫患交往的一般禮節,突出強調了“臨病人問所便”的重要性(《靈樞》)。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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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哲學與文學的關系
文學與哲學作為兩種不同的意識形態,前者是藝術的、審美的,因而是具體的形象化的;而后者是思辨的、邏輯的、推理的,因而具有抽象的理論色彩。二者各自按照不同的方式來表現特殊與普遍的統一。在文學中,普遍是通過特殊而揭示出來的;相反,在哲學中,特殊是通過普遍而揭示出來的。我們亦承認,文學與哲學同處在社會文化大系統中,兩者關系是密切的。關于文學與哲學的關系,“關聯說”認為哲學是文學的思想背景,它所建立的完整的思考體系可滿足人類知識上的好奇心,同時又可使人與人之間,人與宇宙之間有所配合。因為人能知道何者為真,善,美,人就能安排自己的生活,亦就能適應人的生活環境以及人的內在自我。在這樣的情況下,文學家在致力于反映人生,描摹人生,提出人生的理想,把自己的情感思想表達出來的時候,顯然會受到哲學的影響。第二,哲學可作為文學批判的工具。因為文學作品是訴諸語言的表達,而用語言表達的食物都有線索及理路可供探尋,有它的內在邏輯,而不是雜亂無章的東西。因此,哲學可用外在的觀點,來分析文學作品的涵義,價值(吳錫民,1994)。
二、外國文學中的哲學思維培養的范式
(一)批判性思維和創新性思維的培養。在西方大部分學者認為批判性思維為一種綜合思維能力,甚至上升為一種較全方位的人文精神,要求一個理性的批判思維者具備諸多人格特質,如好奇性,開放性、系統性、分析性、探理性、批判性、自信性和成熟性。它培養的是一種富于創新意識的批判精神。在外國文學教學中,教師可聯系西方文化、文學的背景,結合探索型的文學形象的評析和歷代接受者對文學作品的創造性批評,有意識的讓學生意識到:培養批判思維能力與提高創新思維能力是直接相關的。批判思維可以提高一個人的質疑答問能力,更能成為一種解放力量,在不斷的批判中實現不斷的創新。
(二)哲學辯證思維培養。哲學辯證思維具有全面聯系和系統整體的特性。對外國文學中復雜的文學現象,如何摸準其發展脈絡。對前景做出準確判斷,是培養學生創新能力的重要環節。例如,我們只泛泛地講解表現主義、心理分析主義等等,而沒有對這些主義的出現做出分析,不能辯證地看這些主義產生的原因和結果,就會使這些知識單擺浮擱,不能上升到規律的層面上,也就不可能啟發學生的創新思維。因此,外國文學教學中,必須注入辯證法,用辯證法來融會貫通,對其正反兩方面進行準確的剖析。
(三)發散思維培養。發散思維培養是創新能力培養的一個方面。善于進行發散思維,導致忽發奇想,超前想象等等,都能激發出靈感。當然,發散思維不是憑空想象而是站在堅實的基礎上的。任何一種想象,都是在某一個系統中進行的。以外國文學而言,與其他的學科一樣,是整個學科系統中的一個。因此,在外國文學教學中培養學生的發散思維,就是站在外國文學這一層面,向周圍進行思索,或者說,向周圍進行發散,由內而外,由表及里,在深思中碰撞出火花。(錢寧寧)
(四)哲學理論思維意識培養。瑞士心理學家皮亞杰把思維階段劃分為前運算思維,具體運算思維和形式運算思維。后兩個思維階段就是具體形象思維和抽象思維階段。抽象邏輯思維又分為兩種形式,一為經驗思維,一為理論思維。經驗思維和理論思維是兩種不同的思維類型,前者是在觀念的基礎上通過對事物的屬性和特點的比較而形成的,主要表現為形象記憶和機械記憶。后者是通過對事物的各種屬性或特性的關系的分析而進行的思維,大學生在熟記時能抓住主體、標出重點、編擬題綱即為理論思維的表現。
(五)求同求異思維的培養。求同思維是指在兩個或多于兩個的不同的事物之間尋求共同點。在外國文學教學中要引導學生對事物共性和個性的把握。我們所要求學生的是能看出異中之同和同中之異。如對18世紀英、法、德三國文學進行比較就會發現其共同點和不同點。學生通過觀察、感受、分析判斷的過程中提升了哲學思維能力。
三、外國文學中哲學思維培養的措施
(一)充分發揮教師的榜樣作用,增強學生的哲學思維能力。我們應該意識到隨著社會的發展,對人才素質的定義越來越取決于思維品質的高低,為了適應這樣的要求,作為主干課的外國文學在當前人才培養的格局中應該找到更加適合自身的位置。學生思維創造性的培養,首先離不開的是教師的創造性思維,這就對教師本身提出了更高的要求,需要教師不僅傳知識更要傳思維方法。一方面,要能隨時把所教知識的最新成果以及學術界正在爭辯的論題溶進教學內容中去;另一方面,要身體力行地站在批判與創新的最前沿去啟發學生和開拓學生的思維。要讓學生具有懷疑、挑戰與開拓性,首先教師自己就要具有懷疑、挑戰與開拓氣質。在教學實踐中,教師要努力結合自己的科研,采取一些與課本、權威不同的角度、方法,或針對疑點、難點提出一些個人見解。外國文學課程本身充滿審美愉悅,通過教師帶有批判性、創造性的導讀,會更加充滿生氣。
(二)建立民主的寬松氛圍,樹立學生自信心,是培養哲學思維能力的前提。氛圍看似一種無形的元素,其實它蘊含在師生互動與活動之間,體現在課堂的物質存在與精神存在中,使完全可以被師生與觀察者感知的客觀存在,是一種可以影響課堂教學活動效能的關鍵因素。積極的和諧民主的教學氛圍是學生進行思維活動的前提與保障。具體來說,可通過組織小組合作學習,組建有利的座次來增進教學效果。在理論上,薩特的“介入文學觀”主要批判了“為藝術而藝術”的唯美主義藝術觀。理論思維培養要注意的一個問題就是“西方中心主義”的影響,對于外國文學作品的運用適當的西方文藝理論進行解讀是可行的,但久而久之容易忽視了東方文論乃至中國文論的存在。在外國文學的課堂上,重視學習中國文學、文化,東方文化積淀的養成也是題中應有之義。此外,布置學生寫讀書筆記或讀書摘要也不失為一種培養理論思維的好辦法。
(三)整合教學內容,建構哲學教學內容體系。知識傳授的有效性和知識體系本身的建構也是密切相關的,傳統的外國文學,教學內容比較純粹,以史為線索,階段性的介紹各個時期的文學思潮、著作、作家,這一模式較為固定,缺乏新鮮感。我們是否可以在外國文學的教學中適當并入比較文學的有關內容,尤其是滲入比較文學的思維方式。其次,除了按思潮進行教學外,是否可以按文學類型的劃分,進行戲劇、小說、詩歌專題的教學,并舉行戲劇表演,小說改編、詩歌朗誦等多種活動,開辟第二課堂,以激發學生的學習興趣,活躍思維。
(四)梳理課程教法、考法。除了傳統的講授法,談活法、討論法,準直觀教學法外,還應當重視單元教學法、發現教學法等。列如對戲劇的學習,可以形成專題,并聯系中國傳統戲曲展開探討。以此類推,還可以構建國別文學專題,如一定時間跨度的美國文學專題、英國文學專題。同時,完善文學哲學思維考核模塊方式。建立多層面的考核體系,包括記憶層面、理解層面、創新層面。其中創新層面主要考核學生運用已掌握的知識觀察、分析新情況、解決新問題的能力。通過這種改革,使學生在重視基礎知識的同時,能夠對所學知識進行分析、比較、融合,更加注重實踐能力的培養和創新精神的培養。
參考文獻
[1]吳錫民.西方文學與哲學[J].廣西師院學報,1994,02:26-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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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自然主義(naturalism)是一個意義模糊的概念,它貫穿于歐洲哲學發展的全過程。縱觀西方哲學史,我們可以把自然主義的發展分為四個時期:古希臘萌芽時期;十七——十九世紀的自然主義;本世紀二、三十年代在美國興起的自然主義以及當代西方(特別是美國)科學哲學中的自然主義。本文擬就當代的自然主義進行考查。
一、科學派的自然主義
在后現代哲學文化的大背景中,在心理主義的復歸和計算科學與認知科學的迅速發展的前提下,特別是在科學實在論和反實在論的懸而未決的爭論之后,自然主義的科學哲學思潮出現了。這一思潮的首倡者是奎因(W.V.O.Quine)。
1.奎因的自然化認識論
在科學哲學中最早明確倡導自然主義的哲學家當推奎因。奎因提出自然化認識論的動機是對傳統認識論的不滿。我們知道,所謂傳統的認識論主要是指經驗論的認識論和唯理論的認識論。在奎因看來,傳統的經驗論有兩個教條:一是所謂的分析命題和綜合命題的區分問題;按照奎因的觀點,如果全部科學(包括數字、自然科學和人文科學)是一個緊密聯系的整體,它們只是沿著邊緣與經驗相接觸,那么分析——綜合命題便沒有了明顯的界限,因此,認識論問題便是自然科學的一部分了。這是奎因自然化認識論的起點。二是所謂的還原論教條。奎因認為,休謨欲將關于世界的知識還原為感覺印象是不成功的,因為關于存在的全稱陳述以及關于將來事件的陳述是不能用感覺印象來確定的。因此后來人們轉向用語境定義(contextualdefinition)和集合論來使知識還原。如羅素的《我們關于外部世界的知識》、卡爾納普的《世界的邏輯構造》等都企圖將普遍科學語言翻譯成邏輯的語言,然而這些努力都失敗了,因為哥德爾不完全性定理告訴我們,即使有自洽的公理,也不能涵蓋整個邏輯系統。因此,傳統的經驗論走入了誤區。
對傳統的唯理論的挑戰則更為嚴重。唯理論者追求一種內在完備的理性的邏輯建構,以作為知識的基礎,然而這一基礎動搖了。因為,人們已認識到,用以建構的那種元邏輯和元標準根本找不到,前提性知識無法建構。另外,上面所提到的哥德爾定理更清楚地表明了這種邏輯建構的內在缺陷。所以不可能為科學知識建構一個可靠的邏輯基礎。[1]
由以上分析可知,奎因的自然主義的一個來源是整體論(holism);另一個來源是非再生的實在論(unregeneraterealism),這種實在論所表現的是“除了科學內部可以商量的、不確定的事物之外,毫無惶惑之感的自然科學家的堅定狀態”[2]。這種非再生的實在論的目的是建立科學主義(scientism),而整體論提出的目的則是放棄第一哲學,即傳統的認識論。這兩者的結合使奎因認為應該放棄合理重構,從而訴諸于心理學,把認識論看作是對認識的實際進行過程的記錄,因此認識論者成了科學地探究人類知識獲取的經驗心理學家,“認識論的地位僅僅降低為心理學(因此,是自然科學)的一部分”。([1],p.74)
可見,奎因的自然化認識論認為,傳統的認識論雖然受到挑戰,但在新的澄清的意義上認識論還存在,不過此時它已經是自然科學(特別是心理學)的一部分了。它和傳統認識論的一個明顯區別便是我們可以自由地運用經驗心理學。這實質上就是把科學認識論降級到自然科學內部,從而取消了認識論的獨立性地位,代之以心理學等自然科學,因此我們稱以他為代表的一派觀點為科學派的自然主義。奎因的觀點可參見陳波的文章(《自然辯證法通訊》),1995.4.)。在八十年代科學實在論和反實在論爭論不休之時,奎因的自然化認識論思想引發了不同的自然主義流派,引起了廣泛的討論。
2.R.N.吉爾的工具化認識論
吉爾提出工具化認識論的原因有三個。一是傳統的方法論基礎主義失敗了。例如,萊欣巴赫不是在邏輯中而是在實際行為規則中尋找方法論基礎,哈金(Hacking)論證說,這些規則序列是隨機的,從而也就不知道其是否合理。而卡爾納普則在方法論上采取歸納邏輯的計劃,他的觀點也受到嚴厲的批判。繼卡爾納普等人之后,拉卡托斯和勞丹提出了元方法論。吉爾認為元方法論不能為反對相對主義提供有力的辯護,因為勞丹的策略實際上是直覺主義的元方法論,它是以判斷關于科學合理性的前直覺知識的合理性為起點的,因此本質上講這是一種解明策略而不是辯護,合理性問題因而被抹殺了。可見,元方法論也困難重重。波普爾將其方法論建立在否定后件推理的簡單規則之上,而拉卡托斯(I.Lakatos)已經證明,若遵循波普爾的規則,會將一切理論證偽。如果假定應排斥被證偽的理論,那么一切理論都應被排斥,顯然這是不可能的。綜上吉爾認為,想從事尋找基礎的工作是不可行的,應該放棄方法論基礎主義而選擇自然主義。“對任何科學來講,都不存在哲學的基礎,也不存在探討科學的理論深度的哲學方法,存在的僅是科學方法本身”。[3]
第二個原因是雖然庫恩、漢森、奎因和坎貝爾(Campbell.D.T)等人使心理學、經濟學以及計算科學成為自然化認識論的基礎,但是在吉爾看來,這些學科尚不足以完成這項任務。第三個原因是從六十年代起,認知科學開始出現并且對哲學的內容和方法,以及語言哲學、心理哲學和認識論產生了影響,進而也開始影響到科學哲學。正是在這種情況下,許多科學哲學家開始把認知科學作為對科學(作為一種認知活動)所做的哲學研究的一種手段。吉爾正是其中的一位。為把這種研究手段推向深入,1988年以后,他又把認知科學分為三束:①人工智能,②認知心理學,③認知神經科學。其中每一束都為科學哲學的中心研究課題提供了模型。這樣,吉爾自認為已經完成了把科學哲學建立在認知科學基礎之上的任務。這也正是他的工具化認識論(即自然化科學哲學)的核心所在。即“理論是通過一種包括個體判斷和社會關聯兩者的自然過程而被接受(或放棄)的,并不涉及什么理論選擇的合理性原則”。([3],p.7)自然主義的科學哲學不需要定義合理性,因為“理論選擇的方式是‘自下而上的’,它從真正的行為者在其實際科學生活所面臨的種種選擇開始”,[4]“對我來說,存在的唯一一種合理性便是為達到已知目的而去運用經驗確認策略的工具”。[5]可見,吉爾把合理性看作是工具性的,因而也就無需對其進行定義。因而我們稱他的觀點為工具的認識論。
伊弗朗(N.J.Efron)和費池(M.Fisch)從合理性的角度出發批評吉爾。他們認為,吉爾的解釋是不充分的,因為它忽視了合理性問題。吉爾在判斷模型的相對優勢時過分強調其自然的模型技巧,過分強調自然的直觀推理(uaturalheuristics),而對刻畫科學活動的模型、發現錯誤以及模型化的系統嘗試等的反省卻不夠重視。因此,“科學和其它人文學科的這一方面——即創造性的、思辨性的、反應性,簡言之即說明的合理性方面——在吉爾的研究中完全被忽視了。”這樣看來,吉爾對科學的說明像其它自然主義者的觀點一樣,確切地講排除了關于科學的很重要的且最需要解釋的方面。他們認為,正是由于吉爾放棄了合理性,才使他的理論的解釋性價值受到了嚴重的限制。由于合理性對科學的探究來說是基本的,因此“吉爾的眾多洞察和深刻的分析的結合并沒有象他所說的那樣能真正地解釋科學”。[6]我們可以把他們的觀點總結如下:一方面,科學不單單是純形式的模型建構過程,它還有非邏輯的因素,后者恰被吉爾忽視了;另一方面,吉爾應該為自己的自然主義的合理性進行辯護,然而他卻放棄合理性,從而也就無法為自己辯護。
總之,吉爾的工具的認識論本質上與奎因的觀點一樣都訴諸科學以解決認識論問題。他們或者把認識論看作心理學的一個部分,或用認知科學研究認識論。二者都使認識論問題“實證”化了,因而在某種意義上取消了認識論問題。不過,與奎因相比,吉爾更加注重工具的合理性,從而上承分析哲學的方法論余緒,而更靠攏美國新實用主義的哲學精神。他以工具為出發點,試圖使自然主義有解決描述和解釋兩方面的認識論問題的能力。但是吉爾忽視了科學認識的文化學方面,這一點伊弗朗是對的。也正是由于這一原因,從庫恩、漢森以來,對科學認識的社會研究(即科學的社會認識論)才開始受到人們的重視,而科學的非邏輯方面也得到了相當深入的研究。從這一點上說,吉爾在自然主義諸流派代表人物中,受傳統分析哲學的影響似乎較深,而同人文主義和價值論最為疏遠。
3.撒加德、丘奇蘭德、西蒙等人的計算化認識論
如果說奎因、吉爾等人的自然化科學哲學的觀點仍然有相當濃厚的抽象理論特色的話,那么,撒加德的思想則試圖實際地把認識論實證化。在《計算的科學哲學》一書前言中他具體地闡述了自己的觀點:“本書用一種解題和歸納的計算機程序來解釋計算的觀念同關于科學理論的發現、評價以及應用等的關聯”。[7]可見,撒加德試圖在計算機的框架內解釋科學中的一系列問題,其觀點如下:
a.理論是在計算機系統中的復雜資料結構;它們存在于由規則、概念以及解題所構成的高度組織的集合之中;
b.解釋和解題是由規則、概念以及解答等作為中介的計算機程序;
c.理論的發現和評價是在解釋和解題的語境(context)中引出的子程序;
d.理論概念是有意義的,因為它產生于發現程序,并且與其它概念有關聯;
e.在科學探索過程中,理論活動和實驗活動都是基本的,二者不可偏頗;
f.科學應如何研究,關于科學如何運行的描述性研究可以作出根本性的貢獻。(p.189)
撒加德認為這個科學理論性質的計算性說明是較全面的。他對PI系統充滿信心,認為它能解決認識論的許多問題(如規范和描述之間的關系)。但是后來他發現PI系統至少有兩點不足。一是,現時的模型不能解釋問題如何出現,因為PI要求的是給出問題;另一個不足涉及到PI中觀察信息的來源,因為許多科學問題產生于觀察和實驗,而PI對新觀察和實驗的來源沒有發言權。([7],pp.175—176,)由于PI系統有局限性,所以撒加德近來又發展了他的觀點。他從注重科學自身轉向也注重科學的社會性,并給出一種新的模型,“該模型從布散式人工智能(distributedartificialintellegence.DAI)的觀點出發來看待科學共同體”。[8]亦即對科學的、心理的以及社會因素給出一種綜合的看法,實際上這是一種科學的社會模型。因為此前有一種方法論個體主義學說認為,所有解釋社會現象和個體現象的嘗試肯定只涉及有關個體的事實,據此可知,社會解釋能夠而且最終會被還原為心理學解釋。不管這種學說是否成立,撒加德認為,把科學看作布散式計算的系統并非是以該學說為先決條件的。我們可以把他給出的理由簡單地總結如下:①有的事實具有無法簡化的社會性;②心理學解釋和社會學解釋相互依賴;③對個體計算心理學的解釋也可能用具有社會特點的術語來表述;④社會現象太復雜難以處理。所以他說:“把科學共同體看作是布散的計算系統的觀點并不是把社會問題還原為心理學問題,而是要共同推進對社會和心智的理解”。([8],p.10)可見,撒加德并不否認認知個體活動的作用,他的目標是把對個體認知活動的理解和對科學共同體的分析結合起來,從而認識為什么科學的心理學說明和社會學說明可以結合為一體,以達到他所說的“從一種綜合的觀點出發來看待科學史、科學哲學、科學心理學和科學社會學”的目的。
總之,撒加德認為,哲學與科學是連續的。兩者的區別僅在于哲學處理的問題相對于科學來說是較一般的、思辨的和規范的。涉及到推理的哲學分支與心理學和人工智能是連續的。他試圖把科學共同體看作是布散式人工智能,以求用計算機網絡來解決有關問題,從而把科學的心理學方面和社會方面結合為一個整體。
特萬泥對撒加德等人的計算機模型提出五點質疑。可以概括表述如下:
①模型能處理高階的直覺推理嗎?
②模型能處理不確定的交互作用嗎(chancyinteractions)?
③模型能處理視覺的形象化描述嗎(VisualImaginery)?由于計算論者沒有注意到視覺認知的動力學,因此,甚至連這一問題的范圍都沒認識到。
④模型能處理一個廣義的知識基礎嗎?特萬泥認為這里有一個問題,即在一個知識基礎中的那些條目實際上并不真正是原始資料,例如還有一些無認知的評價(如“結果不令人滿意”)等等。“就我們所知,沒有任何計算論者能在數據庫(database)中做到使這樣的信息(指元認知評價之類的信息——筆者)具體化。”
⑤模型能懷疑數據嗎?科學家們一般都懷疑數據。然而,幾乎所有的計算機模型都忽視了這一問題,它們把數據看作是一開始就固定不變的,給出的模型很難把握現實世界中的科學家所面臨問題的范圍。由于存在上述疑問,特萬泥認為,“看來,有必要在一個更大的語境中來考慮計算機模型的作用,這個語境是我們關于科學思想的、發展著的理論語境。”[9]
特萬泥的詰難是有一定道理的。科學理論的發現和科學理論的性質等問題有其非程序性的方面,諸如直覺的、社會的種種因素以及數據真偽性等問題都是不能用計算機來處理的。撒加德等計算論者們把計算機理論泛化,以至使之成為解決所有認識論問題的萬能鑰匙,這里的片面性是顯然的。他實質上用計算機理論取代認識論問題,這同奎因等人本質上是一致的。
以上我們談了奎因、吉爾、撒加德等人的自然主義觀點。總體來說,他們都注重把科學認知的哲學反思與科學本身的實證研究結合起來進行考察。應當說,吸收現代實證科學對認知的若干性質所做的具體研究是值得重視的,現代認識論如果不吸納這些成果,不可能有新的突破,自然化的認識論注意到這一點,這使他們的工作有很大的啟發意義。但是,他們卻使認識論的獨立性地位問題受到了挑戰,甚至把認識論消解為實證科學。而且,在自然主義的界定意義上,作為描述性事業的科學與作為規范性事業的認識論似乎是不可調和的。因此描述和規范的關系對他們來說是無法解決的。許多學者也正是基于這兩者才對他們進行批判。但是,規范性和描述性難道真的不可調和嗎?自然化認識論不能有規范的維度嗎?為了突破這一二難的困境,勞丹才將價值論引入科學認識論之中,從而形成了他的規范自然主義。
二、勞丹的規范自然主義
勞丹提出其規范自然主義的直接動因便是奎因等人放棄了認識論的規范地位。在他看來這是自我毀滅。他主張自然化認識論可以以某種方式保持規范性,從而認識論雖然是自然化的,但卻并不因此而喪失獨立性以至于被徹底消解。
1987年,勞丹明確提出了規范自然主義理論。其原因有兩個:一是勞丹認為科學方法論面臨許多困境。在傳統的科學哲學中,方法論占據重要地位,但是由于波普爾、特別是庫恩的工作,這種情況一去不返。波普爾把方法論看作約定,因此,沒有了合理性選擇;庫恩則認為方法論標準太模糊,沒有固定不變的方法,方法不能決定競爭理論的選擇。拉卡托斯甚至斷言我們根本提不出什么有根據的建議以使科學家接受或放棄哪個理論。費耶阿本德的綱領是“怎么都行”,主張方法論無政府主義。至于羅蒂則認為一切都應“羅蒂化”。由此可見,在歷史社會學派那里,方法論發展到如此地步,以至于其規范力量已被完全剝奪了。
二是勞丹以前的自然主義方法論觀點并不令人滿意。如奎因認為,方法只不過是對自然科學所用方法的描述,因而沒有規范的力量。這樣,奎因等人便面臨一個嚴重的困難:自然主義應該為自身的合理性進行辯護,但是“合理性是一個非自然的概念,”[10]這樣自然主義要用非自然主義為自身辯護,這是一個悖論。為避免悖論,因此勞丹認為:“方法論的非規范化并不是由其自然化來表征的。恰恰相反,人們可以表明一個完全‘科學的’和徹底‘描述的’方法論將具有一個規范的結果”。[11]可見,勞丹希望在以前的自然化認識論和科學哲學中的相對主義之間找到一條“中間道路”——規范自然主義。具體觀點及評論參見孟建偉和方在慶的文章(《自然辯證法研究》。1992.8;《自然辯證法通訊》,1992.2)。此處不再贅述。
三、“文化派”的自然主義
1.瓦托夫斯基的歷史化認識論
奎因和勞丹等人的自然主義的共同特點是對社會文化的疏離。M.W.瓦托夫斯基(Wartofsky)則注意到認識的文化性,他倡導認識論的歷史化以替代上述認識論。他認為,歷史的認識論開始于如下前提:知識的獲得是人類活動的基本方式,它不能脫離其它形式的人類實踐,因此也不獨立于這些其它形式實踐的歷史性(即其歷史變化和發展)。[12]由這一前提可以引伸出三點論斷:(1)人類認知實踐的適當的研究域并不是抽象的“人類心靈”,而是具體的、有多種特色的歷史的人類實踐域——是社會的、技術的、藝術的以及科學的。(2)認知的進展要通過表征(representation),因為它通過把人工制品作為象征來表現。認知方式歷史地隨社會實踐,因之也隨表征的改變而改變。(3)對所有人類知識而言,不存在固定的、基本的形式或結構,人的心靈隨著各種各樣的歷史實踐的不同而改變,即心靈是一個變化發展的、歷史地自我超越的人工制造物。
瓦托夫斯基認為,卡爾納普的記錄語句為經驗的科學哲學提供歸納基礎,但它并不就是感覺資料。后來卡爾納普放棄了這些而支持他所謂的生活經驗,但即使這樣也還是不夠的,因為在邏輯重構過程中,所使用的資料并不簡單地是經驗,而是描述經驗的語句在操作。但是這些語句——記錄語句——必須依據某種語言,而卡爾納普認為這種語言的選取是出于方便和實踐上的約定。因此瓦托夫斯基說,卡爾納普的這一寬容原則(principleoftolerence)實質上并沒有為任何語句提供內在的或必要的歸納基礎性說明,因此它是一個實用主義或工具主義的社會文化約定。
至于波普爾對理論證偽的說明,瓦托夫斯基認為也有賴于社會心理學。因為證偽的經驗檢驗的構成也是社會文化的約定。奎因和哈貝馬斯都訴諸于語言共同體的共識,對他們來說,真理是基于語言的內在規范。可見,認識論的社會化在當代哲學特別是科學哲學中的進展一開始本是建立在經驗主義基礎之上的。從主體間的可檢驗性到社會選擇、語言約定,都明顯地表現了從經驗基礎的相對化向合理性選擇論題的過渡。由此可見,認識的根據已從傳統認識論的內在的或心智的語境轉移到一個語言共同體的行為的外在的社會語境。
由以上論述,瓦托夫斯基提出應以歷史化的認識論來替代傳統理解的認識論。亦即把認知活動看作是歷史地變動的,這種變動的涵義是指:認知、知覺的方式隨整個人類實踐(包括社會的、技術的、科學、經濟、藝術的實踐)的改變而改變。他把認知活動規定為不僅僅是思想上的,還包括通過實踐形式表現出來的感情活動或主體能力的域;也包括在道德、藝術、科學技術語境中所涉及的判斷方式。又因為人類認知活動不是獨立發生的,它不能脫離各種實踐形式,包括狩獵、生產、社會交往、戰爭、政治等;所以,實踐是認識活動的具體方式。
2.富勒的社會認識論
富勒(S·Fuller)提倡社會的認識論。他認為,“一個對知識的自然化的研究本身就應該運用心理學和社會科學的方法和發現”,[13]而作為一門交叉學問的社會的認識論即可滿足這一要求。它本著建構一種規范的科學哲學的目的而把“知識社會學”作為經驗來源。它從三個方面來研究:(1)作為一種元理論;(2)作為一種經驗的研究綱領;以及(3)作為知識策略。
首先,作為元理論,社會認識論的基本功能在于做出一種設計,以重新解釋哲學家和社會科學家在研究時到底在做什么。社會認識論者建構元理論的主要動機在于使知識“自然化”,并且確信知識是在它所涉及的世界之中的。而知識的自然化應該包括的不是認識論的消失,而是使一種界限——認識論和關于知識的社會科學研究的界限——消失。近來,后現代主義者羅蒂為了追求經驗的歷史的研究而放棄規范的研究,這表明當代對知識所做的規范的哲學解釋漸漸脫離了社會科學的解釋。社會化的認識論者認為這正是對哲學在科學中的作用的一個錯誤理解的產物。
其次,社會的認識論也是一種經驗研究綱領和一種知識策略的工具。在經驗方面它是雙重的:一是根據預設的科學編年史工作來分析關于知識增長的哲學陳述;二是在認識上把比較突出的歷史事件分解為各個“運作部分”,這樣才能決定一個認識規范的存在與否對事件的出現所產生的不同影響。在策略方面,社會的認識論目的是發展一種修辭(rhetoric),以便把它的元理論和經驗研究轉變為一種增加科學共識性的方法。
3.唐斯的社會自然化認識論
唐斯(S.M.Downs)在富勒等人的基礎上進一步具體地闡述了社會自然化的認識論。他認為,以前的自然化科學哲學不太關心科學實踐的社會本質,所注重的只是用認知科學的成果來解釋科學,因而這種研究是有缺陷的。一個缺陷是采用了認知個體主義(cognitiveindividua-lism),另外,科學實踐的社會性不可化簡。
唐斯認為,R.吉爾、西蒙以及撒加德等人把認知科學的方法用于研究科學理論的變革、評價、本質以及科學發現等問題,用認知科學的經驗成果來充實和約束哲學理論,這是不恰當的。因為他們采取了認知個體主義立場,即完全根據個體的心理過程來解釋認知現象,認為對科學家個人的心理機制的說明能充分地說明科學中哪些因素具有認知特點。他們認為在對成功的科學進行說明時要以認知因素為依據,而對失敗的科學的說明則要應用非認知因素。這一觀點在勞丹的不合理性命題中得到了明確表述:所有合理的科學實踐都可以根據認知因素來解釋,除此之外的部分則由社會學家或心理學家來解釋。可見,心理因素和社會因素對成功科學的解釋是不相干的,社會因素的積極作用從而被抹煞了。唐斯對認知個體主義進行了批判。他從科學家為什么組成共同體來開展研究這一問題入手進行分析,認為之所以必須組成研究群體,原因首先在于,檢驗或評價假說所需要的不僅僅是心理能力,還要有技術分工和合作。勞動分工是按照技術在科學共同體成員中的分布進行的。其次,單憑個人力量來評價假說實際上是不可能的,個人能力畢竟有限。所以“科學家們應協力工作以克服個人的經驗限制,從而可以對認知勞動進行分工。如果忽視這一事實,認知科學家也就忽視了科學知識生產所具有十分重要的社會本質。[14]
根據以上的批評,唐斯認為應該在認識論中加入一個社會的維度。他認為科學的社會本質有三個側面:一是理論是公有的財富,它可以跨越時間在共同體中流傳;二是社會相互作用直接導致認知成果;三是應從更大的社會背景上看問題,這對于我們了解某項活動是不是對科學的一種貢獻十分必要。這三個側面有助于明確科學事業的地位,澄清科學共同體與一般社會事業的關系。所有科學實踐至少包含以上三個社會層次。唐斯的總結論是:(1)認知科學如果不放棄認知個體主義,它就不能對科學作出適當的描述性說明,(2)具有某一規范范圍的自然主義科學哲學必然會有一種描述基礎,這種基礎要考慮科學實踐與眾不同的社會本質,(3)科學知識的生產本質上是一種社會活動。([14],p.66)
瓦托夫斯基正確地看到了認識的獲得是一個歷史的、本身是實踐的、而且不脫離其它實踐的過程。他注意到寬容原則的實用性和約定性,從而提出認知活動是歷史地變動的這一觀點,并把它作為歷史化認識論的整個出發點。這種見解雖然不錯,但卻并不全面。首先,認知活動是變化的,但變化是一切事物的特點。另外,認識有一定的穩定性,在一定時期內相對不變,單純談論認識的歷史變化顯然有失偏頗,不可理解。應該把自然的因素和歷史的因素結合起來才對。富勒主張把社會科學的方法應用于自然化的認知研究。他的觀點得益于知識社會學、科學社會學以及歷史社會學派的主張。自庫恩發表《科學革命的結構》以來,對知識的社會歷史研究漸漸盛行起來,而這已成為社會歷史學派的特征。富勒、唐斯等人進而把自然化的科學哲學納入到整個社會文化背景之中去思考,認為哲學與科學(包括自然科學和社會科學)是連續的,應該把自然和社會科學方法運用于哲學研究及認識論研究。這種觀點有一定的道理,但也不全面。首先,雖然應用科學的方法于認識論的研究本身無可厚非,但是認識論的研究方法是否一定是科學的方法?認識論是否具有自己獨特的問題和方法?他們這樣做的結果能否使認識論保持獨立性?這些都是成問題的。第二,從奎因開始倡導哲學和自然科學的連續性,接下來又把計算機科學和其他認知科學成果運用于認識論研究,后來又在自然化科學哲學中加入社會的維度,這里似乎有一個修改傳統哲學所界定的認識論研究域的問題。本來意義上的自然主義所主張的方法論主要是把自然科學方法移植到認識論之中,現在又加入了社會科學的方法。于是整個科學方法(自然科學和社會科學)就是認識論研究所采用的方法。這樣一來,認識論的特殊地位何在?它還屬于哲學了嗎?第三,唐斯批判認知個體主義,注重認識的社會性,認為這樣才能對科學作出適當的描述性說明。這種觀點當然不無道理,然而盡管科學是社會大系統中的一個很重要的子系統,離不開社會實踐,但科學本身畢竟有其發展的內在規律。科學認知的本體論基礎是自然界本身,它是獨立于社會的,是價值中立的,在這一點上,科學認知活動的不同層次的主體(科學家個體和科學共同體)具有等價性。因此,對科學認識的說明是不能完全社會化的。在這方面,外史論綱領(如愛丁堡學派的硬綱領)已經宣告失敗。
總而言之,自然主義的本質特征在于承認認識論和科學之間存在連續性,否認這種連續性便是非自然主義。在這一點上,我們所論述的三種自然主義流派符合這一界定。因為它們都認為認識論研究和科學密不可分。自然主義者之間的區別在于在科學和認識論的連續性上采取怎樣的形式,能夠走多遠。奎因等人把認識論同心理學、計算科學、神經科學等自然科學聯系起來,并認為是后者的一部分。顯然這否認了認知的規范特性,使諸如辯護、推理以及證據等規范概念失去地位,而代之以一些自然科學的概念。這實質上就是取消了認識論,走向了一個極端。勞丹等人正因為看到這一點才把規范性,價值論納入自然主義科學哲學之中,認為描述性和規范性可以調和。而文化自然主義者更有甚之,他們注重認識的歷史性、社會性、文化性,主張認識論和社會科學是連續的,然而社會科學的研究對象是帶有人為的、主體色彩的事物,是“想要”的事物,它需要解釋學的詮釋,有賴于對價值的認識和理解。因此可以說,文化自然主義比勞丹更注重認識的規范性,并有走向否認科學認識所具有的描述性,單純強調規范性、價值性的危險,更有走向徹底相對主義的嫌疑。可以說,文化自然主義與其他自然主義的上述異同點使它走向了另一個極端。
我們已經看到,自然主義科學哲學追求的是把認識論和科學聯系起來,在科學的基礎上進行哲學研究。應該說,這種重視科學的思想對當代哲學如何走出困境,如何擺脫基礎主義的陰影等具有很大啟發意義。它本身也是為擺脫基礎主義、本質主義和辯護主義而出現的,在客觀上為西方科學哲學的重構提供了一條思路,但這條思路行不通。對當代自然主義來說,認識論或者成為科學的一部分,或者與價值論等結合,不管所采取的方式如何,認識論的獨立地位已不復存在,哲學已經降低層次、消溶在科學之中,哲學和科學的界線從此化為烏有。這實質上是認識論的取消主義。如所周知,恩格斯曾經說過:“全部哲學,特別是近代哲學,重大的基本問題是思維和存在的關系問題。”由此出發,關于認識的本質、發展、評價、解釋等一系列問題,都帶有極大的普遍性。這些問題的性質和解決途徑都屬于世界觀的范疇,它超越于任何一門具體科學之上。歸根結底,認識論取消論不過是重蹈歷史上經驗主義的覆轍。而正如恩格斯所警告的,蔑視辯證法,蔑視哲學的理論思維是“不能不受懲罰的”。恩格斯甚至直截了當地說:“在這里,唯一的問題是思維得正確或不正確,而輕視理論顯然是自然主義地、因而是不正確地思維的最確實的道路。”[15]自然主義作為吸收當代科學成果構建合理的哲學體系的一種嘗試值得重視,但循著這條路走下去,所得到的只能是一朵不結果實的花。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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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通識教育的內涵和本質
通識教育的思想起源于古希臘的“自由教育”,第一個把它與大學教育聯系起來的是美國博德學院的帕卡德(A.S.Packard)教授。目前通識教育已成為當代國際教育領域的一大潮流。究竟什么是“通識教育”?英語中有兩個詞:liberaleducation、generaleducation可譯為“自由教育”、“博愛教育”,“普通教育”或“一般教育”,現在所說的“通識教育”大致包含這兩個方面的涵義。了解通識教育的內涵和本質,成為我們認識所面對的客觀世界的基本問題之一。一般說來,通識教育從性質、目的和內容等各個方面都有別于傳統的知識傳承和狹隘的專才教育。首先,從性質上來說,通識教育被定義為“非專業、非職業性的教育”,其本質是對自由和人文精神的傳承;其次,就教學目的而言,通識教育是培養健全的個人和自由社會中健全的公民,“造就具備遠大眼光、通融識見、博雅精神和優美情感的人才”,因此,更加注重人在生活和情趣、道德和理智、性格和情感等方面的協調發展;再者,從教學內容上,通識教育不再局限于對單純專業知識的傳授,而是追求自然科學、社會科學與人文學科之間的溝通和交流,科學精神與人文精神的融合與統一。
三、通識教育的特征和屬性
通識教育的基礎性和多元性乃是不同的教育理念、教育環境以及教學實踐活動的主、客體之間相互作用、相互碰撞的具體體現,也決定了通識教育的特征和屬性。
1.基礎性。通識教育既不是專業教育也不是精英教育,而是面向全體學生的綜合素質教育,教育的最終目的是培養具有完善的知識結構、完備的人格以及擁有正確價值觀和人生態度的“全人”。因此,也決定了通識教育的基本屬性。
2.多元性。通識教育作為一種廣泛的、非專業性、非職業性的教育,其內容涵蓋德、才、學、能、識等多個方面,是一個多種元素、多重聯系相互作用、相互滲透的矛盾統一體。
3.自主性。作為古典“自由教育”的延伸,通識教育繼承了自由教育的注重理性、有修養和主體能動性的思想,突出學生的主體特征,尊重學生的主觀能動性,給學生自主選擇的空間,促使學生的全面發展。
4.開放性。通識教育的理念和多元性決定了教學過程的開放性,不再局限于以教師講授和課堂教學為中心的傳統、單一的教學方法和模式,根據學生的特點開展靈活有效、形式多樣的教學活動。
5.發展性。學生是發展的人,學生身心的發展具有客觀規律性。通識教育注重每個學生的發展,且教育是一個不斷完善的動態的過程,充分相信每一個學生,努力激發學生的潛能。
四、通識教育中的多重關系及矛盾統一性
1.教學實踐中的主體與客體。通識教育既是一種教育理念,更是一種認識和實踐活動。傳統的教學過程把教師作為實踐的主體,形成“以教為中心”的教學模式,學生成為被動的、接受教育的對象。比如在課堂上,基本上是教師講、學生聽,師生之間的對話、交流和互動很少,課堂氣氛也顯得比較沉悶和松散。另外,教師的講課往往很滿,現成的結論和定理較多,未能給學生留下太多思索的空間。教師與學生之間的關系,基本上是一種主體施與和客體接受的關系,而不是主體與主體之間的互動關系。現代教育則更注重學生的主觀能動性,強調學生在教學過程中的作用,讓學生真正成為教學實踐中的主體。也就是說,他們不再單單是教育的客體和對象,而是學習的主動進取者,構建以學生為中心、以教師為主導的“主導—主體相結合”的教學模式,教師和學生一起,共同參與和完成對教學規律的認識活動。然而,由于歷史和文化等多種因素的影響,在教學活動中要真正實現主體與客體、教師與學生、學生與學生之間的相互作用和良好互動仍然是今后教改中所面臨的一個難題。
2.通識教育與專業教育。客觀世界具有二元論的特征,通識教育和專業教育是密切相關的,它們之間可以存在非常明顯的相互影響。通識教育沒有專業的硬性劃分,旨在拓展學生視野、培養學習興趣,提高學生的科學素養與人文素養;專業教育則依托特定的背景,重在培養學生的專業思維與技能。但通識教育并不排斥專業教育,二者相互融合、相互作用、互為支撐、對立統一,作為一對矛盾體共同構成整個高等教育的架構。傳統的專業教育往往局限于狹窄的專業范圍和單純的知識傳承,抑制了學生的創造潛能;通識教育雖能較好地彌補這一點,但過于空泛的通識教育又往往因缺乏明確的應用背景和專業支撐,也會使學生感覺學無目標和無所適從。因此,只有將二者有機地結合起來,才能相輔相成、相得益彰。
西方文論的產生和發展變化,在很大程度上受制于西方哲學的產生和發展變化。大體而言,西方古代哲學側重本體論,西方古代文論就側重本質論,兩者的共同特點是客體性;西方近代哲學側重認識論,西方近代文論就側重創作論,兩者的共同特點是主體性;西方現代哲學側重方法論,西方現代文論就側重批評論,兩者的共同特點是中介性——主客體之間的中介性,如語言性、文本性等。這正是西方哲學的主客二分核心觀念在哲學和文論關系上的合邏輯的發展。
本文只論述西方古代哲學本體論決定西方古代文學本質論這種關系,其余兩種關系將另文專論。西方古代哲學著重研究客體對象的本源,這就表現為側重本體論。西方古代哲學本體論決定著西方古代文學本質論乃至整個西方古代文論。這種決定關系應主要考察古希臘柏拉圖和亞里士多德兩人的哲學與文論的關系,因為他倆的哲學和文論統治了隨后的整個古代時期,并對西方近代和現生重大影響。比較而言,柏拉圖在哲學上的影響尤為深巨,亞里士多德在文論上的影響最為廣遠。
早期的古希臘哲學家曾分別提出“水”、“氣”、“火”、“種子”、“原子”等具體事物或者設想的物質微粒,來作為世界萬物的本源,這是自發的、樸素的唯物主義本體論。基于這樣的哲學本體論,文藝便被認為是對由這些本體所構成的自然事物的模仿。如赫拉克利特認為藝術之所以是和諧的,是由于模仿了自然;德謨克里特認為人們從鳥的歌唱學會了唱歌。這種模仿論是古希臘最早的文藝本質論,它還是直觀的、樸素的,也是片面的,因為它僅僅從文藝的外在源泉看問題。
古希臘哲學和文論發展到柏拉圖時發生了劃時代的變化。柏拉圖在畢達哥拉斯學派的數的理論和巴門尼德的抽象存在論的影響下,在蘇格拉底的倫理學一般概念的影響下,提出由多種多樣的理式組成的理式世界是真實的本體,現實世界的萬事萬物是虛幻的,是對真實的理式世界的模仿和分享,是后者的“影子”和“模本”。柏拉圖的理式實際上是關于事物和世界的抽象概念,但是被絕對化、神秘化而作為先于現實世界而獨立存在的精神客體。這是客觀唯心主義的本體論。柏拉圖的這種本體論,在西方哲學發展史上具有重要的意義,產生了深遠的影響:它完全擺脫了感性直觀的束縛和局限而建立起真正的哲學形而上學。從此,思索和探求隱藏在所謂虛幻的感性世界后面的真實本質或者說存在本體——無論是精神的還是物質的——便成為西方哲學本體論的主流。
柏拉圖的文論是在繼承前代文藝模仿論的基礎上,從上述他的理式論直接推出的,也可以說是他的理式本體論對前代模仿論的改造。他在《理想國》等對話中承認文藝是對現實世界的模仿,而現實世界又是對理式世界的模仿,文藝因而是“模仿的模仿”、“影子的影子”,“和真理隔著三層”,它“培養發育人性中低劣的部分,摧殘理性的部分”。盡管如此,文藝模仿論卻因此而不再是直觀的、樸素的了,而是辯證地觸及了文藝的本質:文藝在模仿現實事物的同時,應當體現隱蔽在事物表象后的本質(依柏拉圖,那本質即真理,亦即理式)。柏拉圖還據此把詩分成兩類,一類是單純模仿性的詩,即只是模仿事物的表象以滿足人的從而毒害人的理性的詩;另一類則是分享了理式的詩,是頌神和贊美好人的詩。在文藝本質觀上,我們與柏拉圖的主要不同之處是:依據柏拉圖,文藝所體現的本質是先于現實事物而存在并作為后者來源的理式本體;而我們則認為,那本質其實是根源于現實事物的,是對后者深入認識的結果。可知我們對柏拉圖文藝本質論的肯定是在顛倒的意義上進行的。
亞里士多德的哲學本體論可以說是對以往不同性質的本體論的綜合或者說調和,因而有不一致之處。在《范疇篇》中,他提出個別事物是“第一實體”即本體,一般即事物的“種”和“屬”是“第二實體”,兩者并不割裂,因為個別事物之外并不存在一般。但在《形而上學》中他卻認為,在構成事物的質料和形式這兩個因素中,形式先于質料,形式決定某物之為某物,是更為本質的東西,它才是作為本體的實體。這樣,亞里士多德的實體本體論最后變成了形式本體論,與柏拉圖的理式本體論相似了。
亞里士多德的文論也是對以往文論的綜合和改造。在《詩學》中,他認為文藝的本質是模仿現實,這是對古希臘早期模仿論的繼承。但亞里士多德所說的模仿,已從古希臘早期思想家所說的對自然事物的模仿,轉移到著重對現實中人的行為的模仿。更重要的是,他認為在這種模仿中,“詩人的職責不在于描述已發生的事,而在于描述可能發生的事,即按照可然律或必然律可能發生的事”。可見他強調的是在模仿中體現事物的本質和理想,這顯然又是對柏拉圖的文藝模仿論的一種繼承。不過,他拋棄了柏拉圖的“理式—現實—文藝”這種由上而下的體系,認為具有普遍性、必然性的本質和理想并不存在于個別事物之外。這大約是他哲學中的實體本體論思想所發生的作用。這樣,亞里士多德的文藝本質論既保留了柏拉圖文藝本質論中文藝應當表現(模仿)本質和理想這一深刻思想,又把它合理地置于現實基礎上了。至此,西方文藝模仿論臻于成熟,并“雄霸”文論史二千余年。至近代它才受到表現論的強有力的沖擊,但是它并未被完全取而代之,而仍然以“模仿”、“再現”、“反映”等名稱存活下來,直至今天。
從上述可見,西方古代哲學本體論和文學本質論都有一個合理的發展過程。就哲學本體論看,其本體從單純的個別事物的概念(古希臘早期某些思想家的本體概念),發展到一般本質的概念(柏拉圖的理式本體概念),再發展到包含一般本質于其中的個別事物的概念(亞里士多德的實體本體概念)。與此相應,古希臘的文學本質論也從模仿單純的個別事物,發展到模仿根源于一般本質(理式)的個別事物,再發展到模仿本來就包含著一般本質于其中的個別的人和事物。
從上還可見出,西方古代無論是哲學本體論還是文藝本質論,研究的對象都是獨立于人之外的客體:或者是物質的客體,或者是精神的客體。(在古希臘哲學中,主體和客體的分化才開始萌芽,近代哲學中這對概念的分別才充分明確起來。)所以,我們說西方古代哲學本體論和文學本質論的特點是客體性。
西方哲學的歷史發展從側重客體開始,自有其必然性和合理性。當人類因主客體分化而開始具有自覺意識時,他首先最驚訝和最意欲征服的應當是客體對象,而不是主體自身。西方的這種“客體起點”,也是其自來重視發展科學的文化基礎,因為西方文化正是從注重客體對象才發展出科學精神的(從注重主體自身則發展出人文精神)。就哲學自身來說,有此古代客體性本體論的起點,才可能有近代主體性認識論的充分發展,進而也才有現代中介性方法論的充分發展。設若不是這樣的起點,上述西方哲學(指純哲學,不包括道德哲學、政治哲學等)三方面的充分發展也許是不可能的。
西方古代哲學的客體性本體論還有相當的深刻性。這種深刻性,主要不體現在亞里士多德關于包含一般本質于個別實體中的理論上(個別中包含一般是認識論上的某種深刻性),而體現在柏拉圖的理式論上。柏拉圖設定此超驗的“理式”,從而建立起超驗形而上學(亞里士多德的形式本體論也有超驗形而上學性)。超驗形而上學是科學永遠不可能達到和取代的領域,因而是哲學真正能夠安身立命之處。它是人類智慧對哲學家的獨特饋贈:人類智慧對經驗事物的追本溯源,總會超越經驗事物本身而達其先驗和超驗的根源。只是形而上地推論起來,柏拉圖的超驗的精神本體——理式——是不大合理的,后來受他的理式論啟發和影響而產生的其他超驗的精神本體,如上帝、絕對精神等,也不高明。惟有近代康德為作為其感性現象界外在來源而設定的超驗的物質本體——自在之物,則較為合理(康德的自在之物又指三個最高的統一體,即“靈魂”、“世界”和“上帝”,其中也包括精神本體。在這種意義上,康德的本體論是二元論性質的)。這是從超驗的精神本體向超驗的物質本體的發展。這種發展,可以在一定程度上看成是哲學超驗形而上學本體論的完成。
西方古代客體性模仿論文藝本質論也有其歷史發展的必然性和合理性。也可以認為,正因為有此古代客體性文藝本質論做基礎,才可能有近代主體性文學創作論的充分發展,進而也才有現代著重中介性(主要是語言性)的文學批評論的充分發展。設若西方文論不是肇始于客體性文學本質論,它在以上三方面的充分發展大約也是不可能的。
柏拉圖和亞里士多德的哲學除本體論以外,還有相應的認識論和方法論。柏拉圖的認識論可以叫“回憶”論,認為人的靈魂生前已經認識理式,因而已經具有了知識,人出生后通過感知事物而回憶起那些知識。亞里士多德則認為認識起源于感覺,而作為更高的、具有理性認識功能的靈魂有如蠟塊,能留下外界事物的痕跡,這是帶有反映論性質的認識論。可見兩人的認識論都基于各自的客體性本體論,因而都具有被動性的特點,柏拉圖的認識論尤其突出。這不像西方近代認識論,后者具有主體性能動創造的特點,并構成近代哲學的主要內容。
至于哲學方法論,柏拉圖運用的主要是先驗的理性辯證法,他認為靠它可以不通過感覺而辯證地認識那理式體系。亞里士多德則主要運用邏輯的歸納推理尤其是演繹推理的方法,這是與他的實體本體論和相應的認識論相統一的。柏拉圖和亞里士多德的哲學方法論由于都基于并服從于其客體性本體論和認識論,缺乏獨立自主性,不像現代哲學方法論那樣,不但往往是該哲學的主體內容,而且往往具有自主性,有的還被賦予本體論或認識論的性質(被賦予本體論性質的如解釋學哲學的方法論,被賦予認識論性質的如分析哲學的語言分析方法論)。
科學的概念更迭
雖然對基礎主義的批判發韌于科學哲學家如卡爾·波帕,然而科學內部的理論概念發生重大更迭,則屬先行。1905年愛因斯坦已完成狹義相對論。1915年他發表的數學理論已將相對論推廣到引力加速運動。量子力學的基本完成時期約在1900至1927年之間。哥德爾定理發表于三十年代初期。諸如此類的理論所提出的新觀念,已足以擾亂既有的科學秩序。
本來,就物理科學而言,新理論所更迭的只是古典的物理學概念,如:絕對時空、以太、引力即時效應、歐幾里德空間普遍有效、光按直線投向空間、物體無最大限度速度,諸如此類。而且新理論并不能取代古典力學在一般領域里的應用。比如海森伯格測不準原理的方程為:
Dc·Dr³¾p
其中Dc為一電子位置測定誤差,Dr為其動量測定誤差,h為普朗克常數。電子位置測定越準確,則動量測定越不準確。由于直線動量為質量乘速度,故不可能同時測定電子的位置與速度。同理,亦不可能同時測定電子的能量與具有此能量的時間。然而由于普朗克常數的值極低,約為6.625×10爾格/秒,故這個原理僅適用于原子以下的微觀領域,對牛頓力學領域的計算并無實際意義。但是在哲學觀念上,其意義則遠不只此。傳統上認為,邏輯的普遍性在于,邏輯的基本原理、公理、定理適用于一切可能世界。如果在一個領域里某基本原理已不適用,則邏輯的普遍性便已成為問題。海森伯格方程、薛定鄂方程、玻爾理論對同一律、排中律提出挑戰。因而對整體與局部的關系這個概念,以及非此即彼的傳統分類法,甚至對物質及其客觀性,也提出質疑。而這一切又與相對論揚棄絕對時空有關。傳統分類法以排中律為基礎,事物非此即彼。但粒子的位置與速度不能這樣簡單分類。傳統所謂整體包涵局部,指一實體在空間或時間上包涵之。相對論和海森伯格方程則認為,一實體處于另一實體的時空域之內,為包涵關系。玻爾認為,電子既是粒子又是波,在邏輯上矛盾,但在經驗中是事實。海森伯格的測不準原理可?岳斫馕W詠鲇型臣菩緣奈恢茫壞部梢岳斫馕齙庇腥斯鄄燜氖焙蠆龐形恢謾O嘍月鄣鬧柿懇讕菰碩械乃俁認嘍雜詮鄄煺擼菜得魑鎦實男翁覽滌詮鄄煺摺6栽詠峁溝娜鮮叮蘼厶濫費貳⒙!⒉6P停允搶礪勱ü梗竊穎舊懟AW郵鞘屎涎Χǘ醴匠討鎩N鎦實耐庋硬磺澹凸坌閱:?/P>
更有興味的是,純數學理論也得出類似結果。非歐幾里德幾何的出現,使幾個幾何體系適用于同一人類空間經驗。漢密爾敦的四元數理論證明a×b¹b×a。略文海姆-斯寇姆理論證明,一個公理的集合可以導出本質上不同的解釋理論。哥德爾定理認為:一,在任何一個數論的形式體系中,皆有一個真公式,即不可確定性公式,其本身不可證明,其否定式亦不可證明;二,在數論的形式體系中,其一致性不可能在該體系中證明。如果推而廣之,彷佛可以說,一個理論體系,求其一致則不完整,求其完整則不一致;一個理論體系的一致性只能在體系以外得到證明。也就是對矛盾律的普遍性提出質疑。亞里士多德的科學理想,便是在同一律、矛盾律、排中律和詞項定義不變的基礎上,根據自明的理性前提推導出知識體系。直到現代邏輯經驗論亦認為,理性與直覺經驗是知識的可靠保證,而理性便是邏輯性。如果邏輯性受到質疑,則作為求知可靠基礎的理性便已發生動搖。
批判與反思
科學內部既已發生重大變革,對于此種變革的哲學反思,加上其他社會條件,也就順勢形成一股對于科學的可靠基礎,乃至對理性,甚至對西方文化的所謂現代性,進行批判的思潮。遠在四十年代,卡爾·波帕已提出證偽理論,以批判當時公認的方法論。他否定歸納法,認為歸納根本不存在。知識的獲得只是通過錯誤假說的被否定。“從變形蟲到愛因斯坦,知識的增長從來相同。”“動物的知識,前科學的知識,其增長以消滅持有錯誤假說者為代價;而科學的批判,則常以理論代人受難,在錯誤信念將吾人引向毀滅之前先行消滅它們。”(KarlPopper,ObjectiveKnowledge,Oxford,1972,p.261)既然歸納性的因果被否定,科學也就難有確定的基礎。波帕把科學家比作給自己房間畫地圖的人。他必須把他正在畫的地圖也包括在這張地圖之內。“他的任務不可能完成,因為他必須把他畫地圖的最后一筆也畫在地圖里面。”(TheOpenUniverse,London,1982,p.109.)這是對邏輯經驗論那種充滿自信的證明理論的諷刺性寫照。然而歸納法作為一種方法策略,不僅是科學求知中歷來行之有效的手段,而且也蘊涵于證偽方法之中。“一切天鵝皆為白色”這個判斷,只要發現一只黑天鵝
六十年代初期,庫恩提出“范式”理論。科學的發展據稱是由于“科學范式”的更迭。科學共同體從同一模式中學習專業知識,根據同一模式從事科學研究,接受相同的實踐規則的制約。建構理論和設計證明,不再是依據邏輯經驗論所謂的統一方法,而是科學共同體在一定歷史社會條件下共同遵循的“范式”。科學范式中有若干社會心理因素,不在理性方法控制之內,故科學知識的增長沒有確切的理性基礎。不同時代的范式之間不可通約,彷佛科學發展沒有連續性。然而歷史事實并非如此。比如牛頓體系的“質量”不變,相對論的“質量”根據運動的速度而變化,二者并不同義。然而兩個術語指稱的卻是同一物理現象,只是相對論的“質量”從屬于一個更為確切的解釋理論,其說明域超過牛頓力學的低速領域。又如,吉爾伯特、弗蘭克林、麥克斯韋理論中的“電”概念十分不同,但三個術語的外延指向同一物理現象。于此可知,不同時代的理論之間并非沒有共同的理性基礎。
蒯因的“翻譯不確定論”既欲說明不同文化語言之間的翻譯不可能,又欲說明不同理論之間的不可通譯。蒯因最終訴諸外在的行為主義標準,彷佛在語言邏輯的用法中沒有共同的理性基礎。然而對外在行為的觀察、判斷、陳述、驗證皆必須通過本己的語言。可見不同語言之間仍有共同的理性基礎。蒯因則認為理論之間沒有相通的理性基礎,知識的來源只是感覺。“不存在外在的基點和第一哲學。”(W.V.Quine,OntologicalRelativity,NewYork,1969,p.127.)“自然科學說世界是什么,就是什么。只要自然科學是正確的,而我們判斷其是否正確大體取決于預測的經驗檢驗,便是如此。”(“StructureandNature”,JournalofPhilosophy[89],1992,p.9)“不論自然科學的可錯性如何,自然科學的一個發現是:吾人關于世界的知識只是感覺接受器所受的影響。”(ThePursuitofTruth,Cambridge,1990,p.19)在早期的《經驗論的兩大教條》中,蒯因認為,吾人所謂的知識,乃是一個人為構造物。科學理論的中心是形上學陳述和數學邏輯陳述,其外一層為物理學陳述,更外層為經驗陳述,最外層與經驗相接。其中?魏緯率黿圓揮刖嚀寰橐灰歡雜ΑT蟶峽啥勻魏尾糠值某率鱟鞒鱟愎壞牡髡允視ο嚳吹木欏a莘鷸兜慕峁褂朧翟詰慕峁怪涿揮腥非械墓叵怠H歡率瞪希碌睦礪鄢曬Φ卮婢衫礪郟切呂礪鄣慕峁垢非械廝得魘翟誚峁溝腦倒省E6偃煽梢緣汲?50多個命題,解釋大量地球和天體現象。凡是可用相對論代替這些解釋的地方,皆是新理論更確切解釋實在的地方。
費耶阿本則反對一切方法。他認為不可能有預設的合理性標準。科學真理只是一種修詞,并無客觀內容。但他又承認科學的成功。不過,這種成功只是由于科學家長期不懈地研究某一問題的結果。他們的過分之舉,總會被其他學派的過分之舉所抵消。費耶阿本稱,他可以否定科學真理,而把這個判斷當作真理提出來,猶如他可以用德語來宣稱德語不如拉丁語。他忘了,真值不是一種語言,而是使各種語言得以通譯的理性標準。正因為客觀上存在這種標準,他才能夠把“反對方法”當作一組真陳述提出來。他卻主張科學不需要任何理性標準,Allgoes!所以庫恩稱之為vaguelyobscene。
晚近的方法論研究,多探尋如何重建理性標準。廈皮爾、勞丹等人便是如此。勞丹批評庫恩、費耶阿本對歷史連續性的忽略。他提出“研究傳統”,其中既包涵科學理論,又涵容本體論體系。然而他忽略統一的邏輯和對應規則,故在科學術語的陳述與本體論陳述構成真問題的作用中,未能提供統一標準。比如數學證明和歷史解釋之間如何對比,便成為問題。近年語義派的科學哲學家如薩普斯、斯尼德、范弗拉森、史泰格繆勒等以集合論方式進行公理化,似尚未取得公認結果。
總之,由坎貝爾、賴欣巴赫、卡納普等人代表的邏輯經驗論“標準方法論”,在六十年代已受到徹底的批判。批判的重點大抵在:科學術語區分為觀察語言和理論語言,在語義學上沒有根據;理論術語無需語義規則定義,并無根據;對應規則的特殊語義功能沒有根據;觀察語言由對應規則定義,不可能不受到理論的滲透;科學理論被當作完成的科學報告,而非歷史中科學共同體的建構物,與史實不合;公理化的必要性受到質疑。這些批評多半可以解釋為,被“標準方法”排斥于科學理論之外的人文價值,實際上在科學理論之內。
科學原是人文理想
人文價值不僅在科學的理論構成之內,而且可以說,科學本身原是一種人文理想。科學不是自然的產物。在自然演化中,不可能自發產生科學。科學是文化,而且是特定文化的產物。所謂人文,humanitas,原指人類;引申為人性,人的情感;轉為人的文化、教養、教育。漢語“人文”,指禮樂教化,如《易·賁》:“觀乎天文以察時變,觀乎人文以化成天下。”孔穎達疏:“言圣人觀察人文,則詩書禮樂之謂,當法此教而化成也。”乃是更狹義,專指儒家教化。廣義的人文則指人類文化的內涵,以及相關的學術藝文。
人類科學產生在古代希臘,有一些明顯的必要條件。人要系統地揭開自然之謎,必對自然有一種對象化的好奇之感。如果只把自然視為與人一體,則必流于感悟冥思,不會視為研究對象(在結構上可以分解清晰的“物”)。這便需要一種主客二分的語境。古希臘恰有這種發達的語境。其次,必有一種信念,確信人是理性動物,而自然有著內在的理性結構,故人可以系統地揭示自然。古希臘恰有這種哲學。此外,古希臘人恰有一種以數學方式揭示最深刻的真理和世界結構的信仰,而又恰有歐幾里德幾何這一發達的公理化體系。亞里士多德科學,便是從理性前提出發,以公理系統演繹方式,全面揭示有著內在理性秩序的自然的一種價值理想。這樣的科學,必出自這樣的文化語境,和這樣的人文理想。科學的發生,出自對自然的好奇與理性求知的態度,與利用自然和生產力無關。科學與利用自然的態度結合起來,此事發生相當晚,乃是出于另一種價值理想,即基督教信仰。
基督信仰對科學發展的影響,約有三個方面。一,世界是上帝的受造物,故世界本身是一種contingent(偶性的,可存在可不存在的)存在。二,世界雖為偶性存在,卻不是任意紊亂的存在。理性的上帝創造了具有內在理性的世界,并按上帝形象創造了人類,故理性的人類可以全面揭開世界之謎。三,人類是上帝救贖計劃的中心,自然是人類利用的對象,“你們要生養許多兒女,使你們的后代遍滿全世界,控制大地。”(現代中文譯本《舊約·創世紀》1)
此種觀念,顯然與希臘思想不同。希臘人對于自然的興趣在于求知,而基督教文化對自然的態度則是利用控制。希臘人認為自然為必然存在,故可以通過公理系統演繹方式推導出關于自然的知識;而基督教文化則認為世界是偶性存在,故必須通過經驗的方式一點一滴地揭開自然之謎。惟其希臘的科學理想是演繹推導,故希臘人沒有興趣作實驗。歐洲最早的實驗科學,產生于中世紀的修道院。亞里士多德關于落體的速度取決于重量的錯誤理論,上下一千年,竟沒有人費神去驗證一下。直到伽利略的時代(也就是基督教文化的科學理想上升的時代),才被實驗證偽。
然而古希臘的科學理想,卻并未因為實驗科學的產生和發展而整體上消逝。自此而往,科學作為一種人文理想,始終處于西方文化兩大淵源的交互影響之下。亞里士多德關于求知的確切理性基礎,關于“歐幾里德支點”的信念,公理化體系中蘊涵的簡單性原則(以最少前提建構理論),以及柏拉圖和多數希臘哲學家關于幾何形式和諧完美的理想,這些理念的生命非常悠久,可以說直抵今日。不僅希臘和希臘化時代,而且中世紀和文藝復興時代的科學理論,也大抵(并非僅僅)是此種科學理想的產物。只是不同理論在構成時,對這種理念的理解和詮釋不同。哥白尼正是深感托羅密體系在數學上不和諧,才著手對之改造,而他也正是受著圓形這個完美幾何形式的限制而未能建立橢圓形天體軌道模型。開普勒的行星運動定律揭示出宇宙在數方面的和諧比率:行星矢徑在相等相間掃過相等面積、行星公轉周期的平方正比于與太陽距離的立方、行星遠日點和近日點之間角速度的變化用樂譜形式標出。牛頓正是繼承此種思路,從行星運動定律中導出具有數的和諧的萬有引力定律。現代科學理論,如電磁場結構理論,愛因斯坦的廣義相對論引力場方程乃至未成功的統一場論,巴爾末公式,量子力學矩陣方程,分子生物學大分子立體結構理論等,皆與上述人文理想或本體論理念有關。科學家往往認為,數學上美的形式在描述世界方面有價值。迪拉克正是在對稱和諧的美學理想推動下,預設反粒子的必然存在。
不僅科學本身原是一種人文理想,而且科學理論的建構,亦必以基本的形上學前設(如自然規律性、齊一性等)為必要條件。此外,科學理論的建構,往往以美學理想或本體論理念為出發點或啟發動力。再者,科學共同體所遵守的規范體現某些倫理價值,以及諸如此類,也是科學中的人文理想,此處不遑多論。人文價值對于科學理論的關系,有二特點:既開拓又限制理論的視野,既可有益又可有害;常以潛前提或背景知識的形式影響理論,鮮有作為公理或輔助假說而納入公理體系者。
價值與事實
將科學中的價值原則與事實原則分開,并且力圖將價值原則排除出科學之外而否認之,此事發生頗晚。早期的自然哲學或科學,并不排除價值。柏拉圖的知識論,以理念為基礎,而最高理念則是善的理念。求知與求善相統一。亞里士多德以科學為探求世界必然真理的公理體系,而求知本身便是最高幸福。中世紀的科學家為修道士。文藝復興時代的科學家,既援引希臘的人文理念,又是虔誠的教徒。十六七世紀的科學家如笛卡爾,其體系多援引教義。大概十八世紀是將價值原則與事實原則分開的決定性時代。然而始作俑者,似是十三世紀的阿奎那。在《神學大全》中,他詳細論證自然知識靠理性之光,不靠啟示,也就賦予科學求知以獨立于價值的性質。十三四世紀的經驗論者和唯名論者也多有類似的見解。經驗論的傳統在英國不絕如縷。十八世紀的休謨乃起而在邏輯上證明價值陳述不可能從事實陳述中推導出來。康德將科學與倫理、文藝、宗教分開。十九世紀以來,價值與事實的分離,受到兩方面的推動。非理性論者如尼采,強調這種分離,而實證論者也多重視這種分離。直至邏輯經驗論派,則認為形上學陳述沒有意義,價值只是主觀情感或態度,科學為價值中立的知識體系。石里克認為,倫理學也是科學,倫理學家的最大危險便是成為道德家。0訋0g?/p>
六十年代以來,科學中價值原則與事實原則的分離,已受到所謂歷史主義,乃至所謂后現代思潮的徹底批判,至于達到矯枉過正的程度。不久前,一位著名科學哲學家在普林斯頓演講,聽眾中有人提問:你的口氣彷佛說科學和理性及實在有關?目前在西方的一般意見,大抵認為科學陳述為工具性,也就是對科學中的事實原則十分懷疑。此與實用主義傳統有關。皮爾斯主張,真理的界定最終是協議的產物。杜威則稱,一切知識皆為工具性。此外,與后現代思潮有關。R.羅蒂稱:“科學根本不是人類理性的典范,而是‘人們協議’的典范。”(R.Rorty,Objectivity,RelativismandTruth,PhilosophicalPapers,vol.I,Cambridge,1991,p.39.)費耶阿本宣稱,科學真理只是修詞,并無客觀內容。以及諸如此類。
實際情況是否如此?科學理論構成中,確實有價值因素,科學有隱含的或自覺的價值原則,已如上述。科學的所謂觀察語言,并非中立。觀察術語由理論定義。例如按照所謂標準方法論,氣體分子運動理論的一個公設是:(x)(GxÉQx),讀為“凡氣體皆為分子組成”。其中觀察術語G被該理論的語義規則定義為“一個氣體標本的屬性”,這樣,對應規則語句中的觀察術語也就不是獨立于理論的中立語言了。然而盡管如此,成功的科學理論,總是與日常語言中的實在有著操作性的對應關系。這種操作,在不同社會,不同文化語境中,可以同樣實現。一個科學實驗,不論其程序設計、儀器制造、觀察條件受到如何的理論影響,也不論其結果中包涵如何的理論詮釋,然而同一實驗既然可以在不同的社會條件下重復,也就說明該實驗不是一個社會學的過程。理論“滲透”觀察,也不必然影響觀察的有效。著名的實例是太陽中子接收實驗。這里,“弱互作用理論”既是設計接收器的觀察理論,又是待驗證理論。按照“循環驗證”的假設,實驗結果應與理論的預測一致。然而實驗結果卻并不一致。一個科學理論往往是一個復雜的公理系統。一個實驗不可能驗證全系統,而是驗證其未知部分。只要觀察理論沒有影響這未知部分,便不會影響實驗的有效。
價值原則與事實原則是科學的兩大原則,不可偏廢。價值原則體現于本體論或基本前提。事實原則雖然也是一種價值理想,卻貫徹于理論和觀察的全過程。無論解釋理論、觀察理論或觀察操作,皆必貫徹事實原則,科學方能與日常語言中的實在發生可操作的對應關系。勿論問題的提出、理論的建構、邏輯的推導中涵有如何的價值因素,也勿論觀察與證據中涵有如何的詮釋成份,在理性批評精神和事實原則的引導下,科學家總有可能在一定時空條件下訴諸最可信的理由和證據,在理論和經驗的不斷擴展中發現和糾正錯誤,對發展中被人理解的實在之結構獲得越來越深刻的認識。
認識與真理
事實原則使科學訴諸理性、邏輯和經驗證據。理性作為秩序原則,其內涵在歷史中有所發展,但迄今并未能廢棄秩序原則。一切所謂非理性的力圖廢棄秩序原則的論證或語句,只要能讓人明白,必訴諸秩序原則,而秩序原則的核心便是邏輯性。
邏輯性是蘊涵于語言中的基本約定。邏輯理論在歷史中發展,人對邏輯規律的理解不斷深化,但只要語言尚在,邏輯性亦不可廢棄。筆者曾做過一個非實驗室條件下的簡單實驗。對象是一歲半到兩歲、正在學會說話、智力發展良好的兒童。方法:一,以紙板做成一個圓形、一個正方形。二,以圓形出示一個兒童,教他(她)說“這是圓的。”重復幾遍,直到問他(她):“這是什么?”他(她)能立即說出:“這是圓的。”三,以同樣方式教會他(她)認出正方形。四,出示圓形,問:“這是不是又是圓的又是方的?”他(她)回答:“不是又是圓的又是方的,是圓的!”然后出示方形,結果大抵相同。上述實驗或者有助于說明,邏輯性乃是與語言同時學會的一種基本約定。語言在,邏輯性便在。邏輯規律和理論,是對邏輯性的體系化。正如其他理論,邏輯理論也可錯,可發展,可糾正。有人或者認為,哥德爾定理之類的數學理論已經證明矛盾律無效。其實哥德爾正是嚴格遵循矛盾律而推導出其定理。否定矛盾律,也就否定其定理的基本前提。哥德爾定理僅僅否定在一個數論體系內部證明該體系一致性的可能性。當代對邏輯性已有前所未聞的深刻理解,這對于科學理論的意義,不在于放棄邏輯性,而在于:不可將邏輯視為在一切可能世界中求得可靠因果性的先驗保證。人所知道的邏輯,是人類語言約定的最基本秩序原則及其體系化,卻未必是世界結構本身的秩序原理。目前人類對世界的認識是否處于初級蒙昧階段,這個問題,由于缺乏整個世界的資料,根本無法回答。以人類語言約定的秩序原理來規定世界的必然性,是對世界的一種無理強制。此種倨傲是歐洲理性主義的致命弱點,其淵源既出自又出自更古老的本體論。所幸者,現代人類智慧對此已有較為清醒的認識。在科學研究中,我們必須遵循現有的邏輯規則,來進行一切思維和操作,同時又不能以此來預設一切必然性。在研究的一定階段,凡依據充足理由和證據而成功地得出的因果系列,不論與當時邏輯信念是否一致,亦應接受其必然性。量子理論修訂分配律,便是一個實例。正如我們不可能為信念提供證明,卻必須接受價值原則一樣,我們也必須接受邏輯原則,因為若沒有這些原則我們連一步也邁不出去。這便是人類理性的兩難處境。
那么科學知識有沒有真理性?如果科學理論有價值前設,觀察受理論影響,而邏輯是語言約定,那么如何保證科學知識不是循環論證和驗證,而是對客觀實在的結構之認識?這已經涉及認識論及真理標準問題。自本文目的而言,僅能最扼要地陳明筆者的理論。
人與世界的接觸,僅能通過感覺接受器,而感覺接受器所接受的是簡單的印象。即使簡單的印象,也已經加工組織過。世上沒有純粹的感覺。感覺中涵有預期,而人的預期受語言中的觀念影響。連什么是“正常”的感覺,也由不同的理論規定。笛卡爾的“我思故我在”,康德的先天綜合原則,馬赫的感覺要素,牛頓的絕對時空,董仲舒的“以類合之,天人一也”,王陽明的“夫物理不外于吾心”,凡此皆影響人的感覺。同理,科學通過觀察與世界的接觸,無論感覺的范圍傾向,儀器的構造,抑觀察的方法,皆受理論的規定。建構理論必須通過秩序原則、價值原則、事實原則等等,以及特定歷史中的知識構成、科學規范,加以個人的靈感創造,其中有若干非理性控制之內的因素。“從經驗到基本假說沒有邏輯通路。”最后驗證必須通過證明理論。歸根結蒂,科學并未與實在本身發生任何接觸。科學的一切活動,皆在人的理性、價值、語言之內。“我的語言的界限,便是我的世界的界限。”然而一種理論可以通過不止一種邏輯來公理化,理論不等于理論的陳述。一個實驗可以在不同社會條件下重復。科學的應用普遍于任何文化語境。凡此皆說明,科學知識并不絕對囿于語言之內,而與“人的”以外的世界有一種操作性的對應關系。科學知識的這種客觀性,不是“協議”、“工具性”、“循環驗證”所能夠解釋。某些哲學家否定這種知識的真理性,似是受制于理性主義的傳統,彷佛不符合“必然”原則的便不可能是真知。
科學知識的獲得,便是人類本身的秩序原則,加上種種輔助原則,與理論指導下觀察到的世界的秩序之間,反復對比驗證的結果。換句話說,便是人與世界之間主客互動的理性求知活動之結果。世界的實在性,天人之間主客互動,理性求知、知行不離、動態綜合的真理標準,這些觀念皆來自中國的文化理想。真理的標準并非單一靜止的“符合”、“一貫”、“工具”,而是主客互動無窮往返的系統性對比。真理不是靜止的“上帝之眼”所獲得的必然性,而是主客互動無窮往返過程中的必然聯系。沒有實在客體,便不可能有這種互動,也就沒有真理。故真理不可能是協議或工具。然而實在并非物自體的自我呈現,而是主體根據自身的秩序原則和理論設計而觀察到的實在,這實在已經包涵主客互動。故真理不可能是符合。真理是無窮過程中的必然性,故不可能是靜止的一貫。這無窮互動包涵可錯和自我糾錯,主體的認識恒常指向實在,益趨真切,故具真理性。這種互動又并非改造世界。因改造必在認識之后,猶如必先做好衣服才能修改。這種互動便是認識本身。
中國文化的機遇
如果希臘的人文理想和基督教信仰曾經啟發出如此輝煌的科學創造,我們中國的偉大文化為什么不能啟發出同樣偉大的科學?諸如惠施十事之類的精微思辯,較之古希臘的形上思辯,并無遜色。墨經邏輯之縝密,亦不逮于古希臘邏輯。老子的本體論足以睥睨歐洲。儒者的求實精神,亦應有利于科學的建樹。中國古代不具備發達的公理化系統。然而明朝已經引入歐幾里德幾何,亦未見科學之出現。大概總體語境不利于認識主體的成熟,似是一大問題。古漢語結構不用系詞,難以運用邏輯常詞,也是大問題。此外缺乏相對獨立的知識共同體,以及社會權力結構難以作出明智的抉擇,也是問題。
至今高唱不休的所謂天人合一,如果辨析不清,對我國的科學教育,弊端甚大。董仲舒的天人比附之說姑且不論,所謂天人合一,大概有天人一物和天人一理兩派舊說。天人一物,似源于莊子的所謂與萬物為一體的神秘體驗。程顥頗發揮之,如:“人與天地一物也。”“天人本無二,不必言合。”“只心便是天,盡之便知性,知性便知天。”(《語錄》十一、二上)陸王不必論矣。此種神秘體驗,作為個人體驗固無可非之,作為美學意境更是靈感的一大源泉。然而若是成為國民意識的一般語境,始終處于主客不分的囫圇狀態,則不利于主體意識之成長,對于科學理性、契約精神、民權思想之養成,皆有阻礙。
所謂天人一理,則邵雍、張載、程伊、朱熹諸理學家皆發揮之,實為理學的一大理想。本義乃是指超越性的天理與人心的本性相通。如邵雍稱:“能循天理動者,造化在我也。”(《皇極經世·觀物外篇》)張載:“天大無外,故有外之心,不足以合天心。”(《正蒙·大心》)此種理想,作為個人信仰亦佳。惟其中所已蘊涵的主客之分,以及天人之分,往往被人忽略,而此種忽略在輿論中的弊害則甚大。中國文化中主客二分的思想,對于養成主體意識及科學理性十分有利,亦十分必要。天人一理的天,乃義理之天。既言天人,則天人已分。朱熹《仁說》:“泛言同體者,使人含糊昏緩,而無警切之功,其弊至于認物為己者有之。”又,《答江德功》:“知者吾心之知,理者事物之理。以此知彼,自有主賓之辨。”這主賓之分,十分要緊。將自然視為可以分解的物待之,才有科學。如果成日家泛言同體,惟有含糊昏緩而已,何時方能全面揭示自然之奧秘?古人論主客二分的地方極多。比如老子論為道,則主直覺,反用智,但是論及觀察萬物,則明顯主物我之分,以及分門別類用心觀察的科學精神。如:“萬物并作,吾以觀復。”“故以身觀身,以家觀家,以鄉觀鄉,以邦觀邦,以天下觀天下。吾何以知天下哉?以此。”《墨經》論及主客及求知甚明白,如:“知,接也。”“智,智也者,以其知論物,而其知之也著,若明。”《荀子·解蔽》:“凡觀物有疑,中心不定,則外物不清。吾慮不清,則未可定然否。”《天論》:“天行有常,不為堯存,不為桀亡。…故明于天人之分。”《韓非子·顯學》:“無參驗而必之者,愚也。”王沖《論衡·薄葬》:“事莫明于有效,論莫定于有證。”程頤:“致知在格物……須是今日格一件,明日又格一件,積習既多,然后脫然自有貫通處。”(《語錄》十八)王夫之《尚書引義》:“天與人異形離質,而所繼者惟道也。”《讀四書大全說·大學》:“大抵格物之功,心官與耳目均用,學問為主,而思辯輔之,所思所辨者,皆其所學問之事。致知之功,則唯在心官思辯為主,而學問輔之,所學問者,乃以決其思辯之疑。”戴震《孟子字義疏證》:“事物之理,必就事物剖析至微而后理得。”總之,以主體立場詳細觀察研究自然的精神,在中國文化中有著悠久傳統,只是沒有獨立于人文學術而自成嚴密的邏輯體系而已。
自然與人的關系,既有對立緊張的一面,又有一體和諧的一面,必須全面領悟,不得偏廢。西方自中世紀以后,乃全傾向于對立與利用自然,于是視科學為對自然之權力。F.培根的名言最為代表:Ipsascientiapotestasest.(科學本身便是權力。)中國傳統則幾乎頃全力于一體和諧之說,幾只有老子指出自然的嚴厲:“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而古代幾乎只有荀子講制天,亦即利用自然。實際上,人類的行為便蘊涵著天人二分與利用自然。人只要有消化管道,便不得不消耗自然資源。人只要有美化生活方式的要求,便不得不加劇消耗自然資源。由于西方的科學與價值脫節,對自然的片面領悟,以及自我和消費主體的畸形膨脹,已經造成濫戕濫用自然,不顧人類整體利益,毀壞人類生存環境的災難性后果。
也恰恰在這里,有著中國文化理想的機遇。我國文化傳統有著恢弘深邃的內涵。文化的發展固然有著許多未知乃至非理性的因素,不可能簡單地按照自覺意志的指引而進行。然而只要擺脫半殖民地文化自卑心理,不墨守冬烘式的國學陳規,而從人類歷史趨向和當代人類需要的廣闊視野去體認之,也就可能發現中國文化新生的機緣。科學,市場,法治,乃是現代人類社會具有普世性的體制,也許是人類歷史不可抗拒的潮流。中國的文化理想,只要經過正確的詮解,可以提供現代人類需要的自然觀、科學認識論和方法論原理。中國文化觀念,既涵有主客二分、主體意識的思想,亦涵有天人和諧兼有人可制天的理念。中國人既把天視為可宰制可利用的對象,又視為自主的生命沃源。如《易·系辭》:“天地之大德曰生。”“生生之謂易。”《莊子·知北游》:“天不得不高,地不得不廣,日月不得不行,萬物不得不昌。”董仲舒《春秋繁露·王道通》:“天覆育萬物,既化而生之,有養而成之。”不勝枚舉。這便蘊涵著人與自然的主客互動的關系。同時,也認為自然有著內在的理性性質,人可以認識而預期之。如荀子云:“天行有常。”“所志于天者,已其見象之可以期者矣。”“夫此有常以至其誠者也。”有常而誠,實即內在理性。《說文·言部》:“誠,信也。”而《人部》:“信,誠也。”這里《說文》犯了循環定義的錯誤。《字匯·人部》:“信,不差爽也。”《廣韻·震韻》:“信,驗也。”不差爽而可驗的常行,即秩序原則。實在之內的有常以至其誠,即世界內在理性也。對自然的認識,既要以經驗的方法格一物復格一物地無窮反復進行,而最終理想又是類似統一場論式的全面揭示:“惟圣人能屬萬物于一而系之元也。”真理的標準,便是人的理性原則與人所可能發現的自然秩序之間,無窮主客互動的對比。
結語
中圖分類號:B83-02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4-4914(2011)10-012-02
后現代主義西方文學產生于20世紀中期,是在動蕩的歷史、政治、經濟因素以及紛繁的哲學美學思潮的共同影響下,形成的具有獨特美學特征的文學思潮。本文著重探討對后現代主義西方文學產生重要影響的哲學流派,并對其美學走向作出推測。
一、后現代主義西方文學的哲學基礎
自人類登上歷史舞臺以來,終極真理和客觀意義的追求一直是人類的夢想,理性精神被認為是實現這一夢想的重要途徑。進入20世紀以來,越來越多的思想家、哲學家開始懷疑它的合理性與唯一性,一些反思與反叛的理論也紛紛出現。
如弗洛伊德的《夢的解析》,發現了人類“非理性”的心理現象,提出潛意識的概念,以及“三我”理論;羅素、維特根斯坦等人在其“分析哲學”中提出,傳統哲學中所提倡的理性思辨方法是不可靠的,只有超科學、超常識、超感覺的世界才是真實的;胡塞爾在“現象學哲學”中提出,通過直覺對純粹意識的復歸,是把握事物本質的必經之路;海德格爾在其“存在主義哲學”中則表示,事物的本體存在是虛幻的,只有語言才是客觀真實的存在;以福柯、德里達等人為首的解構主義哲學對理性主義、理性思維進行了更徹底的批判。解構主義直接否定了事物本體意義的存在,認為無論是客觀存在的物質世界,還是人類的精神世界,都沒有恒定不變的主體,沒有公認的無變化的價值與意義。他們否定了終極真理,認為沒有一成不變地通用于各個時代的標準。
從以上種種哲學思想可以看出,后現代主義文學的主要哲學基礎是非理性主義,除了受到弗洛伊德的精神分析學說、柏格森的生命哲學和直覺主義、維特根斯坦的分析哲學等思想的影響外,最主要的還是海德格爾、薩特的存在主義和德里達、福柯的解構主艾的影響。下文主要就薩特的存在主義和德里達的解構主義作一概迷。
1 存在主義。存在主義一詞的拉丁文是existentia,意味存在、實存、生存。而它所指的。并不是人的現實本體的存在,而是精神的存在,尤其是指把人的心理意識和社會存在與個人的現實存在相互對立,并把它當作唯一真實的存在。在西方現代思想的諸多流派中,“存在主義特別體現了西方文化由近代圖示轉向現代圖示后人的焦慮,也體現了西方文化發展到現代高度后對西方文化本身的焦慮”。
可以說,存在主義產生于世界文化的轉型階段,一方面,傳統哲學、價值觀的影響猶存,舊的思維模式的局限依舊;另一方面,科技發展帶來的新的理念證明了絕對真理的錯誤或局限,傳統哲學的科學基礎已經悄然崩塌,而戰爭、貧窮等陰影也使曾經的宗教光芒和文化光輝黯淡無光。存在主義產生于這種轉型階段,既沒有舊的理念可以依存,又沒有新的理念被明確地證明,于是在這種迷茫因頒中的前行,就顯得尤為艱難。
法國存在主義哲學家薩特是存在主義哲學的代表人物,他的哲學理論與美學觀點,給西方文學的走向帶來了巨大的影響。其理論可以概括為以下三個哲學命題:第一,“存在先于本質”。薩特認為,“‘存在先于本質’意味著人首先存在著,遇到他自身,涌現在世界上。然后他才給自己定性”。人是依照自己的意志完成自身,成為自身,這所成的結果,是自己選擇導致的。第二,“世界是荒誕的,人生是痛苦的”。薩特在其小說《禁閉》中描繪了三個被關在一問房間中的鬼魂彼此之間的折磨與傷害。而選擇鬼魂作為主角、禁閉的房間作為背景,也正是說明這種折磨無論是從時間、還是從空間,都沒有解脫之道。由此,他說出“他人就是地獄”,就是為了表明,在失去、道德準則的社會中,人們價值觀失衡導致的勾心斗角、爾虞我詐、彼此傷害,是沒有辦法避免的。現實的冷酷與世界的荒誕,使人成為冰冷世界中的孤獨者。第三,“自由選擇”。盡管在荒誕的世界中,人們無法避免傷害,但是最終,人依舊擁有選擇的權利。“人的意志的絕對自由”是他生存本質的核心,這也是他自我救贖的唯一道路。薩特“自由選擇”的觀點,進一步強調了個人的力量與作用,強調選擇與奮斗,而非隨波逐流聽天由命。這也正是其理論的積極性與人道精神。
2 解構主義。上世紀60年代產生于法國的解構主義,揮舞著解構的大旗,掀起了后現代的開端。而它解構的,不是結構主義本身,而是以結構主義為代表的現代思想,或者說,它是對自柏拉圖以來的西方思想模式的解構。而在后結構主義的大潮中,最為署名的弄潮兒,無疑是法國,哲學家德里達。
德里迭是法國后現代主義哲學家,曾經的結構主義理論的支持者,現在的解構主義理論的核心人物。他的解構主義思想主要表現在以下幾個方面:第一,解構中心。德里達從反對“邏各斯中心義”的角度出發,否定了傳統的二元對立理論。他認為,在傳統形而上學的“二元對立”范疇中,如主體與客體、精神與物質、本質與現象等,總是一方處于中心地位,起主導的作用,另一方處于次要的地位,以一種派生的形式出場。這種固定的、封閉的關系是不合理的,實際上一成不變、絕對的東西是不存在的。取而代乏的,應該是一種開放性的、相互影響、相互,作用、動態互補的關系。德里達稱之為“延分”。第二,解構結構。德里迭提出,“文本不再是完成了的作品資料體,內容封閉在一本書里或字里行間,而是一個區分網絡,一種蹤跡的織體,這些蹤跡無止盡地涉及它自身以外的事物,涉及其他區分的蹤跡。”他的觀點否定了文學作品內容的完整性與形式的確定性,反對深度模式。他不贊同傳統觀念對結構的認識,否定一切結構都是為中心、意義、目的服務的觀點,而主張結構的多元性、開放性與任意性。第三,解構文本。傳統意義認為,文本具有確定的價值評定和終極意義,一個文本是獨立的,具有自身完整的內容、意義以廈表現形式。德里達否定了這種看法,認為文本的屬性是一種替換性、補充性,或者說,文本自身內容和形式的完整,都需要依賴于其他文本。他們是一系列相互依存、相互影響的整體。第四,解構閱讀。德里迭對傳統閱讀方式的目的表示不艱茍同。傳統閱讀方式認為。讀者應該遵循作者的原意,從文本中尋找作者的寫作目的與觀點,由此達到讀者與作者的溝通。而德里達主張,把閱讀當作讀者尋求快樂的游戲,文本完成之后,就是“作者死亡之時”,作者的意義已經結束。接下來,讀者在文本中發揮自我的主觀創作,在“誤讀”中,將文本中的歧義點與自,身的理解和需求相聯系,使文本具有圓人而異的新意義。這也正是文本的價
值與意義的“播撒”。某種角度來講,他的觀點與接受美學也有相似之處。
二、后現代主義西方文學的美學走向
后現代主義西方文學從上世紀五六十年代至今,歷經了發端、鼎盛、分化和衰落,又在拉丁美洲和亞洲國家有了新的發展。在其成長歷程中,也經歷了自身的完善與修正。隨著后現代之后文化相對主義、多元主叉、生態主義、全球化等理論的盛行,西方文學的美學走向呈現出以下幾個特征。
第一,對現實主叉的復歸。在后現代主叉文學出現初期,它關注于對傳統文學的超越和反叛,亦即時現實主義、浪漫主義、現代主義的拋棄和改寫。而隨著后現代主義文學的不斷發展,在經歷了與讀者的相互解讀和分析之后,它逐漸放棄了實驗性的文本。不再走“新小說”、“元小說”、“反小說”的路子,而開始回歸現實主義。曾經的后現代主義作家,在經歷了反傳統的后現代主義敘事之后。也逐漸回歸于傳統敘事方式。他們試圖放棄文學形式、體裁、手法上的標新立異,而回歸于對文本本體的關注。當代作家更關注于現實的袁迭。歷史的反思,就社會的不公、權利的濫觴,以及社會高速發展對人類精神的壓迫與扭曲,人文精神與信仰的缺失等問題發出了自己的聲音。
第:,對人文關懷的復歸。在光怪陸離的現代社會的高速運轉之中,人的異化與物化,精神的迷茫與空虛,信仰的破碎與缺失,成為現世最嚴峻的問題之一。經歷了后現代主義的解構之后,價值和標準的多元化在帶來新氣象的同時,也帶來了種種問題。世界的前進方向并不是如后現代主義預期的“怎樣都行”,在他們吶喊出世界的荒誕無序、道德的缺失、價值的失衡、理想的破滅之后,人們也在反思。他們曰過頭去,在逝去的黃金歲月中重新尋找理想、信仰、價值與意義,這些行為規范、道德準則與精神寄托,體現在文學創作中,就是人文精神的復歸。
以上世紀70年代后出現在法國的人文主義小說為例,即是以人為中心,關注于人的價值,尋找生存的永恒意義。而英國理論家伊格爾頓在《理論之后》一書中指出,“結構主義、后結構主義以及類似的種種主義已經風光不再。相反,人們在經歷了種種‘主義’的解構之后,不得不再度重新關注古老的道德問題。”而在英國作家默多克筆下,“無論是藝術家還是普通人,為了在道德上變得更好,都需經歷一種艱辛的道德奮斗或者精神歷程,打破個人沉醉其中的‘迷惑’,把充滿愛的‘關注’目光投向身外廣闊的世界,最終才有可能達到‘善的真實’。”可以說,當宗教約束力消亡,價值觀混亂之時,當人們面對各種誘惑與抉擇之際,傳統道德的發掘,人文關懷的復歸或將成為解決之道。
第三,走向審美標準、審美價值、審美體驗的多元化。后現代主叉“消解中心”之后,必將從“一元”走向“多元”,打破舊有的固定模式,建立多元化的標準。在這種大前提下,作家在創作過程中體現出如下的特點,即“確定性、邏輯性、時序性等傳統創作原則統統被拋棄,代之以創作中的不確定性、多元性、語言實驗和話語游戲”,從而形成一種無限制的“可寫性文本”,由此,曾經大一統的審美標準、審美價值與審美體驗也將呈現出不同的發展趨勢。審美標準的多元化,導致不同審美價值的產生,由此也會帶來不同的審美體驗,在這種影響下,必將帶來審美主體范圍的擴大化和通俗化。審美標準不再拘泥于單一的程式而成為開放的模式,過去單調的模式化的人物形象、故事走向、文本意艾被打破,取而代之的是作家和讀者的解放。作家可以通過任意的文本、形式、價值與內涵去表達對世界、對生活、對自身的理解,搭建起一座自我與外部世界的獨立之橋;讀者也獲得了選擇的自由。可以在不同范式、不同思想、不同價值的文本中尋找自我的共鳴與外部世界的探索。文學不再是單一的宗教、政治、哲學的傳聲筒,而具有了自我獨立的價值。或者也可以說,即使文學依舊擺脫不了各種顯性的控制與影響,至少多元化帶來了一定程度的“松綁”,使我們可以看到各種文化的交鋒。
第四,文學走向商品化、大眾化、通俗化。在實用主義思潮的影響下,人們的價值觀較以往有了很大改變,對物質的追求成為人們新的目標,知識成為了商品,文學也走向了商品化、功利化和實用化。文學不再以一種指導性的姿態出現,而是更多地成為個人情緒的表達手段。網絡的出現和普及,使全民寫作成為一種可能。作家與大眾之間的界限漸微,更多人的情緒可以通過文字表達、分享。網絡小說、微博、手機文學,越來越多的形式使出版、公眾化不再成為問題。而從美學角度來講,審美愉悅、審美價值的評定標準交給了大眾。于是,這種作家與讀者之間的相互選擇、相互解讀,角色的相互轉化,更使二者之間的界限日益模糊。使文學走向大眾化。
大眾化導致的通俗化,即全民參與,帶來兩方面的影響。一方面,文學不再是少數文化精英的特權與。而成為全民表迭的手段。作家的大眾化,也帶來標準的多樣化與層次化。另一方面,文學接受的大眾化,使各類人群都與文學產生了聯系。通俗小說、武俠小說、言情小說、校園小說等小說類型的出現,也證明文學全民化的走向。在這其中,對通俗化的正確理解尤為重要。通俗化不是低俗化,不是惡俗化,這幾者之間的區別,我們應該重視。通俗化意味的是受眾層次的廣泛與范圍的擴大。而非價值的低俗和表現的平庸。只有認識到這一點,才能對后現代主叉文學的發展走向有一個合理的預期和正確的引導。
隨著經濟、科技的不斷發展,現代傳媒與網絡力量的逐漸加強,各國之間的文化交流與對話愈加頻繁,國家、民族、文化之間的邊界日漸模糊,逐漸走向“地球村”的新局面。這種全球化的出現,不僅影響了我們的文學,也影響了我們的文化,從根本上改變了人們的生存狀態與社會結構。因此,在傳統文學精神被打破,新的文學標準尚未確立的后現代主叉文學階段,如何從舊有的積淀中汲取精華,如何在風云變幻的現代生活中針砭利弊,如何以文學的、美學的、哲學的手段解答現代人的迷茫與固惑,激勵現代人的斗志與希望。才是后現代主義文學的歷史重任與前進方向。
注釋:
①張法20世紀西方美學史[M],四川人民出版社,2003:92-93
②薩特,存在與虛無[M]陳宣良等譯,三聯書店,1987:62
③何仲生,項曉敏歐美現代文學史[M]復旦大學出版社。2006:346
④曾艷兵,后現代之后的西方文學[J]山西師大學報(社會科學版),2010[5]:16
⑤何偉文,善、和藝術――默多克作品對‘道德’主題的探索[J]外國文學評論,2009(3):4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