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哲學科學論文大全11篇

時間:2023-01-16 10:58: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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哲學科學論文

篇(1)

Abstract:SocialConstructionwithitsradicalattitudeshasposedchallengestothephilosophyofsciencetousesocialrealismtoreplacenaturalrealism.Thesechallengesaremainlyreflectedinthreeaspects:toreplacereasonablenesswithsymmetry,logicwithcontext,andrealismwithconstructionism.Suchchallengehasopenedabroadsocialandculturalanalyticcontextforscientificknowledgeand,isofgreattheoreticalandpracticalsignificance.However,thiswasdoneattheexpenseofthenaturalbasisonwhichscienceisbuilt.Thesolutiontothisdilemmaliesinscientificpractice.

Keywords:socialconstructionism;scientificphilosophy;scientificpractice

對傳統科學哲學的批判最有力的來自于布魯爾,以他為代表的社會建構主義以其激進的姿態向科學哲學提出了挑戰,目的就是要用社會建構論來取代自然實在論。

一、以對稱性取代合理性

科學合理性一直是科學哲學的核心內容。正如邏輯實證主義代表人物賴欣巴哈在《科學哲學的興起》一書中所言,科學哲學的中心問題是闡明科學的合理性,目的在于建立自然科學的認識論基礎。勞丹在《進步及其問題》一書中也有對科學合理性極為重視的類似表達。同時,科學合理性理論一直是科學哲學中眾說紛紜的并不一致的核心內容。自18世紀啟蒙理性主義誕生以來,哲學家們大多把科學知識視為自然之鏡,是對外部世界的真實摹寫,是不以科學家的個人品質和社會屬性為轉移的客觀知識。此時對科學合理性的理解當以邏輯實證主義所倡導的標準科學合理性模型(又稱邏輯合理性模型)為典范,該合理性模型的核心是規則,例如:邏輯規則、算術規則、數學及科學方法論等。以卡爾納普、賴欣巴哈等為代表人物的邏輯實證主義者把觀察看作是不可懷疑的、中立的、可靠的,單靠經驗可決定理論真偽,通過制定對應的規則來檢驗定理,進而檢驗理論的正確與否。正如賴欣巴哈所言:“哲學不過是科學理論和科學方法的邏輯分析,歸納邏輯應當是科學知識合理性的根據,理論之被接受……是以事實到理論的推論為基礎;這個推論不是演繹的,而是歸納的。所給予的是觀察材料,觀察材料構成確定的知識,理論是通過確定的知識被證為有效的。”[1]值得一提的是,邏輯實證主義者注重把邏輯和方法的不變性作為科學合理性標準,并沒有考慮科學發現中的歷史、社會和心理因素。緊隨其后,批判理性主義代表人物波普及其追隨者雖然在劃界標準、科學邏輯的性質上與邏輯經驗主義有著嚴重分歧,對他們的意義標準并無興趣,排斥歸納邏輯,但他們的科學方法論仍然是科學邏輯,只不過是比邏輯經驗主義的歸納邏輯更強的演繹邏輯而已。同樣,他們也沒考慮科學發現范圍內的社會、歷史和心理因素。拉卡斯在《科學史及其合理性的重建》一文中指出,科學哲學的首要原則就是選擇一些方法論原則,以構成全部科學研究的說明性工作的框架。在這種哲學的指導下,人們就應該可以把科學展示成具體體現這種科學哲學的各種原理,并且是根據它的教誨而發展的某種過程。只要人們做到這一點,他們就可以根據哲學來表明科學是合理性的。拉卡托斯把那些確立在科學方法論原理上的工作稱為“合理性重建”或“內在的歷史”。同時,拉卡托斯認為給社會學家預留了一個角色,讓他們以“外在的社會史”來解釋理性主義無法說明的非理性的殘余物。拉卡托斯的觀點可以概括如下:①內在史是自足的,具有自主性,可以展示出科學發展的所有合理性,本身就可以說明科學發展的主要特征;②相對于外在史來說,內在史具有一種重要的優越地位,外史不過彌補了存在于合理性與現實性之間的非理性因素。因此,社會學的研究屬于“病態”社會學研究,亦即科學方法無法充分說明的所有問題,就移交給社會學家進行研究,進行非合理性的外史說明。拉卡托斯說:認為科學的內在的歷史是第一位的,外在的歷史是第二位的,因為外在的歷史之最重要的問題都是由內在的歷史界定的。外在的歷史要么對速度、位置、選擇性等以及對人們根據內在的歷史解釋的各種歷史事件提出非理性的說明;要么在歷史與人們對它的合理性重建有所不同時,提出對這種不同之發生原因的經驗性說明。但是科學增長的合理性方面完全可以由人們的科學發現的邏輯來說明。

南京工業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勞丹在其《進步及其問題》中,把科學合理性與進步性緊密聯系在一起,認為合理性在于做出最進步的理論選擇。科學進步則表現在一個理論總體解題效力的提高,即盡量擴大已解決的經驗問題的范圍,同時盡量縮小反常問題和概念問題的范圍。同時,勞丹對“認知社會學”提出了警告:“我們若要研究科學的合理性的社會背景,必須先懂得什么是合理性。”[2]230在他看來,科學的合理性只是意味著整體上遵循科學的方法,并不是說科學家的行為都是合理性的。因而,強綱領SSK的原則不能界定一個值得承認的科學實踐方式(即知識社會學),它對科學實踐的說明也不能用于說明它自身。勞丹希望社會學家扮演著自己的本分角色,或回到與思想史和認識論完全不相干的科學的非認識的社會學中,或在遵循一定的劃界原則的前提條件下進入認識論。在后一種情況下,他建議社會學家遵循一種“外理性原則”。按照這種方法論的約定,“當且僅當那些信念不能用它們的合理性來解釋時,知識社會學才可能參與對信念的解釋。”[2]217這種思想史家與知識社會學家的分工得到了牛頓·史密斯[3]的支持。牛頓·史密斯認為,至少存在關于信念的最低限度的理性說明,可以用來決定一個確定的信念在一個給定的情境中是否合理。大多數科學哲學是“內在”于科學的認識論之中,區分了科學知識的標準、證據與推理和那些至少在理想上被排除在認識論之外的社會因素之間的區別。在社會學內部,由羅伯特·默頓所確立的規范的社會學傳統,目前仍然在美國學術界占統治地位,強調從社會學的角度來研究自然科學,但堅持科學制度與規范是主要的研究對象,拒絕社會學介入科學知識的成功內容。默頓學派一直關心的是科學工作是怎么樣在制度化與文化中體現出來,恰當地解釋它們為什么會脫離了已有的社會規范。

面對著科學哲學家與社會學家如此不公平的分配任務,布魯爾與巴恩斯提出了強烈的異議。對知識內容在哲學家與社會學家之間不公正的分配,引起了社會建構主義的強烈不滿。為此布魯爾提出了對稱性原則。對稱性原則是布魯爾強綱領的核心[4],其具體內容是同一類型的原因應當既可以說明真實的或合理的信念,也可以說明虛假的或不合理的信念。對稱性原則堅持,無論真的還是假的,合理的觀點還是不合理的觀點,只要它們為集體所堅信,就全部都應平等地作為社會學的探究對象,都應訴諸于同樣類型的原因獲得解釋。這就意味著理性的信念和非理性的信念具有同等的認識論地位,理性的信念并不比非理性信念具有什么特別優越的地位。從而否定了理性模式,為其科學合理性的社會學解釋模式尋求合法依據。布魯爾曾經多次舉一個例子[5]來說明這種對稱性。考慮兩種不同的原始文化部落(T1和T2),每一個部落中,都有一些人們傳統的信念,以及人們普遍接受的被認為比其他理由更有說服力的理由。每一個部落都有一些用以表達其偏好的詞匯。面臨著在自己的部落文化的信念與另一個部落文化信念之間進行選擇時,每一個人都很自然地傾向于自己的文化傳統。對部落的人來說,這些文化傳統將會提供可用來對信念的選擇進行證明的或辯護的規范與標準。關鍵在于,社會建構主義認為,他們的選擇與評價像這兩個部落的成員的選擇及評價一樣,是與環境密切相關的,并不存在著與環境無關或超文化的合理性規范,并且“可以作為證據的理由”具有偶然性。在一種環境中可算作是某種信念的“可以作為證據的理由”,在另外一種環境中會被看作一種截然不同的東西。因此,社會建構主義所關注的并不是“可以作為證據的理由”,它所關注的恰恰是“可以作為證據的原因”的理由。堅持知識與信仰是一回事。實際上,這就意味著人們只能夠依賴于其部落的傳統信念來對真理與謬誤做出“直接”的肯定。社會建構在社會語境下對科學合理性的一種解讀,理性、客觀性和真理等概念的全部內容最終被歸結為某一共同體采用的社會文化規范,消除了科學合理性的客觀理性基礎。正如馬丁·霍利斯在《社會對實在的破壞》一文中所言,“強綱領的目的是腐蝕掉人們所熟悉的客觀性概念之理性基礎”[6]。

布魯爾的上述觀點引發了勞丹與他的一場著名的爭論。勞丹認為,不論科學研究的個體還是群體,他們所持有的理性信念和非理性信念具有完全不同的產生條件,因而不構成對稱性主題。首先,就科學研究的個體而言,他在采納某種理論信念之前,必須具體說明該理論信念的因果關系和邏輯基礎,用因果關系解釋理論信念,通過邏輯推論過程完成因果解釋,這樣就可成為保證其理性信念的原因。與此相對的,對非理性信念的因果解釋卻需要極為不同的解釋,因為它們是“由社會和心理行為的直接行為導致的信念”[7]59。勞丹曾舉例說:“如果接受某種信念X是先前接受信念Y和Z自然而合理的結果,那么認為信奉X直接就是由于社會或經濟原因引起的就毫無道理了。對信念Y和Z的接受當然也可能是社會因素在起作用,此時我們可以認為對X的接受(在理性上的支配)是社會境況的間接結果。但是這并不能用來反駁以下說法:對于某一思想家接受X的最直接最根本的說明是,它是Y和Z的理性結果。另一方面,如果某人接受信念a,而a與他的其他信念b、c……i并不在理性上相關,那么對他所信奉的a的唯一自然的說明看來應該根據理性之外的因素來作出,例如該信仰者社會(或心理)的狀況。”[2]207其次,就科學研究的群體而言,他們所持有的理性信念和非理性信念所產生的條件也完全不同。“我們可以設想,人類社會存在兩個群體:一個是非理性社會,另一個是理性社會。在理性社會中,人們只能在仔細懷疑之后,而且只能在行動者(指理性社會群體)自我意識到與自然相關部分的因果聯系后才會采納信仰,這些相互聯系在很大程度上是構成理性行動者信念的原因。在非理性社會里,即允許存在認識無政府主義的社會里,每個人可以采用獨立于任何公共的認知政策的信仰。每個人或一些人可以有信仰的原因,也可以沒有;每個人可以有信仰的證據,也可以沒有等等。”[7]62理性社會和非理性社會的信念形成社會機制完全不同,兩種不同信念來源于兩個不同的社會組織基礎,這直接駁斥了布魯爾的對稱性原則。

對上述勞丹論證其不合理假定思想的觀點,布魯爾予以激烈的批評和反駁。布魯爾認為,勞丹的理性解釋模式實際就是“手段—目的計算模型”,該模型不論用于科學研究個體還是群體都缺乏說服力,更無法否定對稱性。他認為,勞丹的錯誤在于貶低了非理性信念,把非理性信念等同于經歷恐嚇、賄賂、洗腦或者損傷后的頭腦內容。但是,非理性信念和理性信念的產生真的不同嗎?布魯爾認為,理性與非理性的對比不過是表明了“大腦是一個計算的機器”,“理性”表明機器處于運行狀態,“非理性”是表明機器中斷和失控的標簽[8]。機器的運行和中斷不過是裝置的兩種可能的物理狀態,這種狀態不需要任何先驗的評價,“運行”和“中斷”的語言體現了對稱性原則。布魯爾還認為,勞丹的錯誤在于把對稱性理解為“完全因果同質”即同種原因只能產生同種結果。而實際上,同種原因完全可產生不同的結果。

總之,勞丹在這爭論中始終堅持外理性原則,堅定地捍衛科學合理性理論。而布魯爾則一直堅持要用對稱性原則來取代科學哲學中的合理性,平等地看待理性和非理性,主張對所有的信念進行社會因素解釋。勞丹在這里不僅強調了知識,而且還強調了知識是真實的內容。從這一點來看,像勞丹那樣要求把產生真實信念的機制與產生錯誤虛假機制區分開來的做法看來是合理的,因為它是借助了自然來進行的辯護機制。但如果強調的是“制造過程”,那么要求解釋產生信念的機制,而不問其認識論地位如何,同樣也是合理的。從這一角度來看,布魯爾認為除非社會約定,否則不會存在著這樣一個過程,能夠區分出真與假的信念,這也有其合理的成分。二、以發現的語境取代辯護的邏輯

社會建構與科學哲學之爭的關鍵還在于發現的語境與辯護的邏輯之爭。科學或更為一般的經驗探索,就是利用種種手段去發現世界可能是如何,但無論什么樣的結果出現,得服從具有權威的哲學判斷,以確保是合理的知識。科學哲學本身就具有某些毫無疑問的評價標準,如一套先驗的邏輯范疇,無論是在康德意義上,還是在邏輯實證主義意義上,這套規范都是無時間性的。

社會建構主義關鍵點在于拒斥這種“第一哲學”,他們認為,首先,發現的語境與辯護的邏輯的區分是非常難以進行的;其次,有關勞動分工的問題,也即科學家的工作在前,哲學家的工作在后。這特別在邏輯經驗主義的工作中體現得最為突出,他們趨向于把科學哲學視為一種在時間上后繼,是尋求對“完成了的”陳述系統的永恒的評價標準。再次,它還會產生出科學家自己在評價他們工作的角色與權利的問題,因為它同樣把評價權威置于科學家之上,以致蔑視實際的科學工作者的能力與決定權。

社會建構主義還認為,作為一種合理的論證的辯護模式,消除了科學研究實際上所涉及的艱苦工作。在具有邏輯重構特征的論證被形成之前,(社會學家與歷史學家所感興趣的)幾乎所有的艱苦工作都已經完成。但對哲學家來說,論證是很有規則的,它并不會顯現科學家實際上所顯現的工作步驟。這種重構或許可能表明我們外行人能夠接受的科學結論,但這是一種錯誤,這種錯誤理想化了認知活動的概念。如果認為這種重構代表著科學家在制造知識過程中的實際推理,那么這與科學家的實踐的認知活動無關。

這種區分還具有更進一步的意義。一個更為重要的意義是對發現的(邏輯)理性的明確拒斥。邏輯實證主義視發現的過程為隨意的、偶然的、神秘的或幸運的。因此,科學哲學傾向于放棄對歷史學家、心理學家、社會學家或者說其他探索者感到需要進行研究的實際場所的混沌狀態的語境。獲取帶有真理主張的理論的科學家本身就是人,在各式各樣的不同的社會與歷史環境中獲取了他們帶有機遇與幸運的成果,但科學哲學家總是要施展他們的想像力、理論與實驗方法的嚴格性來制止這類混亂的語境,他們所制造的理論能夠被合法化與建構為真理的命題,他們為科學家制造了帶有徹底簡明與確定特性的邏輯的評價標準。

在邏輯實證主義看來,科學發現的語境,就像語境自身一樣,是不能被化為經驗的。但對辯護語境的分析卻給形式邏輯以特權。“賴欣巴哈有關發現的語境與辯護的語境的區分的要點在于有關科學數據產生的信息是無關于對這些數據的評價的。”[9]還有另外一種區分,即“內部”與“外部”之分,內部被確定為邏輯的,而外部被認為是經驗的或甚至非理性的。社會建構主義的突破點就在于尋求發現中邏輯的作用,尋求辯護中的科學合理性的產生的社會致因。這樣,邏輯在發現中就具有作用,社會與心理的因素,最重要的文化因素的“價值”在辯護中也就扮演著重要角色。

隨著“價值”一詞的引入,兩種語境的區分中的問題最終顯露出來:傳統的科學哲學所持有的發現的與辯護的區分,目的在于強調上述“價值”對理論的評價(規范標準)的無關性。規范并不是來自于經驗的結果:兩者間有著一個無法逾越的界線。兩種語境的區分是邏輯實證主義的中心教條。社會建構主義否認這種鴻溝的存在。因此,從一開始,強綱領SSK與科學哲學的對抗,甚至超過了它與默頓式的科學社會學的對抗。強綱領SSK要求用社會學來取代科學哲學,正如斯奈扎克所指出的那樣:“布魯爾不斷地把傳統哲學及其‘理性主義’的認識論作為一種特殊的目標。強綱領的整個事業就是特別關注于用社會學來取代所有的傳統的認識論,繼承了被稱之為哲學的所有主題”[10]。

科學哲學家認為觀察與推理對辯護是關鍵的。社會建構主義聲稱,當他們把觀察與推理置于其真實的語境之中時,這些實踐看起來并不像是哲學家所歸屬的辯護的結果。也就是說,科學家不僅是在觀察;他們在特殊的場所,為特殊的目的而設計與操作特殊的實驗,他們用特殊的測量儀器來計算特殊的樣本,他們為特殊的田野研究選擇特殊的場所。科學家并不理性;他們解釋觀察與實驗,他們支持或批評猜測或假說,他們推理出結果,他們把模式擴展到新領域。在他們進行的所有活動過程中,他們有著多種理由來進行一種特殊的選擇與決定,理由包括可行性、可能的應用、審美價值、其他同事的利益、可能的消費者的利益、對形而上學與意識形態的反映。這些就是包含在“社會”大傘下的各種因素。社會學家主張知識生產就體現在這些混合因素之中,意味著這樣的實際實踐會以這種或那種方式脫離了在哲學描述中的理想,知識并不具有傳統哲學所描述的那種優越性。

三、以建構論取代實在論

科學與非科學的劃界問題,在波普看來是科學哲學的中心問題,并且解決這一問題需要在科學方法論中尋求答案,因為,方法論可以解釋科學在提供有關自然的可靠而有效的知識方面的優越性。在波普以前,實證主義認為科學是通過經驗積累的經驗證據來為理論做出辯護,科學家運用確定的事實來證實理論,如果他們成功了,那么科學就在向真理邁進。波普意識到,這種實證主義的策略會因為歸納問題而擱淺。因此,他更偏向于證偽而不是證實,用猜想代替了確定的真理。科學通過大膽的猜想與嚴厲的批判而走向真理。科學家從問題出發,走向邏輯概括與基本語句,這些理論概括與基本語句在原則上都是可反駁的。猜想越大膽,科學(客觀知識)進步的速度就越快。科學必須接受嚴厲的判決性實驗的檢驗,盡最大的努力去反駁理論。沒有什么理論能夠被免于批判。因此,科學不是證實的游戲(尋求與普遍的理論相吻合的證據),而是反駁的游戲(尋求證據來反駁它),科學理論不是確定的真理,而是更加大膽的猜測。波普的證偽主義為區分科學語句與非科學語句提供了一個劃界標準。對波普的劃界標準,柯林斯認為其問題集中在證偽性的經驗證據是否具有可重復性這一點上。可證實性或可證偽性作為一個邏輯條件,而證實與證偽卻是實際的觀察與實驗的過程,波普與柯林斯都意識到了這一點。他們爭論的焦點在于,證偽是用直白而清晰證據去反駁理論,還是說證偽過程具有解釋的模糊性,只有通過復雜的社會磋商來解決。此時,哈里·柯林斯提出了所謂的“實驗者回歸”的問題:最著名的論證出現在其《改變秩序》一書所討論的韋伯對引力波探測的實驗中。最初的發現刺激了大量在實驗上“重復驗證”的努力,包括許多物理學家努力建造的“引力波探測器”。結果是一組類似的但不完全相同的探測實驗,其中有一些肯定的結果,另外一些是否定的結果。在這種情況下,引力波是否已經被探測到的問題同樣也是實驗是否有能力的問題,什么樣的探測器被正確地設計的問題。如果我們知道了引力波是怎樣圍繞在我們的身邊,我們就能說什么樣的實驗是有能力的,什么樣的探測器是好的。如果我們知道了什么樣的實驗是能勝任的,我們就能說引力波是什么樣的。這樣,在柯林斯看來,并不存在嚴格的標準來判斷一種合理的實驗結果或者一種好的實驗儀器,所有評價儀器的標準依賴于儀器在實驗中所產生的結果。這樣就導致一種實驗的循環:好的實驗儀器只有通過其獲得的正確結果來定義,而正確的結果只有用好的儀器才能獲得。柯林斯堅持認為這種不正常的循環總是要困擾任何實驗者。這就是“實驗者回歸”。在實踐中,這種回歸是通過科學家之間的談判來解決的,并且這種談判并不依賴于任何認識論的標準,而是靠解釋學的力量來解決的,特別是由參與這場爭論的科學家盟友與其敵人所組成的“核心群”的磋商過程。“核心群”成員的活動,是運用“磋商策略”來打破實驗者的回歸,其結果是形成各方都感到滿意的“適當的科學知識”。正是“核心群賦予社會偶然性以方法論的正當性”[11]。這就不僅對實驗證據的確定性,而且對其合理性也產生了懷疑。因此,實驗并不能為科學知識提供任何合理的基礎。所以,在柯林斯看來,正是科學家之間的談判,而不是自然界本身決定著什么作為一種有能力的實驗,決定著什么才能算作實驗結果,因此,這項研究對實證主義的劃界標準提出了挑戰。確定某些實驗是否重復、是否可信,這僅是權力的顯現,是一種文化與修辭的游戲,結果,實證主義的劃界標準就成為科學家之間磋商的產物,也就是一種社會建構。

總之,20世紀70年代布魯爾提出了強綱領之后,標志著科學哲學出現了社會學轉向,傳統的科學哲學也碰到了前所未有的嚴峻挑戰。應該承認強綱領的工作是值得肯定的,這主要因為它突破了傳統哲學預設的自然科學知識內容不可被社會學家碰的,打開了科學知識的“潘多拉盒子”,打開了科學知識的廣闊的社會與文化的分析語境,正確地看到了社會與文化因素是真理不可或缺的一種組成部分。但是,它夸大社會因素的作用,認為社會因素是首要并且是決定性因素,而自然科學知識是科學內外的人們社會交往的產物,科學知識是由人們借助于權力與修辭手段社會性建構出來的;在這建構過程中,自然界只起很小的作用或者幾乎不起任何作用。這種貶低甚至完全忽視自然界作用的做法,就切斷了知識與物理世界的聯系,顯然消解了科學知識的客觀性和真理性,也沒有給科學的內在邏輯留下位置。正如曹天予所指出的那樣:“在對科學知識的實際產生和演化過程的分析中,一旦自然狀態的基本作用被社會語境所取代(在這種社會語境中研究資源以一種特定方式被分配),那么一些認識論術語,諸如實在論和相對主義,應該相應地用社會術語所取代(諸如由某些研究資源支持的最容易得到的證據等)。而這必然導致去消解科學的合理性思想,而科學合理性思想是不可分割地與揭示自然奧秘聯系在一起。”[12]因此,對科學哲學中傳統問題的探討,我們不光要重視社會維度,也要更重視自然維度,不能顧此失彼。當然,我們也不贊同科學哲學中的反映論傳統,我們應該從理論走向實踐,從表征走向干預。這種實踐的科學觀它包容了諸如自然與社會、理性—非理性、主觀—客觀、主體—客體、物質—精神、可說—不可說等一系列矛盾的辯證運動,實踐范疇因而具有不可還原性和不可分解性的過程客觀性。科學實踐中所融入的所有的異質性的文化因素都在實踐的開放性過程中歷史性地注入科學實踐的過程,并在相互作用的過程中制造出科學。這一過程并不是把某些因素強行地化歸為單一要素(如化歸為自然,或化歸為社會),而是一種辯證的綜合,科學是在各種異質性要素的辯證的綜合的語境之中突現出來的。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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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SEAGELH.Justification,discoveryandthenaturalizingofepistemology[J].PhilosophyofScience,1980,47:297-332.

篇(2)

對于哲學是“科學的方法論”這一問題,長期以來我國是以“傳統哲學教科書”為參照來進行理解的。而所謂的“傳統哲學教科書”是指以蘇聯斯大林時代哲學教科書為藍本、以我國學術前輩編撰的“辯證唯物主義和歷史唯物主義”為權威的哲學教科書的理論體系[2]49。這是基于形而上學的思維方式即唯物辯證的思維方式對哲學作為科學的方法論所做的理解,這種形而上學的思維方式是以形式邏輯作為自己思考問題的道和理的,采用的是抽象同一的A=A的形式規律。首先,他們認為所謂的世界觀就是人們對整個世界以及人與世界關系的根本觀點和根本看法。在世界觀形成之后,人們用其中的觀點去解釋世界中的現象,處理各種現實中的具體問題,從而把世界觀直接當成指導人們在現實生活中活動的原則方法,把方法論當成是關于認識世界和改造世界的根本方法。因此世界觀和方法論二者之間的關系也就被概括為,世界觀的觀點等同于方法論的方法,即“對世界的基本觀點怎樣,觀察、研究、改造世界的根本方法也就是怎樣”;“用辯證唯物主義的世界觀去指導人們認識世界和改造世界,便是辯證唯物主義方法論”,即所謂“辯證唯物主義是唯一科學的世界觀,又是唯一科學的方法論,此外并沒有脫離世界觀的單獨的方法論”。[3]

但是這樣一種將世界觀與方法論等同起來的觀點,忽略了指導人們的世界觀所具有的一般性,即如果要使其成為具體性的方法論還要經過科學的轉化,從而使其轉變成特殊性的環節以適應改造世界的需要,做到一般性與特殊性的有機統一,這樣才有可能成為貫穿人們的實踐過程、起指導作用的方法論。其次,傳統哲學教科書認為,哲學是一種關于自然、社會和人類思維發展一般規律的物質世界觀。它追求的是世界的始因,通過把自然、社會和人類的思維都消解還原為物質的方式,試圖建立一種世界萬物都統一于物質的世界觀理論。在這樣的世界觀理論下,支配人們活動的是自然物質的運動變化規律,自在物質的實體性和客觀性在此得到了空前的強調。這樣一種世界觀雖然可以精確地描繪物質世界的運動,但是如果在人的實踐活動中,也把這樣的世界觀當成方法論來指導實際工作,就會忽視主體的主觀能動性,忽視人以及人的世界與客觀物質世界之間的復雜關系。究其實質,這種世界觀是敵視人的世界觀,在其中人被當作物,人的一切都會作為無關于本體論的無意義現象,像雜草一樣從這種無垠的廣袤之中被徹底清除掉。最后,傳統哲學教科書把哲學理解為辯證唯物主義和歷史唯物主義,認為歷史唯物主義是辯證唯物主義在歷史領域的應用。哲學是既唯物又辯證的,強調唯物是相對于黑格爾哲學中的唯心而言的,強調辯證是相對于舊唯物主義哲學的直觀而言的,但這是經典作家對馬克思哲學思想所進行的理解,而不是基于馬克思本人的思維方式所進行的理解。依據這種理解,他們把哲學當成是通過簡單地對黑格爾和費爾巴哈哲學所進行顛倒、結合而形成的哲學。因此,綜上所述,基于形而上學思維方式的這種對世界觀和方法論的理解,在人類的實踐活動中,使得作為實踐活動主體的人只實現了對事物“真值”的追求,而忽略了人在實踐活動中的目的是對“真”、“善”、“美”的統一性的追求。

新哲學對哲學作為“科學的方法論”的理解

馬克思曾在《關于費爾巴哈的提綱》第一條中指出,“從前的一切唯物主義(包括費爾巴哈的唯物主義)的主要缺點是:對對象、現實、感性,只是從客體的或者直觀的形式去理解”,而不是把它們當作感性的人的活動,當作實踐去理解,也就是說不是從主體方面去理解。因此,“和唯物主義相反,能動的方面卻被唯心主義抽象地發展了,當然,唯心主義是不知道現實的、感性的活動本身的。”[4]對對象的理解不能只從客觀的或者主觀的方面去理解,而要從主客觀相互統一的基礎上去理解,從實踐上去理解,這是哲學的本質特征,也是哲學的“主義”所在。因此,為了和傳統教科書中的哲學相區別,我們稱其為新哲學。它要求我們要立足實踐,即實踐思維方式和實踐邏輯,去重新理解哲學作為“科學的方法論”這一命題,從而使哲學的教育走出困境,在現實的活動中突顯哲學的本質特征。傳統哲學教科書以形而上學的思維方式對哲學作為“科學的方法論”所做的理解,存在著種種缺陷。而新哲學是就其區別于古代本體論哲學和近代認識論哲學而言的,它是應用實踐思維方式和實踐邏輯來對哲學是科學的方法論所進行的理解。首先,它認為哲學作為一種系統化的“思想”,是在顯層態上從實踐理解而形成的世界觀即實踐的世界觀,這是學說的“形”。它不同于傳統教科書的物質世界觀,而是指“以實踐思維方式和實踐邏輯為根本特征的世界觀,是立足于實踐的本性和規律、從實踐理解屬人世界的總的看法和根本觀點。它是哲學從實踐理解、把握屬人世界———實踐存在的理論成果和表現。”[2]194

這種實踐的世界觀不是關于自然、社會和人類思維的一般規律的根本觀點和根本看法,而是通過實踐把整個自然界、社會和現實的人的發展聯系起來,認為實踐是生成現實世界的“道”和“理”與內在規律。它雖然也承認自然界的優先地位,即承認自然界在時間上的優先性和客觀的外在世界即自在世界,但是這個自在世界是“先于人類歷史而存在的那個自然界,不是費爾巴哈生活其中的自然界;這是除去在澳洲新出現的一些珊瑚島以外今天在任何地方都不存在的、因而對于費爾巴哈來說也是不存在的自然界。”[5]因此,新哲學的世界是與人有關的,是在人的主體客體化和客體主體化的雙向實踐活動中形成的屬人世界。這個世界雖然是在自在世界的基礎上產生的,但它卻是人類的實踐對象化的產物,它“絕不是某種開天辟地以來就直接存在的、始終如一的東西,而是工業和社會狀況的產物,是歷史的產物,是世世代代活動的結果”。[6]197因此,用實踐思維方式和實踐邏輯來對哲學所作的理解,才能體現出它是科學的世界觀,在這種科學的世界觀中體現的概念、觀點和范疇才具有科學的方法論的意義,才能體現出哲學“主義”的所在。其次,它要求我們堅持以馬克思本人思考問題的方式和邏輯來理解哲學作為“科學的方法論”,即實踐的方法論。這種方法論是指“以實踐思維方式和實踐邏輯為根本特征的方法論,是立足于實踐的本性、規律和邏輯,從實踐理解屬人世界的方法論,是從實踐去思考把握存在、詮釋評價存在,實現思維和存在統一的方法和邏輯。”[2]198這是隱層態上哲學的方法論,是一種規則性的“思考”,是哲學的“魂”。因此,這種意義上的理解才能體現用馬克思本人的精神來思考問題。所以以實踐的思維方式和實踐邏輯來對哲學作為“科學的方法論”所作的理解,才能在主體改造客體的雙重對象性活動中,體現出主體的主體性,才能明確地表達主體在實踐活動中的價值取向,即追求“真”、“善”、“美”三者的有機統一。#p#分頁標題#e#

在傳統的教科書中,一般強調把世界觀的觀點和理論直接運用到解決現實的問題上,認為哲學的方法論就是對世界觀的直接且不做任何改變的應用。所以新哲學針對傳統哲學教科書中世界觀與方法論關系解釋上的缺陷,做出了全新的闡釋,即實踐世界觀和實踐方法論的關系是對立統一的。二者的對立主要體現在研究對象及其與實際的聯系程度不同上面。實踐的世界觀是從實踐理解形成屬人世界的根本觀點和根本看法,一般要經過向實踐觀念的轉化才能指導實踐活動。實踐的方法論是從實踐理解屬人世界的方法論,是從實踐思考把握存在、詮釋評價存在,是實踐思維和存在相統一的方法和邏輯,在現實的實踐活動中根據這種思考問題的思維方式提供進行研究的出發點和供研究所使用的方法以解決現實問題。從統一性來看,二者的理論前提和理論目的是一樣的,并且在一定條件下實踐世界觀和實踐方法論是可以相互轉化的。一方面,從的生成來看,是“思考”決定“思想”———即所謂的“方法論”決定“世界觀”。因為形成屬人世界的根本觀點和根本看法的前提是從實踐進行理解。這種方法論不在世界觀之外,而在世界觀之中,即只有在人類的實踐活動中學會像馬克思那樣思考,才能形成對人與世界之間關系進行理解的正確觀點,才能實現正確的世界觀對人的實踐活動的指導。另一方面,從對哲學的運用來看,是“思想”決定“思考”———即所謂“世界觀”決定“方法論”。在實踐的世界觀中,一般的理論、觀點,由于它的一般性、抽象性不能直接地指導具體的問題,但世界觀中的概念、范疇、觀點、理論體系具有方法論的意義,從而能夠在的實際運用中體現方法論。所以,作為以實踐思維方式和實踐邏輯為本質特征的新哲學,使我們糾正了以前對哲學中世界觀和方法論的理解問題,使其凸顯出真正的“科學方法論”的意義。

篇(3)

意識和物質、思維和存在的關系問題,是哲學的基本問題。對哲學基本問題第一方面的不同回答論文,是劃分唯物主義與唯心主義的唯一標準。唯物主義認為,世界的本原是物質,物質是第一性的,意識是人腦對物質的反映,是第二性的,物質決定意識。就是說,只有物質才是客觀存在的,才是世界的本原。如果把意識也當做“客觀存在”,就會背離唯物主義的根本觀點,導致唯心主義。我國古代思想家朱熹認為,“理在事先”,在宇宙形成之前有一個絕對的、獨立存在的“理”,這個“理”演化出形形的事物和現象。德國哲學家黑格爾認為,世界的本質是“絕對精神”,自然界和人類社會是“絕對精神”自我發展到一定階段的產物和表現。唯心主義顛倒了物質和意識的關系,在理論上是根本錯誤的,在實踐上是極其有害的。

在實際工作中,物質與意識的關系表現為客觀與主觀的關系。要在實踐中有效地改造客觀世界,使實踐獲得成功,就必須處理好主觀與客觀的關系,堅持一切從實際出發,使主觀符合客觀、思想符合實際。所謂實際,就是客觀存在的事實。要根據客觀存在的事實,決定我們的方針、政策、計劃、工作方法等主觀的東西。與此相反,如果在工作中不是力求主觀與客觀相符合,而是從主觀出發,用主觀去剪裁客觀,必然會違背客觀規律,導致實踐的失敗。

顯然,在本體論領域,在涉及世界的本原是什么的問題上,客觀存在的物質現象同主觀的意識現象之間存在著明確的界限,是不能混淆的。在這個范圍內,別人的思想當然不是客觀存在的,而是客觀存在的反映,是主觀的東西。

(二)

在認識論領域,“客觀存在”除了泛指作為總體認識對象的物質世界外,還具有特殊的規定性。

辯證唯物主義認識論首先認為,認識是對客觀物質世界的反映。這是唯物論的反映論的一般原則,它回答了唯物主義認識論的基本路線和出發點問題。同時,辯證唯物主義認識論特別強調實踐對認識的決定作用,把認識奠定在實踐的基礎上。這是辯證唯物主義認識論同舊唯物主義認識論的根本區別所在

同實踐活動相聯系的認識過程是主體和客體的對立統一。主體和客體作為一對范疇,它們在本質上是互相規定的,在實踐的基礎上是統一的。

首先,認識的主體不是一般意義上的純主觀的思維和意識,而是活生生的、現實的、社會的、實踐著的人,是作為自然界的產物和一部分、作為社會基質的物質性的人同具有感知能力、思維能力、實踐能力的精神性的人的統一體。

其次,同主體既相對立又相統一的客體,不再完全等同于與思維、意識相對立的客觀物質現象,而是指同人的感知能力、思維能力、心理因素、實踐能力相關并在實際上進入實踐過程的認識的對象。對認識的客體可從兩個方面來理解:第一,由于物質世界的無限廣大性、多樣性、復雜性,由于一定階段人的認識能力和實踐能力的局限性,物質世界不可能全部進入現實的實踐過程而成為認識的客體。客觀事物能夠成為認識的客體總是有限的。第二,同認識的主體既相對立又相統一的認識的客體,除了各種自然現象、社會物質現象外,還包括既定的社會事實,已經形成的人類認識成果、社會意識形態、社會心理和傳統習俗等精神現象。既定的社會事實、已經形成的精神現象是人們面臨的客觀環境的組成部分,是人們面對的認識對象,是客觀存在的認識客體。在現實生活中,他人的思想相對于具體的認識主體而言,是一種客觀的認識對象,馬克思稱之為“思想客體”(《馬克思恩格斯選集》,第1卷,16頁)。

把精神現象看成客觀存在的認識客體的觀點能夠成立嗎?當然能,因為實際情況本來就是這樣嘛!比如,思想史一類的科學,諸如哲學史、文學史、經濟學說史等,就是把已經形成的人類認識成果作為研究、認識的對象。雖然已經形成的人類認識成果本身是對客觀存在的反映,但是,它們一旦形成,便又成為一種認識客體。我國古典名著《紅樓夢》成為遍及全球的紅學家研究的對象,你能否認它是認識的客體嗎?心理學是以人的心理現象、心理活動的本質和發展規律為研究對象的,思維科學是以人的思維的本質和發展規律為研究對象的。心理學、思維科學認識的客體當然是精神現象,而不是物質現象。我們常說思想政治工作要從人們的思想實際出發,有的放矢。如果否認人們的思想對思想政治工作者來說是一種“客觀存在”,是不依賴于思想政治工作者的意識而存在的認識客體,那么,這是從何而來的“實際”?總之,“思想客體”也是認識的客體,盡管它本身是對客觀事物的反映。世界上的任何事物和現象,只要它在實踐中同認識的主體相聯系,就成為認識的對象,即認識的客體。就“思想客體”來說,人們接收它所儲存的信息,在實踐中形成新的思想、觀念、認識,其目的在于指導現實的實踐活動。

篇(4)

1945年楊振寧赴美進入其父曾就讀的母校——加哥大學,三年后獲物理博士學位。在芝加哥大學,他接觸到許多世界第一流的物理學家。其著名者有論文主任泰勒(Teller),和一代大師費米(Fermi)。1948年他與費米提出π介子是質子及反質子束縛態的可能性,開研究粒子內部結構之先河。

1949年,楊振寧應奧本海默(Oppenheimer)邀請,赴普林斯頓高等研究院做研究工作,不久升為教授。1954年他與米爾斯(Mills)發表的規范場理論,是一個劃時代的創作,不但成為今日物理理論的基石,并且在相對論及純數學方面也有重大意義。

1956年他與李政道提出弱相互作用中宇稱不守恒,次年獲諾貝爾獎。從1966年至今,楊振寧主持紐約石溪州立大學的理論物理研究所。

1986年,楊振寧南開數學研究所參觀,并與該所所長著名數學家陳省身一道創立了南開數學所理論物理研究室,具體指導量子可積系統的研究。筆者有幸在該研究所攻讀碩士學位,學習期間,深感楊先生思想的博大精深,對他那種樸實無華的科研作風敬佩不已,下面結合自己的學習心得,簡單介紹楊振寧的科學哲學思想。

一、愛憎決定風格

“在每一個有創造性活動的領域里,一個人的愛憎,加上他的能力、脾氣和機遇,決定了他的風格,而這種風格轉過來又決定他的貢獻。”①楊振寧在解釋他的這段話時說,物理學是一門客觀地研究物質世界的學問,然而物質世界具有結構,而一個人對這些結構的洞察力,對這些結構的某種特點的喜愛,某些特點的憎厭,正是他形成自己風格的要素。因此,愛憎和風格之于科學研究,就象它們對文學藝術一樣至關重要。楊振寧對物理學的愛憎基本上是1938年至1944年在昆明當學生時形成的。西南聯合大學是中國最好的大學,為了取得學士學位,楊振寧跟吳大猷做了有關群論和分子光譜方面的論文,接觸了群論在物理學中的應用。他讀了狄克遜的一本名為《現代代數理論》的小書,從中學到了群表示理論。這一優美而又有巨大動力的理論,使楊振寧認識到群論的無以倫比的美妙和力量。從而激發起對于對稱性原理的興趣。而從群論到對稱性原理上所得到的物理學與數學的結論,又對楊振寧產生了很大的影響。此后楊振寧在清華研究院,在王竹溪先生指導之下寫作關于有序——無序轉變的論文,對相變發生了濃厚的興趣。1951年以后,他在統計力學、多體問題等方面寫過許多文章,至今對這方面的工作仍很感興趣,由他指導的南開數學理論物理室主要從事這方面的工作。楊振寧強調,“學一個東西不僅是要學到一些知識,學到技術上的特別的方法,更重要的是要對它的意義有一些了解,有一些欣賞,假如一個人在學了量子力學以后,他不覺得其中有的東西是重要的,有的東西是美妙的,有的東西是值得跟別人辯論得面紅耳赤而不放手的,那么,他對這個東西并沒有學進去,而只是學了很多可以參加考試得到好分數的知識,這不是真正做學問的精神,他沒有把問題里面基本的價值掌握住”。②學一個學科,不只是物理學,不但是掌握這些知識、定理和公理,更要掌握這些知識、定理和公理的意義、精神及其重要性,等到你覺得這些重要到一定程度時,你才是真正地把這些東西吸收進去了。

一個人喜歡考慮什么問題,喜歡用什么方法來考慮,這都是通過訓練得出的思想方法,也就是愛憎決定了科學研究的風格。

二、傳統與科研

楊振寧認為文化傳統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西方和東方的文化傳統的確大不一樣。中國的傳統,重視每個人對社會的責任,從小就講先天下之憂而憂。相反地在西方這種觀點非常少,甚至不存在,可是我們看到,西方傳統也可以產生出燦爛的文化。在這兩種不同文化背景下的人,學物理和方法了不同。

美國學物理的方法與中國學物理和方法不一樣。中國學物理的方法是演繹法,先有許多定理,然后進行推演;美國對物理的了解是從現象出發,物理定理是從現象中歸納出來的,是歸納法。演繹法是學考試的人用的方法;歸納法是做學問的辦法。做學問的人從自己的具體工作分析中抽象出定理來,這樣所注意的就是那些與現象接近的東西。另外,最重要的就是科研方向的問題。楊振寧向吳大猷學了分子光譜學與群論之間的關系,學的方法主要是演繹法:是從數學推演到物理的方法;泰勒所注意的是歸納法,它要從物理現象引導出數學的表示,楊振寧從泰勒那里學到了這種思想方法,獲益非淺。因為歸納法的起點是物理現象,從這個方向出發不易陷入“泥坑”。在當時芝加哥大學的研究氣氛中,楊振寧接觸到一些最可能有發展的研究方向,這是十分幸運的。在聯大,楊振寧有了一個扎實的根基,學了推演法,到了芝加哥,受到新的啟發,學了歸納法,掌握了一些新的研究方向,兩個地方的教育都對楊振寧的工作有決定性的作用。40年代末、50年代初,物理學發展了一個新的領域,這個新的領域是粒子物理學。楊振寧和同時代的物理學家是與這個新領域一同成長的。這個領域到今天,一直有長足的發展,影響了人類對物質世界結構的基本認識。這說明如果進入的領域是將來大有發展的,那末他能夠做出比較有意義的工作的可能性也較大。這是方向問題,至于方法問題,楊振寧給出了一個很恰當的比喻。他說:“研究物理學好象看一幅很大的畫。整個自然界的結構好比這幅畫。看這一幅畫可以有幾種看法。適當的時候應當氫這幾種看法結合起來。一是必須在近距離仔細研究,因為這幅畫畫得很仔細,每一部分都不一樣,因此你必須用放大鏡仔細研究它的細部。一是你應當在遠距離去看它,你可以看到近距離看不到的一種大范圍的規律,還有中距離的看法,物理學需要近、中、遠三種看法。當然,如果你能一下子就看出遠距離所能看到的規律,這當然是大貢獻,但是這種可能性很小,甚至不可能。所以必須從近距離開始,總之,知識的流向是由近到中、再到遠的,而不是反過來。”③例如,量子力學建立以后,它對哲學有很大的影響,但是海森伯和薛定諤不是從哲學出發,而是從研究原子光譜出發建立量子力學的。在此我們不難看出,楊教授對哲學與物理學研究關系問題的基本態度。三、對稱性決定相互作用

對稱觀念有很悠久的歷史,遠在上古時代,人類就有了對稱觀念,我們的祖先通過對許多自然現象的接觸,漸漸形成了這一觀念,這個對稱觀念的發展對上古的音樂、文學、繪畫、雕刻、建筑,都有極其密切的關系。這方面的例子很多,在國內外的一些文物古跡上,隨處可見我們祖先對自然現象中的對稱性的偏愛。到了有史時代,對稱現象在各種藝術的發展中更加顯著。對稱既然在人類歷史上占有非常重要,非常基本的地位,哲學家和科學家便很自然地對之加以廣泛的應用。有許多早期用到科學上的對稱原理,例如,天文學家開普勒,就曾經想用一些幾何的對稱來解釋太陽系中各行星軌道的直徑比例,盡管沒有很大的成果,可是它說明科學家很早就對對稱性發生了興趣了。對稱在科學界開始產生重要的影響始于19世紀。發展到近代,我們已經知道這個觀念是晶體學、分子學、原子學、原子核物理學、化學、粒子物理等現代科學的中心觀念。近年來,對稱更變成了決定物質間相互作用的中心思想。

對稱觀念對20世紀物理產生了極其重要的作用,首先麥克斯韋公式利用向量的方法,得到了比較簡單的表述,可以說是對稱原理在物理學中的第一個主要貢獻。因為對稱原理與方向和向量的關系十分密切,而我們所以能夠把那20個方程式寫成4個方程式,就是因為這20個方程式含有對稱性,把這個對稱性很根本地寫到方程里面去,就可以寫出精而簡的方程式。通過方程式的精簡,我們才可以把電磁學發展到更基本、更深入的程度。在物理學中對稱的第二個重要的用途與晶體的構造有關。晶體結構的對稱性,經過許多重要的科學家的努力提煉,形成了空間群的觀念,這可以說是對稱對于物理學的第二個重要貢獻。隨著人們對對稱的更加深入的認識,物理學家開始用數學上已發展得十分成熟的群的方法來描術對稱性,群和連續群的觀念把代數、解析與幾何連在一起,而通過這許多關系(尤其是解析跟幾何的關系)更和粒子現象,以及物理原理發生了密切的關系,又通過幾何這個關鍵,引進了拓樸的觀念,這正是近40年來出現的物理與數學交織在一起的現象。盡管物理學家很早就知道守恒定律,然而直到20世紀初,才有人了解,原來守恒的觀念與對稱性有密切的關系。通過一系列的發展,人們才知道原來對稱性與守恒定律可以說是同一回事。到了本世紀50年代,人們對對稱原理又有了一個前所未有的新的認識。物理學家發現原來認為的對稱并不是絕對的,在某些相互作用下,會有一些紕漏,這些不對稱的影響是很小的,不過假若你知道在什么地方發掘的話,你就可以發掘出不對稱的現象。關于這方面的第一個實驗是關于宇稱守恒的。通過這個實驗,人們認識到宇稱不守恒是弱相互作用的一個基本特征。對稱原理經過了50年代的發展,在物理學中已經占有了一個比以前更加重要的地位,而近年來,進入了深的層次,這個發展起源于規范對稱。我們知道,世界上各種不同的基本粒子之間有四種不同的相互作用,叫做強相互作用、電磁相互作用、弱相互作用和引力相互作用。相互作用就是力量,因此,各種不同的基本粒子之間,就有四類不同的力量。近20年來,大家認識到這種所有的不同的力量,都是不同的規范場,對稱性是決定相互作用的要素。楊先生說:“對稱決定相互作用”①。當然,決定相互作用還有其他的中心觀念,因為在今天的基本物理中,有很多復雜的困難,要解決這許多困難,必須引進一些跟數學有密切關系的新觀念。

注釋:

篇(5)

奉獻給讀者的這部《法哲學論》,絕非出自一時的心血來潮。毋寧說,它是我們適應現代法律科學、尤其是理論法學發展的迫切需要,經過長期的思考和探究而積累起來的成果。本書被列為"國家人文科學研究基金項目"。

當下,世界正處于20世紀和21世紀的交接時期。回顧已經過去的百年來的歷程可以清晰地看到,如同其他科學一樣,法學是沿著兩個相輔相成的方向進展的:一是各學科之間相互滲透的強化。如法學與社會學的結合產生法社會學,法學與經濟學的結合產生法經濟學(經濟學法學);而法學與哲學結合的嘗試,則是更為久遠的事實了。二是科學部門的分化越來越細致。如古已有之的法理論(理論法學),除了法哲學和法社會學之外,還解析出法學學、法史學等等。至于部門法學(應用法學),這種滲透與分化則更為顯著。如民法學與行政法學的結合產生經濟法學,刑法學分化出犯罪學、刑罰學、獄政學等,并且已經獲得學界廣泛的認同。法學的這種演變不是偶然現象,它同現時社會的疾速前進的步伐以及由此而導致的社會狀況的復雜化的實際需要相一致,因而具有一定的規律性。面對這種科學發展之大勢,我們深感到法哲學的建設確實是落伍了。對于法哲學而言,既沒有完成法學與哲學的密切結合和相互滲透,更沒有使之從理論法學中真正分化出來而形成一門相對獨立的學科。實際情況是,法哲學要么流于一種令人敬而遠之的空洞的術語,要么同實證法律科學的法理學甚至法社會學混為一談。察其根本原因,在于沒有認清法哲學的特定研究對象,即法學的世界觀和方法論。而恰恰這個特定對象,決定著法哲學在整個法學體系,包括理論法學體系中處于理論基礎的重要地位。我們之所以打算寫一本較為系統的法哲學的書,就是基于法律科學發展的必然趨勢和對于法哲學的重要性的嚴肅認真的思考。

對于我們來說,撰寫一部法哲學的專著是難度極大的。為此,我們不能不進行長期的理論準備和一點一滴積累創作的經驗和成果。在我本人方面,探討經典作家法哲學觀點的著作有《馬克思恩格斯法律思想史》(與李光燦老前輩合編,法律出版社 1991年出版),《列寧法律思想史》(即將由法律出版社出版)等;探討西方法哲學觀點的著作有《西方政治法律思想史(修訂版)》兩卷本(與谷春德教授合著,遼寧人民出版社1986、1987年出版),《西方法律思潮源流論》(縱向的學派研究,中國人民公安大學出版社1993年出版),《當代西方理論法學研究》(橫向的課題研究,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1997年出版),《黑格爾法律思想研究》(中國人民公安大學出版1989年出版);探討中國法哲學觀點的著作有《現論法學原理》(與公丕祥教授合編,安徽大學出版社1996年出版),《中國和西方法律思想比較研究》(收入《架起法系之間的橋梁》,蘇州大學出版社1995年出版)。我第一次有勇氣公開發表自己關于法哲學整體性看法的論文是《法哲學體系論綱》(載《中外法學》 1992年第4期)。此外,還發表了一批其他相關的學術論文。本書的另一位主編即西南政法大學的文正邦教授,對于法哲學的探討是頗受學界矚目的。據我所悉,自改革開放以來,他在報紙雜志上撰寫的、直接闡發法哲學的論文不下數十篇。在他編著的書和主編的《外國法學研究》期刊上,也廣泛地涉及法哲學問題。我從他那里受益匪淺。再者,讀者從《法哲學論》的作者名單中可以知道,我先后帶培的博士研究生們對該書的貢獻也很值得稱道。本著師生互學、教學相長的精神,我與他們彼此之間就法哲學的基本原理進行了多年的鍥而不舍和反復的切磋,其中所形成的部分見解亦凝集于書中。這使我感到十分欣慰。

從《法哲學論》寫作提綱的擬定到清樣的校對,王振東副教授都耗費了許多精力。

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的熊成乾編審、張玉梅副編審,不僅在編書技術上給予我們精心和周到的幫助,而且又同我們一起就書中某些理論表述進行了有益的、啟發性的商討。我們向他們表示深切的謝意。

雖然《法哲學論》的付梓使我們受到一定的鼓勵,但我們絕不把它當作什么重要的成就,更不敢妄稱其中構筑了什么法哲學的理論體系,頂多只能說是我們在探索法哲學奧秘過程中的一個初步的記錄。我們深知自己才疏學淺,法哲學研究的征途還有很遠的路要走。有鑒于此,我們坦率地承認,書中的不成熟之處、欠當之處乃至錯誤之處,很可能比比皆是。我們懇切地希望學界同仁和廣大讀者無保留地提出批評。

呂世倫

1999年 2月于中國人民大學

引 言

馬克思曾經指出,理論只要徹底,就能掌握群眾。而所謂徹底,就是觸及事物的根本。恩格斯也說過,哲學是時代精神的精華,一個民族如果缺少理論思維(即哲理思維),既不可能站在時代的前列,也不可能躍居文明的頂峰。開展法哲學的研究,有助于我們堅持法學理論的徹底性和科學性,有助于培養和提升法律工作者的理論思維。因為法哲學是關于法學世界觀及其方法論的理論體系,是人類關于法的理論思維的結晶。它賦予我們以深邃的目光和高瞻遠矚的視野去探究法的根蒂和普遍性,體悟和追尋其中所蘊含的時代精神。開展法哲學研究,還可以使我們的法學理論和法律實踐經驗得以用法學唯物論和法學辯證法的科學體系武裝起來,為法律工作者學習、掌握和運用辯證唯物主義和歷史唯物主義的世界觀和方法論鋪路搭橋,開辟廣闊天地,避免犯唯心主義和形而上學的錯誤,有效地提高我們的思維能力和工作能力。顯然,這些對于我國法學理論和法制建設的深化、發展和走向現代化,無疑具有深遠的意義。

許多復雜的法理問題,若深入探究下去往往就是哲學問題;法律實踐的指導原則和所遇到的疑難問題,歸根到底也涉及到世界觀和方法論的問題;各個部門法學理論的進一步深化和發展、突破和創新,亦都有賴于相關的法哲學方法和理論之功力。因此,為了開創我國法學理論研究和法制建設的新局面,躍上新臺階,法哲學的研究和發展被提到了突出的地位。特別是值此世紀之交和即將跨入21世紀之際,要建設社會主義法治國家,要在建立和健全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的基礎上促進社會公正、安全、文明、健康地發展和全面進步,更需要強化和高揚法學的科學理性力量和功能,以正確規劃和順利實施我國法制發展戰略,總結和吸取人類法律文明發展的寶貴經驗和智慧,實現法制現代化和法學現代化,為建設中國特色的社會主義現代法治和法學而努力,這些都離不開法哲學的研究和發展。

篇(6)

普里戈金生于1917年,十月革命前夕隨父母離開俄國,最后在比利時定居。他作為受過良好教育,具有人文背景的自然科學家,其研究工作最初階段中最有價值的成果是“最小熵產生原理”。該原理解釋了衡結構的穩定性。接著他就把眼光投向了當時經典熱力學無人問津的遠離平衡的方向上。從1944年開始,普里戈金著手對遠離平衡的化學反應過程進行理論研究。整整耗費了近二十年的心血,他和他的同事們終于得出了“耗散結構”的概念──在遠離平衡的條件下,有可能通過耗散環境的有效能量形成新的有序結構的觀念。在這個觀念最終能用數學形式表達出來后,科學研究的新階段就開始了。從此普里戈金工作的進程明顯加快,與此同時,各國的一些物理學家、化學家的實際成果不斷傳來,使普里戈金的關于耗散結構的理論一次次得到明確的驗證。人們越來越意識到,普里戈金理論的重要性。布魯塞爾大學普里戈金小組的規模迅速擴大,耗散結論的概念被運用到進化論、胚胎學、醫學、經濟學、生態學、城市規劃等各個方面。與此同時,普里戈金的論著也源源不斷地出版,并被譯成各種文字。1977年他達到了榮譽之巔,成為首次獲得諾貝爾獎的比利時化學家。以后,他陸續榮獲了來自19個國家的榮譽稱號,獲得比利時的洪萊諤獎和韋特思獎,他還是20個科學院的榮譽院士,德克薩斯大學將他每年工作三個月的中心重新命名為伊里亞.普里戈金統計力學研究中心,世界第一流的科學家定期在那里舉行學術研討會。

二、關于科學的總的觀點

大凡有成就的科學家,對宇宙的沉思默想往往具有批判的性質,而當他的這種批判性目光不僅注視自然,而且還注視自己的探索活動本身時,他就是在進行一種哲學的反思了。普里戈金的目光常常停留在這個層面上。

(一)探索的動機──領略事物的進化

在科學的殿堂里住著許多卓越的人物,吸引他們到那里去的動機各種各樣,不管這些動機如何不同,它們都來自科學家對人生的領悟。普里戈金曾談到,“愛因斯坦是以超然于現實之上的態度來對待科學的……對他而言,時代是不完善的,但可借助科學來逃避騷亂和戰爭。他想要發現某種永恒的安全避風港……而我自己的態度是截然不同的,因為我想要領略事物的進化。”

我們且不說普里戈金對愛因斯坦的議論是否準確,不過普氏的人生哲學確實絕少憂郁色彩,對他來說,他的整個學術生涯,他的科學結論都使他脫離牛頓體系的決定論色彩,抗拒與之相關的宿命論。“進化從來不是命運,永遠是機遇”,正因為如此,“人類以人的名義所作的一切努力也就更加有意義”。普里戈金信奉的是行動的哲學,他和大多數科學家一樣,厭惡關于人的無能的理論以及關于人應當自愿順從自然界的想法。一些非科學家往往指責科學家的這種樂觀主義態度為“淺薄的”,其原因是這些科學家對人類的悲劇性處境的感受不那么強烈。也許科學家確實比其他人更少陷于悲劇的體驗,他們“不滿足于體驗個人的獨特的悲劇,而聽任別人去繼續挨餓”,他們渴望去了解是否能做點什么事情,并且傾向于認為能去做一些事情,除非這一點被證明是辦不到的。這是他們的一種實實在在的樂觀主義,并且這種樂觀主義正是我們其他人所極度需要的”。普里戈金更關心的是這個問題的科學──社會學方面。他覺得,那種認為“科學應當只由那些獨立于生活,不問世事的團體去實踐”,“科學團體的孤立狀態是正常的,并要加強這種狀態的傾向”,只是一種幻想,因為科學不是一個“獨立變量”,它是嵌在社會中的一個開放系統,由非常稠密的反饋環與社會連接起來,因此,人的社會行為是由不平衡的條件下社會相互作用產生的。他希望自己的新理論能為科學與社會的溝通打開新的渠道。

(二)研究的性質──實驗對話

遠古時期的人就開始研究自然了,他們認為自然的本性,它的未來“以某種隱匿的方式寫在現在發生在我們周圍的事件之中”,人們只要去看、去想,再加上神靈的啟示,就能夠發現秘密。十七世紀建立起來的西方近代科學的標志是發現了與自然進行通信的新形式──實驗對話。普氏充分肯定了這一點,不過他指出,人與自然的對話涉及到的不是被動的觀察和科學家的獨白,而是主動提出問題,自然像在法庭上那樣接受實驗的盤查。自然很可能拒絕提問者的某些假設。因此,實驗方法是選擇一種有趣問題的藝術,是考察自然能以所選理論語言作出可能答案的藝術。當然,被如此提問的自然是簡化了的,偶爾還是肢殘體缺的。盡管自然是部分被允許講話,然而它一旦表達了自己,就不再有異議──自然從來不說謊。在普里戈金看來,隨著科學研究向縱深發展,科學家為了掌握事物而指對這些事物所提的問題變得越來越復雜和抽象化。有人說現代科學表現出一種擺脫人的感性直觀的發展趨勢,它變得越來越遠離人們的日常觀念。這是否意味著,科學正在接近它的極限,科學進步即將終結?普氏的回答是:“對某個客體的科學知識與掌握它的可能性之間的相對分離遠遠沒有使科學終結,而是為大量新的前景和新的問題發出信號。”

普里戈金關于現代科學中人與自然的實驗對話的看法提示了人的科學研究的性質,肯定了人在實驗研究中的主體地位,同時表明,事物越是遠離人類,人要把握它所付出的主觀努力就越多。

(三)知識的本性─一相對于一定的智能結構

普里戈金指出,科學的實驗對話所得到的關于宇宙事物的意義構成了我們通常所說的科學知識。正因為科學家是以自己的理論假說和實驗程序的方式向自然提問,自然的回答就是針對一定問題的,科學知識總是相對于某一智能結構,而決非如科學的經典時期所認為的那樣,是對事物“本來面目”的反映。以科學知識中的普適常數為例,牛頓物理學中沒有普適常數,因為它研究的是與主體同層次的事物,可是19世紀末發現了普適常數的存在,如光速C,普朗克常數h,任何觀測者都不能以高于真空中光的速度發出信號,我們不再能定義兩個遠離事件的絕對同時性,只能參照一定的坐標系定義,在微觀層次,對量子現象的描述意味著選擇一種實驗裝置,一種提問方式,因此,沒有一種理論語言能把一個系統的物理內容表達無遺。各種可能的語言和觀點可以是互補的。普里戈金進一步指出,即便對我們生活的宏觀尺度,單個的人(宏觀的觀測者)要認識數目巨大的元素組成的體系就受到這個限制。“普適常數的存在限制了我們認識和控制自然的能力。”由此得出的結論是:“無論現實的意義可能是什么,它只能通過我們所參加的活動結構而被揭示給我們,因此,科學知識總是對應一種積極的智能結構,它不再能和我們提問的活動分開了”。這些見解與當代科學哲學家的見解不謀而合了,在后者看來,科學知識的客觀性問題既涉及到包括研究者在內的自然界在各個層次上所具有的尺度(體現為各種普適常數),還涉及到與研究者所處的整個物質──文化背景有關的諸如問題興趣、提問方式、理論假說等物質、文化和智能因素。所有這一切構成了科學抽象的客觀間隔。在這個間隔內,理論思維將感知到的(直接的或間接的)各種現象凝集在一起,構成盡可能首尾一致的意義體系。構成一個整體。復雜性、隨機性、不可逆性、漲落、進化、時間、組織、混沌這一批牛頓范式中未加研究的重要概念成為新的進化范式中的基本概念。它們所到之處顯示出的有效、新穎和別開生面,充分表明科學研究的方法進入了更高的理性層次。更為重要的是,這種綜合的、整體的、建構式方法必然引入一種基本觀念:我們自身就是一種被嵌入物理世界的宏觀存在物,我們與自然是渾然一體的。普里戈金一再說,他是從東方哲學中汲取了智慧,對東方人來說,自身與世界是同一事物,它們之間存在天然的和諧。并且,在“以為有物”,而“未始有封”之際,還可保持天機的完整,可“一旦有封”(分解、概念化),天機的完整便開始分化、破碎為片斷的單元──東方的整體自然觀強調的是綜合,是直觀地把握事物。它們具有獨立于具體研究者的客觀意義。

(四)方法的變革──拆零與建構的統一

普里戈金探視的目光還常常駐留科學研究的藝術。他指出,在科學的經典時代,人們普遍以為,為了了解一座建筑物,只需對它的磚塊的“行為”給出一種描述,就可能說明整個建筑過程。確實,近代科學的一些最偉大的成功是在徽觀層次上有所發現而取得的,如分子生物學由于分離生命機體中起根本作用的特殊分子(DNA)而獲得了巨大的成功。因此,科學研究的這種“拆零”方法(托夫勒語)成為壓倒一切的研究方法。然而,科學的新發展表明,對基本行為的描述還不足以把系統作為一個整體去認識,普氏不滿足僅僅把事物拆開,他花費了一生的大部分精力,試圖“把這些細部重新裝到一起”,希望了解各部份是如何建成如日本物理學家湯川秀樹指出的:“這里更重要的與其說是鏟除矛盾,倒不如說是在整體中發現和諧”。現代物理學似乎在許多方面響起了古代東方哲學的回聲。丹麥物理學家玻爾對他的互補性概念與中國陰陽概念之間的接近深有體會。湯川秀樹在對基本粒子的研究中多次為自己的一些想法竟然與大約兩千年前的莊子、老子的想法相似而驚訝不已。而普里戈金立志在自己的科學活動中確立整體建構方法的地位時,他也再次感受到東方哲學的魅力,他曾滿懷深情地說:“中國的思想對于那些想擴大西方科學的范圍和意義的哲學家和科學家來說,始終是個啟迪的源泉。”

三、變換著的世界圖案

作為一個科學家,普里戈金的哲學思想更多地體現在他借助自己所創立的科學理論而闡發出的關于對世界的看法上。尋求更和諧、更統一、普遍程度更高的理論體系,批判性地考察各種理論體系所對應的世界圖景,這始終是一個科學家內心哲學沖動的表現。

(一)告別牛頓的長眠

近代科學的成就與牛頓的名字是分不開的。它打破了亞里斯多德關于天上世界與我們地下世界的分離,將天上和地下的物理現象統一起來,完成了人類科學史最偉大的一次綜合。牛頓的勝利是發現了一個力(引力),既決定了天體的運動,也描述了落在地上的物體的運動。他以精確嚴格的數學方法解釋了潮汐和星體表面的偏差,預言了海王星的存在。由于這些規律在說明自然秩序方面的成功,人們將它們用于社會、政治秩序、道德和文化等場合。然而牛頓的體系給我們提示的卻是“一個僵死的、被動的自然,其行為就像一個自動機,一旦給它編好程序,它就按照程序中描述的規則不停地運行下去”,它將我們在其中生活著、愛著和死著的世界,代之以另一個量的世界,具體化了的幾何世界。其中雖然有每個事物位置,卻沒有人的位置。于是,科學的世界與人的世界、生命的世界完全分離了。近代科學打破了隔絕天地的屏障,卻代之以自然事物與生命事物的屏障。

可是這樣一個單一的、靜止的、可逆的世界與我們實際生活的世界太不協調了,看看我們的周圍:變化莫測、川流不息,有生長有死亡,不可逆現象比比皆是,而且“一切都是被決定的”,太令人感到困惑了:誰能相信,在宇宙不爆炸之時,本篇習作的寫作日期就已鐫刻在自然定律之中了呢?還在牛頓的黃金時代,就有人在祈禱:“……原上帝保佑我們我們離開單一的夢幻和牛頓的長眠”!

哲學家懷特海曾經說過,科學和哲學的體系來而復往。發揮有限認識作用的每種方法最終都會山窮水盡。這話是千真萬確的。本世紀初,牛頓體系首先受到愛因斯坦理論的挑戰──它將牛頓理論趕走的“觀測者”放回到物理學體系之中,繼而又受到量子力學的責難_微觀事物的行為是否遵從牛頓的嚴格決定論規律是大可懷疑的。普里戈金的科學生涯就在這個時期開始的。他不滿意牛頓綱領與現實世界的這種特別明顯的不協調性,強烈地追求一致性的哲學沖動驅使他對牛頓綱領的基礎概念、理論前提進行重新考慮。從那時起,一門可以稱之為復雜性科學的研究綱領就逐漸出現在新世紀人們的面前。

(二)復雜性科學的范式

新科學之特別引人注目,在于它把注意力轉向了現實世界的這樣一些方面:不穩定性、無序、多樣性、不平衡、非線性關系,以及暫時性──對時間流的高度敏感性等。它們正是我們周圍世界中經常發生的,我們早已敏感到它們的存在,只是苦于無法準確地表達它們。因此,盡管這一科學范式還有待進一步完善,各領域的研究者卻爭相了解它、研究它、使用它、其別是社會學者。人們評價它“可能很好地代表了下一次的科學革命”,它將完成人類有史以來的又一次綜合──人與自然的統一,實現古代東方哲學的“天人合一”的境界。普里戈金的開創性工作是從研究“時間”開始的(對時間的困惑可以追溯到他的青年時期)。十九世紀物理學的主要焦點從動力學轉向熱力學,即從研究單個宏觀粒子的行為轉向研究大量宏觀粒子的集體行為。隨著熱力學第二定律的發現,時間一下變成了一個眾所矚目的問題。因為按照第二定律,宇宙中的能量盡管相互轉化時有當量關系,但不可避免地要有所損耗(以熵來度量,稱為耗散)。所以牛頓的世界機器決不會一經開動就永遠動下去,并且也決不會順開、倒開──某一時刻絕不會和過去某一時刻完全相等。這就意味著,現實的過程是不可逆的,時間是有方向性的。物理學以“熵增加定律”表述了這個時間的方向性,這個“時間之矢”。

然而熱力學的時間之矢朝下,現實事物趨向無組織、無序狀態,這和我們在生命世界中看到的趨向有組織,趨向更大的有序狀態的向上的時間之矢發生了矛盾。這樣,十九世紀的物理學發現自己苦于兩種時間之矢(分別由熱力學與生物學所描述)的夾擊,外加一個對兩者皆無所知的經典物理學框架(沒有時間的可逆過程的物理學)。

普里戈金注意到,經典熱力學所研究的都是外在衡區的體系,在這個區域內,體系內部所發生的過程都是線性的。這是不是說,時間向下的衰變效果是發生在線性關系中?在遠離平衡的區域是一種什么情景呢?一旦這樣的問題被提出,理論探討的新視野就打開了。普氏的理論告訴我們,一個體系,當它被外力驅使到遠離平衡的區域時,其內部占統治地位的是一些非線性關系。這種情況下,體系與處于平衡或衡條件下的行為完全兩樣,它變得對內部或外部發生的小變化(稱為隨機的漲落和干擾)特別敏感。在外部作用的某些閾值上,整個體系以一種異乎尋常的方式重新組織自己。著名的貝納德元胞(Benardcells)試驗就演示了這個自組織現象。

普里戈金的理論告訴我們,第一,十九世紀發現的能量守恒和轉化定律并非是問題的全部,它代表了自然的一些溫和與可控的方面,在它下面還有一個更加“活躍”的層次,這就是化學變化、生長與死亡,它們超出了當量關系和守恒的范圍。能量的轉化不過是一種差別的消失,同時伴隨著另一種差別的產生,只要有差別(如溫度差或勢能差等)才能產生也是差別的結果。將體系驅使到遠離平衡態就是利用了環境的差別,以造成體系內部產生出差別(形成新的結構形態)。因此,只要自然界中有差別,有流動,就會“在守恒與轉化之外響起創造與毀滅的回聲”。第二,在經典熱力學中不可逆過程往往被當作討厭的東西,是干擾,是造成時間之矢朝下(無序化)的根源,而在遠離平衡的地方卻成為從無序、從熱混沌到有序的源泉。普里戈金把這種新結構叫做耗散結構,以強調耗散過程(不可逆過程)在這類結構的形成中所起的建設性作用。自然界的勃勃生機第一次出現在自然科學家的筆下和實驗室中。由于引進了“時間”,引進了過程的不可逆性,才能將“演化”將“歷史”帶進了自然科學,才能說明自然界不僅是在空間中存在著,而且是在時間中生成并消逝著。普里戈金稱自己的物理學為演化的物理學,稱自己的研究綱領為進化的范式,他實現了兩個時間方向的統一。第三,普氏的新理論還提示了自然界的一個非常重要的方面,它涉及到哲學史上一個長期爭論不休的“決定論”問題。首先,新理論指出,在熱力學體系中漲落對體系的宏觀行為具有重要意義。追尋漲落的本質,它根源于體系內粒子的隨機運動(熱運動)。物理學家玻恩指出,從宏觀尺度看,一切觀測都要受到布朗運動(分子的熱運動)的限制。這就是說,在宏觀層次上,自然界以其漲落的特征給我們的精確觀測加上了限制,按普氏的看法,這不是一種實踐上的、操作上的限制,而是一種原則上的、理論上的限制。我們在這里似乎遇上了與量子力學類似的境況,在牛頓力學中,這類因素被認為是可以忽咯的偏差,隨著測量手段的精確化,沒有理由認為不能排除。而在經典熱力學中,這類因素卻是造成處在衡態的體系,“必然”向平衡態(最大無序態)“跑”的原因。從哲學的觀點看,這表現為內容上的偶然性具有了形式上的必然性──組成體系的每一個個體充分“自由的”活動方式,導致體系整體狀態的最大無序態。其次在遠離平衡區,情況有了驚人的變化。處在該條件下的體系由于受到外部參量的控制,體系內部的“相干性”加強了,因而個體不能以“足夠隨機的方式”動作,但在臨界點附近,系統有可能“失穩”,這時該點附近的個別漲落有可能在非線性的相互作用下被放大成“巨漲落”(長程關聯出現了),從而導致體系的一種與這個特殊的“個別漲落”有關的新的宏觀的有序態。這樣一來,體系的演化就不可能完全是“決定論的”,對它們的運動規律的描述既要使用決定論的語言,也要使用概率論的語言:首先,體系在外部參量的控制下逐漸達到遠離平衡的臨界狀態,這是一個嚴格決定論過程,由必然性所支配。一旦體系達到臨界狀態(又稱分叉點),按自組織理論,從本質上說不可能事先決定該體系的下一步狀態,而要由這個時刻,處于特定位置的漲落的性質和分叉的穩定性來決定。這樣,上述那個由必然性支配的過程受到偶然性的破壞,在分叉點上實現了向新的必然性的轉化。這一切構成了體系演化的獨特性、個體性,正因為如此、人們不可能以科學觀測為依據,對體系的未來行為作準確的預測,至多只能預言可能發生的情況。與體系進一步遠離平衡態,常常會出現一種看上去非常混亂的運動狀態,如發生過程的不連續性、非周期性、峰值的不規則移動等。表現在刻劃該體系的宏觀參量出現了不規則的變化,體系變得對初始條件的細微改變異常“敏感”。我們可以在化學反應、氣候變化、電子電路、心臟突發性病變、股票市場、生態系統等各類系統中發現這類現象。由于它們呈現出高度的不規則性,人們稱它們為混沌現象。普里戈金告訴我們,混沌態并不像我們日常理解那樣,是一種簡單的無序態,而是一種在微觀上(個體水平上)分子分布高度的不均勻,在宏觀上(整體水平上)呈現出特別豐富的特征空間和特征時間的尺度。這么多尺度交織在一起,相互嵌套。從整體上看就顯得特別沒有“尺度”,沒有“規則”。令人驚奇的是,這種看似雜亂的現象可以從完全規則的現象中產生,美國物理學家費根鮑姆就指出,非周期行為可以是與周期無限加倍時產生。由于這是從完全規則的系統演變出不規則,人們又稱它們為內在隨機系統或決定論混沌。說它們是“內容中的必然性具有了形式上的偶然性”,可能是不無道理的。

普里戈金的新的科學范式使我們看到在自然界的那些不穩定的區域中,由于非線性的相互作用而產生的各種現象,它們是自然界生生不息的一面,其中充滿了涌現、轉化,意外和機會。這使我們重新體驗到,“我們不是作為異鄉人闖進了一個同我們格格不入的機械世界”,“我們又回到一個有創造力的世界當中”,我們與自然融為一體了

普里戈金指出,世界圖景的這種改變應當歸功于我們對隨機現象的認識,它使我們避免了一種荒謬的看法:認為豐富多彩的自然現象是按照節目單,像大本鐘那樣滴滴嗒嗒按部就班地排演出來的。整個宇宙不是機械的,生命既不是偶然的失常,也不是神秘的形而上學力量的顯現。新科學帶我們越出了那個幾何的、量的世界,進入了“質的”、“演化的”世界。自然界的“活力”終于重新體現在科學中了。

四、兩種文化的溝通

普里戈金的理論興趣并沒有僅僅停留在自然畫面的統一上,他意識到自己的新理論還包含著一種文化上的綜合。普里戈金說,近代科學的成就還帶來了一個文化上的后果,這就是“兩種文化”,即自然科學與人文科學的“兩極分化”。人們往往認為,自然科學研究的是世界的普遍、重復的東西,而人文科學研究的是特殊與唯一的東西:普遍和重復的東西是被決定論規律統治著的,只要通過觀測實驗就可以被發現,而人的世界──社會歷史領域,一切都是個別的、不重復的,因而不存在任何規律。兩種文化真有這種對立和鴻溝嗎?普里戈金說:“當我們從平衡態走到離遠離平衡態,我們便離開了重復和普遍而達到了特殊和唯一”。這就是說,自然科學現在也開始研究特殊與唯一了:只要自然界不是完全由決定論規律所統治,特殊與唯一的東西就有“滋生”的土壤。另一方面,對各種混沌現象,強不穩定系統的研究有了突破性地進展,我們必然得出這樣的結論:“不可預測并不一定意味著無序”,表面上看來是混亂的、偶發的行為并非是完全沒有規律可循,那只躲在混沌系統背后的“看不見的手”對我們已初見端倪了。現在復雜性科學已經有了一整套概念體系和操作方法使人們有可能從可能性的意義(概率)上去把握它們、預測它們,甚至按一定的目的去改造它們、規劃它們。這就給研究人文科學的對象提供了一種可供選擇的理論框架和處理手段。例如,當我們用漲落、反饋放大、失穩、耗散結構、分叉等新科學的術語去重新思考諸如革命、經濟崩潰、技術、范式更迭等術語時便會發現,它們有了新的含義,帶有了新的理論視野。例如,普里戈金曾經這樣分析到,社會是極為復雜的系統,包含著潛在的巨大數目的分叉。“這樣的系統對漲落高度敏感。這既引起希望,也引出一種威脅。說希望,是因為哪怕是小的漲落,也可能增長并改變整個結構。結果,個別活動不是注定不重要的。另一方面,這也是一種威脅,因為在我們的宇宙中,穩定的,永恒的規則的安全性似乎一去不復返了。我們正生活在一個危險的和不確定的世界中……”。普里戈金的這個分析包含了一個十分重要的哲理:真正的創造力是存在于組成整體的個體之中。在某種特定的情況下,沒有個性對共性的突破就沒有發展和進化。這對于我們這樣一個側重于共性對個性的規范和制約的傳統文化體系來說,不能不是一個震動。

對于普里戈金的新理論,許多有洞見的社會學者表示了積極熱情的歡迎。他們指出發展掌握復雜性和不確定性的手段顯然是我們時代最迫切的需要之一,因為在未來的年代里,這種手段在控制和管理社會的工作中起支配作用,目前人文科學面臨著許多“有世界意義的困難問題”,如世界人炸、環境污染、資源短缺傳統價值淪喪、社會不穩定等,它們有可能導致在全世界出現截然不同的社會形態──是更好還是更糟,就取決于我們改變它們的意志和我們掌握這種改變的能力。社會學家們將普里戈金的復雜性科學作為一種可供選擇的研究社會學的新理論體系。自然科學與人文科學的綜合在這種選擇中得到了最好的體現。

總之,普里戈金的人生哲學和理論興趣使他成為一個關心“未來”、獻身“未來”的科學家、思想家。他在自己的科學自傳中也談到,如果依照人們看待過去、現在、未來的重要性來區分著作家和思想家,“我想我自己將屬于“未來”這一類,因為我這一生主要著眼點在未來”。普里戈金相信,向前進化不是去會見我們命定的劫數,歷史是決定論與非決定論、秩序與混亂相互交替的,只要我們對組成這個社會的成員、制約著它的各種因素、外部環境作用于它的那些力量有足夠的了解的話,我們就能在某種程度上預言社會未來的可能行為,甚至對社會的進化進程進行某種“干預”。普里戈金說:“時間是一種建設,因此負有一定的倫理責任”,他告訴我們,在歷史的舞臺上,“我們既是演員,又是觀眾,不僅在人文科學中是這樣,在物理學中也是如此”,“我們的過去被納入了現在,但我們的未來絕沒有被局限在現在”,“我們所有的人都可以參與到這當中”。普里戈金的一生,包括他創立的新科學都體現著這些深刻的哲理。他所做的是為自己的哲學信念找一個科學的框架,他是一個成功者。

篇(7)

一是實用主義真理觀:為信仰服務。對一個命題的判斷通常有真假兩種結果,實用主義學者的評判標準不再是“符合論“”融貫論”或是“多余論”等,而是一種某種意義上的一致。這就意味著只需要談話諸方在他們共同的信念下認為某一個理論或某一類思想可以達成一致就可以了。在那之后,實用主義被擱置了很久。但最近,甚至是在更早的時候,它又被恢復了它在美國的地位。其實,這是可想而知的。實用主義這次的回歸不僅保持著經典實用主義的傳統,還帶來了新的內容。實用主義的包容性越來越強,可以使用的范圍也越來越大。這就不難解釋它的生命力。新實用主義的思想主要是以羅蒂為主的后哲學思想。他的思想把許多學科都包容了進來,尤其是文學、政治和道德倫理。在這樣的背景下,這些學科有了可以冠以“科學”的合法地位。在很多時候,羅蒂認為文學、政治或是倫理道德比傳統社會科學學科還值得研究。

20世紀80年代以后的實用主義,不僅在美國站穩了腳跟,而且在美國的外交手段中,我們可以不斷地看到他們的實用主義精神。這種精神不僅僅是一種功利的、利己的,同時還是開拓的、探索的。二是實用主義研究方向:以人為本。實用主義的魅力是當你使用這種方法論時候,你會感到很輕松,很有效。它的研究永遠是一種向上的力量,這應該與它的理論淵源有關。在實用主義哲學中我們永遠都抹不掉達爾文的進化論的影子。這樣的理論告訴我們,人類或是其他物種都遵循優勝略汰、適者生存的原則,所以我們的研究就會越來越復雜同時也是向上的。在實用主義的思想中,我們同時還能清晰地看到以人為基礎,尤其以人的興趣和情感為出發點的唯意志論的影子。尼采的非理性主義在實用主義中可以找到。

實用主義很注重的是研究某一問題的興趣,以興趣為出發點,便可以充分調動研究人員的積極性,充分發揮主觀能動性,更有利于達到有效的目的。同樣來自于唯意志論的觀點,即對人本身的考慮很重視。這點達成共識:“人類是這個世界上唯一可以進行思考的生物。當我們把自己作為研究對象的時候,那些把自然科學作為研究對象的大部分理論原則便不能使用。”因為,研究人類不能僅僅通過對某一個社會背景下的他們進行研究,得出的結論推而廣之。我們需要在特定的時期、背景、文化中判斷他們的行為,更為重要的是他們的語言所表達的觀點,而理解這些語言的重點便是語言的環境。因此,對于研究社會科學的學者來說,實用主義是一個不錯的方法。這個方法會讓我們在了解我們自己和周圍環境的同時,變得開心、有趣和更有上進心。實用主義方法論會讓我們的生活變得更加美好。三是實用主義的價值取向:實際且多元。實用主義作為一個哲學學派,他們沒有明確的界限,只是有些觀點屬于實用主義的范疇,尤其體現在對社會科學研究中。許多哲學學派一直以來都信奉自然科學研究框架下的社會科學研究。因為他們認為“自然科學家和社會科學家都應該模仿自然科學。其實他們贊同了價值中立原則,認為歷史學家或社會科學家應該不帶有個人感情和價值導向來研究社會現象。”

但無論是實用主義學家皮爾士的科學主義、還是詹姆斯的意識流、還是杜威的工具論都充分地證明了社會科學的研究無法做到價值中立或完全客觀。因為,作為研究對象的人類行為、人類的生活習慣或是他們的信仰,都沒有辦法擺脫掉他們所生活的環境和能夠影響他們的信仰。而生活環境和信仰都是有局限性的。因此,很有可能出現這樣的情況:一種觀點在某種社會背景下是可以理解的,而在另一種背景下則是無解的。比如,我們常常看到:一個男孩子在路上看到一個吸引他的女孩子,通常會上下打量一番,然后看著她的眼睛微笑。而對方也會為自己被關注而感到驕傲。如果換個場景,結果就會大相徑庭。假如剛才的行為我們在美國的黑人區做一次,估計那個男孩子就難逃一劫。因為在那里的社會背景下認為盯著不認識的陌生女孩子看是一種不禮貌的行為,甚至是一種輕微的犯行為。因此,我們很難在有限的時間里找到一種通用的社會行為準則。

在使用實用主義的方法論研究社會科學中,有兩位學者起了重要作用。第一個人是庫恩,他的《科學革命的結構》為實用主義這個不能體現嚴格意義上的理論的理論提供了成為科學理論的基礎條件。因為庫恩對那些“反常”的理論提供了自我修正的條件。我們的社會科學理論在不斷地“前進”,但如果僅僅因為他們不符合某種嚴格的邏輯框架就剝奪了他們生存的權利,顯然是不公平的。只有當他們的理論內核真正的“壞掉了”,我們才可以宣判這些理論的不可存在性。而在這里,我們認為的內核不能再使用的標準是:實用主義的理論無法讓我們的問題變得更加容易解決。就像各大學派一直在爭執的主觀與客觀的區別。第二個人是羅蒂,他的種族中心主義為我們研究社會科學提供了切實有效的方法。正如上文中所提到的例子,這樣的現象在社會實際中比比皆是,還有很多奇怪的、我們無法理解的、可能與某種有關的現象。當我們面對這樣一群與我們生活的社會背景和文化背景相差很遠的人并與之交往時,又該怎么辦?羅蒂的辦法是以自己的社會背景和文化背景為出發點,與對方溝通。我認為,這個辦法可能不是最快的溝通方式,但一定是最有效的溝通方式。我們的信仰和觀念不一定要強加于對方,只需要找到可以達成共識的信仰和觀點即可。找到共同點會對我們進一步了解對方的行為和語言有幫助。

這樣的理論和實踐框架更有理由讓我們相信實用主義在研究社會科學的問題上并不在意理論是否與客觀事實相符合,而是否能有效地成為行動的向導、是否能有效地解決生活中所遇到的困難、是否可以使我們的生活變得更美好。實用主義學家們不在意社會本身是什么樣的、應該是什么樣的,他們更關注的是現在的生活環境是否是居住在這里的人類想要的,如果不是就聽從內心的呼喚,向著自己喜歡的方向努力改造。他們信奉的是這樣的信仰,就像愛因斯坦說的“:有很多時候想象力比知識重要,想象力無限而知識有限。”按照實用主義的思想這句話是真的,因為他們還信奉另外一句話,就像皮爾士所說的:“每一個真值的句子都是為某一種信仰服務的。”而在這里,人類的興趣就是他們的想象力的向導,他們在這樣的想象力的條件下探索社會科學,就像經典實用主義哲學家所認為的那樣:實用主義哲學剖析社會科學是需要我們以人類需求為本,以興趣為出發點,以效率為落腳點。在這個問題上羅蒂———新實用主義的代表,延續了實用主義探索社會科學的精神,在新時期展現出他與前輩和同時期社會科學研究的哲學家不同的新特點。

二、新實用主義中的社會科學哲學:為社會科學哲學發展

20世紀中后期,隨著社會經濟與政治的發展,實證主義和分析哲學似乎越來越不能很好地處理實際問題。一種繼承并發揚經典實用主義的新實用主義油然而生。新實用主義繼承了經典實用主義的主要精神,即以人類需求為出發點、以興趣為研究起點、以信仰為真理的判斷標準、以效果為檢驗理論的最終標準。在我們可以找到的參考文獻中,可以清楚地看到新實用主義有它特有的理論觀點。而新實用主義最具有代表性的人物當屬羅蒂。羅蒂的實用主義思想與經典實用主義思想的聯系和區別是清晰可見的,尤其他提出的后現代哲學思想在國內外引起很大反響。他的后現代哲學思想不僅顛覆了我們對哲學基礎地位的認識,更重要的是他的理論給了我們新的視野。所以我們選擇對他的觀點進行說明和解釋,后現代哲學的思想可以基本代表新實用主義的理論特點。后現代哲學思想主要強調語言哲學的重要性。他不太重視經驗對哲學的重要影響,而是注重我們的語言在哲學研究中的重要作用。正像他自己贊同哈貝馬斯那樣:“交談理性代替了主體核心理性”。交談、互動的研究方式,不僅表現出對杜威和詹姆斯的思想的繼承,同時也看到羅蒂把研究重點放到了溝通的語言中來。羅蒂的后現代哲學思想在社會科學方面的應用,可以歸納為四個方面。

一是個人主義與整體論的完美結合。研究社會科學哲學的學者對研究社會科學研究方法的問題并不陌生。尤其在方法論的個人主義還是整體主義的問題上多少都有分歧。社會學家涂爾干堅決支持方法論整體論。堅持整體論的哲學家必然會忽視個體在整個社會中的影響力;而很多經典實用主義哲學家都偏向方法論的個人主義,非常注重個體在社會中的影響力,忽視整體的作用。但對于社會科學研究,我們需要找到的是社會背景下的社會規律或是較為普遍的特征。但鑒于社會環境的多變性和復雜性,我們在此討論方法論的個人主義或是整體論就十分不妥。羅蒂在他的后現代哲學中認為:“把個人的自我創造和社會的團結同等對待,是同等有效的。”[5](P47)在這里我們可以說他把這個問題的界限弱化了,也可以說他把個人主義的研究方法和整體論的研究方法分別做了限制性的解釋,即社會的發展是由個人做的,但個人的才能和價值需要有社會的發展來體現,在不同范圍討論不同的內容。

二是實用主義真理觀的進一步發展。在上文我們已經對實用主義真理觀有所討論。對于一個句子的真值的判斷通常以是否符合某種信念作為標準。因為不同的社會背景和文化結構會帶來不同的信念,雖說這個會隨著該地區的人類的不斷認識的變化而變化,但信念還是有較強的穩定性。信念來自于我們對一個事物的習慣性認識或習慣。這種習慣性的行為有時候會帶來一定的惰性,習慣于這樣認識和行為的人不再會為更先進的發展而勞煩。羅蒂在這里指出了他的有所改進的真理觀:真理便是可以指導我們成功的與世界打交道的那些句子所支持的信仰。“成功的”為我們的信仰提出了檢驗性的標準。較以往來說是不同的,按照他的思想我們需要與世界打交道,每個社會背景和文化結構下的人類是另一處人類需要打交道的對象。打交道時雖然要以自己的信念為出發點,但只有那些可以與對方達成共識的信念才能算是“成功的”。

三是大哲學的概念。實用主義在研究社會科學時候都很清楚他們的研究對象是社會、經濟、心理學等與人類生活息息相關的學科。但其實這些學科都有較為嚴密的邏輯、嚴謹的思想和他們獨有的名詞及屬性。他們同樣是由被系統化了的、抽象化了的概念和定義組成。比如《社會學原理》《經濟學原理》《心理學原理》這類的書籍,它們包含了作為這一學科共同的、普遍的、較為一致的內容。因此,這些學科知識內容與研究方法不同,但它們同樣來自于理性的總結和概括。它們的研究對象相對穩定。相比較而言文化、藝術、倫理和政治中人的主觀意識參與的較多,對于文化、藝術、倫理和政治的研究理論性更為弱,但地域性和社會背景的限制會更多,這樣的研究更加符合實用主義的精神。當然,羅蒂并不局限于對哲學認識論的擴充,還有對方法論的豐富。他更加欣賞用文學批判的方法來與世界和不同的人類打交道。他認為:“實用主義的復興超過了哲學的界限,還涉及文學的批判、社會政治問題而較少地關注自然科學。”這個思想與羅蒂反基礎主義的思想,在逐步瓦解哲學的基礎地位,從而更加突出人類情感和交流的重要性,最終側重于文化及政治的研究。

四是以語言作為研究的邏輯起點。正如之前所提到的,羅蒂所強烈支持的交流方式和溝通手段都是為了了解不同社會背景和文化結構下的人類生活,從而可以有效地解決發生在那里的社會矛盾,最終促使社會進步、生活幸福。因此,語言在他的研究中是關鍵性的研究對象。這個特點也是新實用主義與經典實用主義標志性的區別。正像他自己所說的那樣:“經典實用主義與新實用主義最大的區別是前者最重要的是經驗;后者最重要的是語言。”這與他的反本質主義的思想是一脈相承的。羅蒂的研究目的并不是要找出實際與應該的區別、本質與現象的區別,最終找到實際和本質,而是忽略此問題,找到對話中我們要表達的意思是否是我們的語言所表達出來的意思。

如果想了解對方語言中的真正含義,就要了解表達人的社會背景和文化結構。對于研究人員而言便是要了解這其中的差異,為我們的語言環境提供這種差異。找到了差異就找到了沖突,找到了沖突就找到了矛盾。當我們解決矛盾之時就是我們達到共識之日。這樣我們即可順理成章地找到對話中的共同點,進行有效的溝通。不難看出,羅蒂的后哲學文化思想其實就是用文化的思想來豐富哲學的內涵。按照這樣的發展趨勢,實用主義方法論下的社會科學哲學的發展一定會在保持中心思想不變的情況下豐富并蓬勃發展。實用主義方法論下的社會科學哲學承載著歷史使命比其他哲學學派對社會科學哲學的使命要豐富、多樣并且有效。因為實用主義的方法論基調就是為解決與人類生活有關的實際問題的。他的檢驗標準并不是理論的嚴謹性和思維的邏輯性,而是能為我們的生活帶來多少可以采用的方法。從某種意義上來講,實用主義的社會科學哲學就像是一本生活百科,它是一種工具書,更是一本洗滌心靈的書籍,它會為我們帶來陽光般的色彩。

三、未來實用主義中的社會科學哲學:為社會科學哲學升華保障

基于對經典的和新的實用主義社會科學特征及其哲學思想的概括總結,筆者認為,作為一種實用主義的社會科學哲學,其研究和發展趨勢主要可以從兩個方面來探討。

第一,實用主義社會科學哲學研究內容極為豐富。實用主義本來就是一個包含范圍十分廣泛的方法論,用它來研究社會科學不難想到它的范圍會擴大。這里不僅僅體現在研究內容的擴大,還有研究方法的擴大。從研究的學科內容上來說,經典實用主義對社會科學的研究局限在社會學、經濟學、人類學、心理學、教育學等學科方面。但新實用主義的社會研究已經拓展到文學、倫理學、政治學等方面。可以說在以后的研究中還有可能拓展到其他領域。只要社會中存在行為和思想的地方,都會是實用主義方法論下所要研究的社會科學學科。以后的發展趨勢勢必會向著更加注重人的情緒、欲望、夢想等人類特有的方向發展。這與所談的中國夢是一脈相承的。“夢”就是實現民族復興、增強民族自信的夢,這個夢是現實的,是可以實現的,推而廣之,世界的“夢”也會實現的,關鍵要立足于“人”。在對這些學科的觀點上可能會產生更多的并行觀點。這些觀點可能是相互交織并保持相對獨立性的。因為這是由社會科學的特點所決定的。我們可能會認定某種理論是正確的,因為它的確為我們的社會問題帶來解決方案;但我們很難說哪個理論是錯誤的,因為不同的社會背景為那些在其他一些社會背景下無法解決問題的理論提供了生存的空間。因此,我們可以這樣說“:只要它存在,就有生存的權利。”從研究學科的方法論上來說,實用主義的理論淵源非常豐富,這就不難看出它的方法論是開放性的。用實用主義研究社會科學的哲學家們都兼有另外的“身份”,因此,其他的研究方法也為實用主義研究社會科學注入了活力。不僅如此。同樣是由于社會學科的特殊性,筆者不難看到研究各個學科的學者們同樣具有研究他們那個學科領域的方法:比如,教育學方法論、法學方法論、經濟學方法論。自然科學也有這一特點,但是社會學科在這個問題上體現得幾乎是淋漓盡致。

第二“,對話模式”的社會科學哲學理論的研究方法。實用主義方法論下的社會科學哲學是靈活的、豐富的并且是包容性極強的哲學,所研究得出的理論也是開放的。一種“對話模式”的社會科學哲學研究方法來源于詹姆斯意識流原理,發展于杜威的生物體間的互動理論,在羅蒂這里演變成為較為具有文化特色的“文學批判”模式。但無論是什么樣的表現形式,什么樣的載體,最終都呈現出一種“行為———反饋”的模式。與其說是一種對話,不如說是一種思想的碰撞,來自不同社會背景和文化結構下的思想碰撞。這種碰撞是明顯的、最直接的交流。有了最直接的碰撞,才能有最深刻的解決方式,解決后我們在不同的情境下,就會達成最有效的共識。這種共識是有益于對社會科學研究的。當然,這樣的對話不僅僅體現一種思想的碰撞,還顯示出語言對我們研究社會科學的重要性。語言是人類特有的表達方式,我們要通過語言研究人類的思想和行為。但同樣也是由于社會環境的復雜性,對于語言的研究還會有較大的困難。在蘇格拉底時期,我們認為“:如果語詞能夠完全模仿事物的本性,我們就得到完善的語言,然而世界語言卻總是由約定來加以補充。”

洛克對詞語的認識給了我們新的啟示,他認為“:一個詞語的意義不是要表達這個事物本身,而是要表達說話人的觀念”。這樣的描述對我們是有利的,因為對話交流的意義本身就在于要有效溝通,達到基本共識,在有限的范圍內找到社會的基本規律和內在本質。而洛克這樣的解釋與新實用主義的“詞語的意義僅限于對話范圍內”的觀點是一致的。很顯然,這樣的研究方法將會成為我們今后研究社會科學的主要指導思想。“科學”自古以來就是一個神秘的詞語。很多非專業人士感覺它離人類生活和日常活動很遠,因為,當我們一提到“科學”一詞時,首先想到的都是難懂、生澀的專業名詞,嚴謹的理論思維和物理學、化學、生物學等那些只有為數極少的人才有天賦碰觸到的神秘領域。其實,這是很容易理解的。按照實用主義的思路分析,首先,很少有人對那些領域感興趣;其次,那些領域的專有名詞當下記得,因為不常用所以隨后就忘記;再次,能夠有嚴謹的邏輯一定不與繁雜的生活打交道。但實用主義方法論下的社會科學哲學便不再讓“科學”神秘,他們會使得“科學”親民化。

“科學”知識本應該為人類生活服務,很多人認為“在大部分的時間里,科學家們通常會把精力放在理論的爭辯中,至于可行性的問題,他們考慮的略微少。”實用主義則不同。他們并不對“現象是否反映本質”的問題爭論、也不為“當一個人說話時候牽動了多少塊肌肉”這樣的問題而煩憂。當他們研究孩子的教育應該著手于他們感興趣話題的時候,就奠定了這樣的基礎:要想使孩子們做出卓有成效的事情,興趣是起點,當他們找到一個感興趣的話題時,他們自然會為成功找到最有效的路徑,而這個路徑就是“對話”,對話是為了解決實際問題。這樣的方法論理念把“科學”帶到了生活中,而隨著實用主義方法論在研究社會科學的道路上廣泛運用“,科學”就會俯下身子與他的“子民”親密接觸。綜上所述,實用主義方法論下的社會科學哲學是一個十分有活力的分支學科。它不僅為我們解決實際問題提供最有效的“工具”,進而改善我們的生活環境;同時也為我們的思想提供養分,讓我們在不同的社會背景下盡可能多地拓展視野。

四、實用主義社會科學哲學與我國經濟的可持續發展

在經濟飛速發展的今天,國與國之間的戰爭再也不是以生命為代價的有聲戰爭,而是以市場和國民生活水平為主的無聲無息、無硝煙的戰爭。在這個戰爭中所有的國家都在奮力保衛自己的經濟領地并以此為依托對其他國家進行經濟掠奪。這是經濟實力的比拼,更是綜合國力的體現。實用主義的方法論其實就是在告訴我們,就算沒有戰火,也要知道戰爭其實已經悄然開始。這個現實讓我們明白,在處理與別國之間關系時候一定要從實際出發,立足于我國的經濟基礎,對他國的實力有準確的分析和判斷。從另一個方面來講,生活在本國的百姓對經濟的發展體會最深。因為,經濟的發展會給國民帶來快樂。怎樣能夠使國民生活得快樂,同樣也是實用主義解決社會問題的課題。在當今社會,國與國之間也需要“對話”,但首先我們要站在同一個對話的平臺上。那么,平臺的高低取決于我們的經濟實力。具體而言,涉及到宏觀調控和市場規制兩個方面。然而,怎樣才能做到那只“看不見的手”對市場自身發展既有約束又有自由,也就是宏觀調控怎樣才能做到不對市場自行發展進行過多干預。只有這樣,才能使得國民幸福和快樂。

篇(8)

哲學的經濟學分析和經濟學的哲學概括,是馬克思理論研究中極其重要的內容,體現出豐富的方法論思想。認真清理和總結這些思想,無論對于我們建構當代中國經濟哲學還是分析現實經濟問題,都具有重要的理論借鑒意義。

一、客觀性與主體性的統一

馬克思的經濟哲學既非單純經濟學也非純粹哲學,而是在融合兩者基礎上形成的一種新質科學。這種“新質”,就在于它打破了當時的一些哲學家和經濟學家考察經濟問題的方法:或者從主觀概念、理性原則出發剪裁、套用客觀經濟現實,否認后者是前者的基礎;或者停留和止步于客觀經濟現象的表層,否認作為主體的人的認識、實踐的能動創造性。前者是唯心主義的經濟哲學方法,后者是機械唯物主義的經濟哲學方法。

馬克思對唯心主義經濟哲學思想的批判,在他最初的經濟哲學研究成果《哲學的貧困》中就有著充分的體現。他批評蒲魯東從普遍理性出發建構經濟學的哲學體系,把經濟范疇視作“不依賴實際關系而自生”的思想,不過是一種先驗的唯心主義的經濟哲學。而他關于經濟學要能夠真正揭示現實經濟生活的本質和規律,就必須跳出哲學的圈子研究經濟現象的思想,則蘊含著從經濟現實、物質生產出發的唯物主義經濟哲學思想。同時,對庸俗經濟學思想的反思,使馬克思意識到,經濟哲學要走出“在表面的聯系內兜圈子”,對“最粗淺的現象作出似是而非的解釋”的誤區,就必須突破以往的理論,在面對現實的同時發揮主體能動性,沖破思想障礙,敢于進行理論創新。

集馬克思經濟哲學思想之大成的《資本論》,既與馬克思立足于資本主義經濟生活的現實,從現象分析中揭開資本主義社會結構、關系、運行機制乃至整個人類社會歷史的“謎底”有關,又與馬克思在充分吸取以往和當時的經濟學、哲學思維成果基礎上,善于走出哲學和經濟學各自的理論藩籬,在綜合兩者的基礎上進行理論創新不無聯系。正因如此,馬克思才最終實現了其哲學與經濟學成果——唯物史觀與剩余價值論的有機統一。

縱觀馬克思一生的經濟哲學研究,他不是躲進書齋給自己設定純抽象思辨的命題,在主觀玄想中構造體系,而是立足經濟現實,捕捉時代提出的重大問題;不囿于“現存”和既有的方法、結論,而是讓“思想的閃電”在劃破理論的迷霧中,揭示現實經濟生活的真諦。

今天,雖然時代的巨變使經濟哲學研究無論在形式上還是內容上都與馬克思那個時代有了極大差異,但馬克思當年從客觀性與主體性相統一的角度研究經濟哲學的思路和方法,仍能為我們從事當代經濟哲學研究提供有益的啟迪。在此,不妨借用馬克思的一句名言:經濟哲學要想成為“自己時代精神的精華”,就必須“不僅從內部即就其內容來說,而且從外部即就其表現來說,都要和自己時代的現實世界接觸并相互作用”。同時,要充分發揮主體特有的能動性,破除陳舊的傳統觀念,解放思想,敢于創新,與時俱進。

二、科學性與人文性的統一

科學性與人文性,分別從物與人的角度,體現了人類對世界的兩種基本態度和價值取向,前者強調客觀性和事實評價,后者強調主體性和人文關懷。馬克思經濟哲學研究的對象,無疑是“現實的人”。馬克思認為,“現實的人”既是“社會關系的總和”,又是能動的、有價值、理想追求的主體。因此,經濟哲學要研究“物”,也要研究“人”,應是科學性與人文性的辯證統一。在馬克思的經濟哲學中,科學性與人文性的這種辯證統一,體現得尤為徹底。

馬克思既反對從所謂“純粹的客觀性”或單純的技術理性、經濟模式出發考察經濟現實的做法,認為這種撇開主體的人和缺乏對人的價值需要、利益要求、地位體現、發展愿望的人文關懷的理論,把人降低或等同于“物”和單純“經濟人”;同時,又反對從抽象的人、人性、人道主義出發考察經濟現實的做法,認為這種拋棄客觀的物和缺乏對客體分析的“人文關懷”,只能使人成為虛假的主體和片面的“道德人”。與資產階級經濟學或哲學不同,馬克思經濟哲學的獨到之處,在于他在揭示資本主義經濟結構和人類社會歷史的本質時,把它們視為以人的生產實踐為基礎和中介的合規律的過程,強調無產階級解放之路的尋求,首先必須深入到客觀的經濟底層,同時,又關注現實的人尤其是無產階級的地位、處境、命運和出路,認為自己的理論就是為“倍受壓迫”的那個階級提供解放的精神武器。因此,在馬克思的經濟哲學中,對“人”的探討既以對客觀事實的科學研究為基礎,又以對人的價值追求和發展要求為目的;對“物”的探討既以人的價值取向為參照,又注重從物的基礎、本源角度探究人文關懷的合理性和可能性。

今天,借鑒馬克思科學性與人文性辯證統一的方法建構當代中國經濟哲學,有助于我們關注和研究全球化和我國社會主義市場經濟中經濟增長、轉型、變化、發展的現狀、歷史和未來趨勢,立足科學的實證經濟學,從人化了的客觀世界中認識不以人的意志為轉移的自然基質及其本質規律,為理解和滿足人的價值需求、人生的現實性、時代的變易性、社會生活的真偽性,以及準確定位與之相應的人格模式,提供客觀依據;同時,也關注和研究人在全球化和社會主義市場經濟中體現自身價值、發展自己的愿望和要求,善于運用科學的哲學世界觀和方法論,研究人的價值要求的客觀范圍和內在層次,為使人在冷漠、自在的自然物質世界中看到自己的價值,體現生存的意義,感到人生的溫暖、美好和崇高提供激情泉源。具體言之,經濟哲學要研究宏觀的經濟增長與人的發展、社會進步三者間的關系,研究微觀的諸如經濟發展、轉型引發的利益與價值、公平與效率等矛盾,以及道德與經濟、政治與經濟、法律與經濟乃至社會心理與經濟等等之間的關系問題。三、決定性與選擇性的統一

決定性與選擇性則側重于從實踐角度表述主客關系。決定性即承認人類社會歷史及其經濟運動是有自身規律可循的自然歷史過程;選擇性即承認社會歷史及其經濟運動又是歷史主體的人有目的的活動過程。前者肯定客觀世界和其規律的必然性及其對人的制約性,后者肯定主體的人的能動性和創造性,認為作為歷史主體的人一身兼任“劇中人物”和“劇作者”雙重身份。因此,人類社會歷史和經濟運動的規律,是通過現實的人的有選擇的能動性活動而得以實現的。人的實踐是聯接兩者的中介,正是在實踐基礎上,兩者達到了辯證的統一。經濟哲學研究的目的之一,就在于通過對經濟現實的理性考察,為發揮人的自主能動性提供理論根據,因此它應當從決定與選擇的統一角度,研究作為客體的世界與作為主體的人之間相互作用的辯證關系。這種統一在馬克思經濟哲學思想中,同樣得到了體現。

在馬克思看來,資產階級經濟學家陷入純實證經濟論和蒲魯東陷入純思辨的經濟論,原因之一就是他們離開歷史的主客體關系來考察經濟問題,沒有看到客觀經濟規律既是人的能動實踐的結果,因而人在它面前并非束手無策;但經濟事實作為既定產物又具有客觀必然性和制約性,因而人在它面前不能隨心所欲。由于不能正確認識經濟活動中決定性與選擇性的統一關系,導致他們或者陷于機械決定論,視資本主義經濟關系為“永恒之手”,完全制約著人的活動;或者陷于唯心能動論,視個體理性、“社會天才”的自由意志為解決經濟矛盾的靈丹妙藥。與他們不同,馬克思一方面認為社會的、歷史的物質活動是人類生產實踐、經濟生活的根本內容,生產力是在人類從事生產的經濟活動的歷史過程中積累、創造的物質力量,而不是自身無前提的先驗假設;同時又認為人類生產實踐是主體的人有意識、有目的的活動,生產力是人的實踐能力的物化,生產關系是人為適應生產力而創造的結果。這樣,馬克思通過物質生產實踐作為歷史的主體與客體的基礎和中介,科學地預示了人類社會歷史和經濟活動,是歷史決定論和歷史選擇論的統一。

今天,借鑒馬克思的上述方法考察當代中國選擇社會主義市場經濟之路和制訂新世紀現代化戰略決策,有助于我們走出“超越論”和“循序論”的兩極,既立足于“以我們正在做的事情為中心”,研究諸如中國與世界體系的聯系與交往中,經濟的調整、重組、改革、開放等關系;又充分發揮主體的能動創造性,在歷史的決定性與選擇性的交錯點上“抓住機遇”,切實把我們的事情做好。借鑒馬克思的上述方法研究生態和可持續發展等問題,有助于我們走出“人類中心論”或“生態決定論”的兩極,進而深入研究諸如經濟增長與自然成本和生產效率、人口生產與物質生產,社會發展中的物質生產、人口生產與精神生產,自然發展與社會發展,以及社會生產和再生產與自然可再生性發展等等之間的相互制約關系。

四、共時性與歷時性的統一

共時性與歷時性,是分別從靜態與動態、橫向與縱向的維度考察社會結構及其形態的視角。前者側重于以特定社會經濟運動的系統以及系統中要素間相互關系為基礎,把握社會結構;后者側重于以社會經濟運動的過程以及過程中的矛盾運動發展的規律為基礎,把握社會形態。運動通過靜止表現出來,相對靜止中有永恒的運動。因此,共時性與歷時性兩者有著辯證統一的關系。

上述理論在馬克思經濟哲學中,具體體現為他的“有中介的社會生產體系”觀:社會就其靜態存在看,是生產力決定生產關系和社會關系;就其動態展開看,是生產力發展改變生產關系及其一切社會關系。生產方式作為生產力與生產關系的中介,既為生產力所決定又決定生產關系,既具生產力功能又具生產關系價值,是共時性與歷時性的統一。人類社會特定結構及其整個歷史運動,既是一個以生產方式內部各要素相互作用為基礎的系統,又是一個由生產方式運動推動的過程。因此,社會結構與社會形態統一的基礎,在于社會的生產方式。

今天,借鑒馬克思的上述觀點研究中國特色的社會主義,有助于我們既從歷史的、現實的國情出發,又把它置于“世界歷史”、“全球化”的國際背景中;既從我國特定的經濟發展階段、生產力發展水平出發,又聯系人類社會發展的全過程和總趨勢,從而既看到生產方式、交換方式因其中介性,可以共存于兩種社會制度之間并互通互補,生產的技術層面構成生產方式的基礎,經濟體系以它為坐標系,經濟形態的依次演進從根本上決定所有制形態的一般發展,因而資本主義的生產力、市場經濟發展階段不可超越,中國必須實行經濟體制改革,實行市場經濟;又看到生產方式、交換方式的中介性必然與一定的經濟關系、社會制度結合,生產關系的社會層面決定社會的基本制度,不同的所有制形態可以反映相同的經濟形態。因此,資本主義的生產關系和社會制度是可以超越的,中國實行的體制改革和市場經濟,應該而且必然是社會主義的。

五、實證歸納與理性概括的統一

實證歸納與理性概括的統一,是馬克思經濟哲學研究中又一基本的方法論思想。它體現為馬克思的經濟哲學不僅從經濟現實出發,在研究經濟現實中進行哲理的分析推論,并從中引出世界觀、方法論的結論,而不是止步于實證歸納;而且在對經濟現象進行哲理的分析與揭示中,融入經濟的實證使之有根有據,而不致流于哲理的空洞思辨和抽象演繹。

還在馬克思創立經濟哲學之初,他就批判地審視了當時的經濟理論,既反對蒲魯東用先驗原則、抽象哲學理念投射經濟現實,認為這只能導致“可笑的哲學”;[9]又批評一些資產階級經濟學家停留于純粹經濟事實的膚淺表述和實證歸納,認為其不從經濟關系的社會歷史性考察、深究經濟現象的本質,導致了他們視資本主義生產關系為固定永恒的規律的唯心史觀結論。而馬克思《資本論》中貫串始終的抽象與具體、邏輯與歷史、分析與綜合、演繹與歸納的方法,則是他融合經濟學實證性與哲學思辨性的結晶。雖然這部研究資本主義的巨著側重于分析資本主義的經濟結構,但這種分析卻既因哲學唯物史觀的運用而使經濟學的實證分析,超越了純粹的表象描述而具有強烈的理性思辨,又因經濟學勞動價值論、剩余價值論的實證而使哲學的邏輯推演,超越了純思辨的抽象論證而具有透徹的經驗說服力,從而使它的價值,遠遠超過了任何單純的經濟學著作或單純的哲學著作。縱觀馬克思的經濟哲學思想,其哲學與經濟學在相互交融基礎上達到了辯證統一。如同勞動、分工、生產力、生產關系既是經濟學又是哲學的基本范疇一樣,馬克思的經濟哲學理論在一定意義上,可以說既是社會的、歷史的、哲學的經濟學,又是經濟的社會學、歷史學和哲學。

今天,借鑒馬克思的哲學理性思考和經濟學實證分析統一的方法研究和建構當代中國經濟哲學,必須做到:一方面,在探討諸如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經濟全球化等具體問題時,必須運用世界歷史理論、社會形態論加以理性抽象而不能止于經濟范式、技術模式、操作手段等經濟學的表層。另一方面,在深化諸如的社會結構論、形態論、本質論、動力論等基本理論時,必須結合和依據世界、中國的社會經濟變化現狀和趨勢,以及新科技革命、信息革命等問題加以經驗證明,而不囿于抽象的概念框架和理論體系。更重要的是要在融合兩者特征的基礎上,創建出既不因滿足于繁榮表象而對自身功能產生幻化、又不因囿于空洞思辨而對自身功能產生懷疑的,既適合又能指導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現實的經濟哲學理論。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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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1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56.121,466-467.

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60.23.

篇(9)

今天我們常常遇到這樣的判斷——馬克思實現了某種本體論革命。但是這個判斷已經蘊含了一個前提,即從本體論的視角進行馬克思哲學理解。其實,從邏輯的先后順序上看,是海德格爾創造了或者說實現了本體論革命,而不是馬克思:海德格爾顛覆了本體論,并在新的意義重建了本體論。這種重建是在對傳統形而上學做了深刻的反思之后進行的一次哲學革命,是哲學史上重要的里程碑。海德格爾的這種創造一方面是對傳統本體論哲學的一次大決裂,同時在另一方面,由于他采取的不是完全拒斥和拋棄的態度,而是內核重建的新本體論態度,這也是對西方本體論哲學生命的給養和拯救,實現了廣義上的本體論的延續,開始了一條具有現代特色的本體論道路。

應該說,任何一位哲學家,必是要面對先行的哲學家的思想,通曉其歷史,針對現實的生活而做出批判的。他所處的生活世界不僅包括現實的人和社會的物質活動,也包括傳承下來的思想所構成的思想世界(也就是如波普爾所說的世界Ⅲ)。當哲學家面對“思想”的“現實生活世界”時,它由以進行的批判是在兩個方面的因素下成為可能的,一是哲學家的個人思想旨趣,一是思想得以表述出來的概念框架。以往我們常常在思想本身與現實生活世界的二元關系中去理解哲學,仿佛關切到現實的思想與表現的形式都是歷史的必然產物,而在肯定之余,忽視了思想對表現形式(概念框架)的選擇性和依賴性。而這個概念框架,與哲學家所處的學術傳統、文化傳統都有極其密切的關系,甚至包括個人在表述方式上的興趣側重。所以,我們應該給予它選擇以足夠的理性重視,使對哲學的認識進入到“思想—概念框架—現實批判”的三元環節的理解生態中去。

以海德格爾為代表的一部分現代西方哲學家,對傳統哲學的思想批判聚焦于本體論,對“貫穿”于西方哲學兩千年的“本體”概念進行了解構與重釋。但是,這里需要我們注意的是,從古希臘哲學流衍至近代哲學并進而“延續”到現代哲學的本體論哲學,不是一個先驗的事實,它毋寧說是包括海德格爾在內的一批現代西方哲學家“選擇”和“創造”的結果。哲學家對現實的關注在形式上必要以哲學的批判來實現、來表達,這種批判不是憑空而來的,而是“建立在通曉思維的歷史和成就的基礎上”,以今日之時代精神的把握去反思昔日之哲學的。由于任一種哲學思想必在一種概念框架上得以構建,甚至概念框架本身也是一種歷史的構建,那么,作為批判者的后來的哲學,無論在思想上還是在概念框架上,必是繼承與批判、肯定與拒斥交織相成的。對于概念框架,表現為批判、拒斥它的某一些方面,而在另一些方面則表現為一種繼承。這種在形式上的拒斥和繼承是與哲學家所接受的傳統以及個人旨趣密切相關的,并且,在思想未在其上建立之前,抽象地談論框架形式的優劣對錯是毫無意義的。然而,這恰恰也是最為復雜的,因為思想的建立和概念框架的形成是一而二、二而一的過程,對哲學概念框架做出某種的理解或指認之后,它在一定程度上就好像一種“先驗的結構”了。語言創造了世界,我們生活在語言之中,就是這個層面的解釋。我們往往刻意地突顯了二者在時間上同時生成的整體性,因而不予區分對待,而忽視了其在邏輯構建上的張力結構。

再來看看馬克思的哲學。今天對馬克思哲學的本體論思考態度,無論是拒斥還是贊同,是贊同這一種還是主張那一種,都是在各自視角下的“整體”合理性,而不是在“概念框架之間”有意識地保持張力性的對話。這一點類似于傳統理解將整部哲學史進程劃分成唯物唯心的斗爭史,在一種既定的框架內去追溯和塑造歷史,并安居在這個整體之下,這種弊病在今天很大程度上已經突顯出來。相應地,就本文討論的話題,我們應該將馬克思哲學的本體論理解放入一種較寬松的視野中去,不要將理解變作一種本體論“指認”,在哲學和它的本體論理解之間,加入對“概念框架”的適度呈現,不要將這個存在著的理解框架放在反思之外。

略覽馬克思的哲學文本,并未有對本體論做出系統的論述,這說明至少就思想表現的“形式”上,揚棄、改造本體論不在他的視野之中。也就是說,馬克思在面對傳統哲學而進行反思與批判的時候,在創造他的新哲學的時候,為他的新哲學尋找概念框架的時候,并未以本體論作為切入點,作為思考的主線來展開。個人的學術傳統甚至興趣偏好使得一個哲學家在概念框架選擇方面的可能性空間很大,所以我們毫無必要將其完全“歸約”到本體論哲學的譜系中去,進行本體論框架選擇的主觀確認,甚至在馬克思創造他的哲學之前就先知般地肯定這種框架的必然性,突顯其積極意義。

從物質本體論向實踐本體論、社會存在本體論等新本體論理解的轉變,誠然是對馬克思哲學深化理解的結果,但毋庸諱言,它仍是諸多理解視角的一種,這里內涵了西方哲學對本體論理解上的變革,沒有后者的啟示借鑒,馬克思哲學本體論理解是不會成立的。甚至單單就“物質本體論”這個稱謂,一定程度上都是現代西方本體論哲學框架下思考的產物。因為它指稱的是對馬克思哲學的一種理解,一種以“物質”為闡釋起點的理論構建,將這種構建稱之為“物質本體論”的幾乎不是堅持這種構建的人,更多的恰恰是它的反對者,物質本體論是一個被批判的對象的名稱。這樣,一方面將原來的馬克思哲學構建斥為傳統本體論思維方式的產物,又在另一方面,通過“本體論”的關聯,“拋引”出現代意義上的馬克思哲學本體論理解。所以,連“物質本體論”在一開始也都內涵了對本體論的確認,使討論不是在“為什么是本體論”而是在“為什么是這樣一種本體論”的層面上進行開來,將對馬克思哲學的思考導引至“它究竟是那一種本體論”的方向去了。

這種傾向與馬克思哲學的被模式化的歷史有關,與我們對西方哲學的理解態度的轉變有關,前者要求我們對傳統理解進行批判,后者驅使我們在積極尋求可資借鑒的思想。我們應該贊成基于視角切換的理解,實現馬克思哲學與現代西方哲學實現融通,但無論如何不是受一種基礎統攝主義情結的驅動,陷入非此即彼的簡單切換,針對馬克思哲學進行某種本體論的“確證”。

馬克思哲學本體論理解是一種現代本體論哲學概念框架下的理解。它以被創新了的本體論視角對馬克思哲學加以審視,以“哲學史”上“傳承”下來的獨特話語加以構建。對于長期以來馬克思哲學的僵化理解狀況,本體論概念框架本身的相對陌生性和疏離性的確為理解視角的轉換創造了相當的空間。傳統模式化理解使馬克思哲學的某些具體論斷成為可以隨處套用的萬能公式,失卻了哲學特有的反思性和批判性,自身的概念框架由于僵化的教條磨滅了其思想上的深刻性。在這種教條語錄的模式所帶來的“理解疲勞”,使馬克思哲學的現實性和批判性,不是被充分、準確地突顯,而是被埋沒,所有的“重申”仿佛只是在原概念框架之結點的“重新描畫”,這種重描的工作由于對結點的相對不敏感而成為“被突顯的無”,大大降低了深刻的現實意義。基于原本框架的理解道路仿佛走不通,而在另外一個方面,現代西方本體論哲學在思想上對傳統哲學有著深刻的反思和批判,對現實有著深切的關注和思考,它的思想成果對馬克思哲學的重新理解起到了相當積極的促進作用。這就是馬克思哲學本體論理解的最初契機,是一種概念框架上的視角切換的合理依據。

我們的確應該更加關注哲學間的通約性,但如果超越概念框架的相對獨立性,去實現相互的理解,表面上看似繞過概念框架的層面,其實恰恰在概念框架層面上做出了獨斷,將一種概念框架納入到另一種,必將造成理解上的新的誤導。通過上面的分析,對于當下的馬克思哲學本體論理解可以借鑒的是:首先,我們并不要突顯馬克思哲學和現代西方本體論哲學的絕對差異,而是要明確這是由兩種不同概念框架構建起來的哲學思想,它們不在概念框架的層面上一致,不在此處呈現“同質”的“像”。不要以其中的一個化約另外一個,因為恰恰是概念框架的差異體現了它們各自哲學的傳統延承和致思特點。

我們要積極實現是各自內在思想的相互通約,共同實現對話與交流,對現實的生活世界給予更多的關注,進行深刻的反思和批判,而不是語言表述的切換。然而,接下來的問題可能是,當下的馬克思哲學本體論研究不正是在實現兩種哲學的通約么?如果是的話,突顯概念框架,指出其中存在的“對概念框架的僭越”意義何在呢?我的看法是,從一種事后表征的意義上說,這種概念框架的確達到了一種通約和對話,但就對話的“當事者”而言,則不同程度上形成了一種概念框架的僭越。歷史上,馬克思哲學與現代西方哲學二者的關系經歷了一個比較曲折的過程。在過去相當漫長的一段時期,現代西方哲學作為資產階級思想一直被批判和拒斥,這是一種將現代西方哲學納入馬克思唯物主義概念框架的思想,這是一種否定性的對他者的批判。與此不同的是,今天將馬克思哲學納入本體論框架的理解,則是一種對肯定性的自我理解的探索。但無論如何,它們都是無視概念框架的差別性去理解哲學。

今天馬克思哲學基礎研究的部分現狀是,視角的切換發展成了對馬克思哲學進行本體論確證的“矯枉過正”。由于當下馬克思哲學研究的這種強烈的構建情結,我們將看到,即便在現代本體論框架內部的研究前景仍舊很不明朗。以“本體”去“切合”馬克思哲學,由于對馬克思哲學的理解背景和關注側面不同,這個引入的概念框架必將得出不同的理解結果,陷入新的本體論之爭。值得注意的是,在這里,“本體論之爭”已經不單單是一個描述,指出這是一場關于“馬克思哲學是何種本體論”的爭論,而更是一個判斷,是指爭論陷入了“本體論”之轍。為了澄清概念上的含混,我們可以區分為兩種本體論。一種是舊的傳統形而上學所蘊含的那種本體論及其思維方式,它追求超驗、永恒和絕對,且具有統攝整體的作用,是被理解對象的核心、基礎和實質。這種本體論,是包括馬克思哲學和現代西方哲學在內都予以拒斥批判的。另一種是由現代西方本體論哲學及其思維方式,它反對追求超驗,反對實體性思維,是通過對哲學史的反思,在批判舊本體論哲學基礎上加以構建的。前一種是傳統本體論理解,后者是現代本體論理解。馬克思哲學理解由于與現代西方哲學有許多一致的哲學關懷,因而在現代本體論哲學視角下進行自我審視必會產生許多啟發的精當之處。然而,當第一個聲音將馬克思哲學的傳統模式理解定位為物質本體論,并對本體論本身給予一種批判的寬容,指出馬克思哲學是另一種本體論時,已經在概念框架切換的同時,進一步將馬克思哲學的理解變成一種理解的結果,在新視角引入的同時,進一步將問題的對話交流變成對某種“實質”的確認。這種馬克思哲學理解發生了過度的超越,它非反思地將理解的問題變成“是何種本體論”的討論問題,許多思考都從這里作為起點。于是,諸如“實踐”、“社會存在”、“歷史”或者“生存”等本體論主張先后被提出,形成一種在現代西方哲學本體論概念框架上對馬克思哲學進行二級框架的構建和理解。馬克思的哲學從過去的“傳統哲學”,而今轉而又變成了一種“現代西方本體論哲學”,成為一種自我遮蔽的自我解蔽。這種本體論的確證,使思考圍繞如何最“深切”最“真實”地把握馬克思哲學開展起來。而不易覺察的是,對馬克思哲學的重新理解,使馬克思哲學一方面作為一種哲學,一種反思批判精神而存在,另外又儼然被置于被認知的“對象”,變成了一個二階的“自然物”,使理解變成它自己的反面,成為一種“高級”的傳統本體論哲學了。這是無論馬克思哲學還是現代西方哲學都拒斥的,然而,由于它的這種“二階性”,并隨著現代本體論理解的合理化和突顯,使得這種運思方式極為隱蔽且不易加以批判。傳統和現代本體論的理解混淆在一定程度上規避了當下許多針對本體論理解的指責,在已經形成范式的“究竟是那一種本體論”的爭論之中,諸如“為什么是本體論”的這些指責往往被反指責為沒有看到現代本體論理解的現實意義。于是,恰恰這個現代本體論理解下深藏著的二階的傳統本體論的運思方式被的保護帶保衛下來了。

JournalofYunnanFinance&EconomicsUniversityVol22,No6這是一種隱蔽的傳統本體論思維方式的復歸,它從來沒有遠離我們,只不過以往本體論斷言的對象是世界本身,而現在的對象是馬克思哲學。馬克思哲學本身的哲學性,和它作為認知對象的對象性,交織在一起。正如兩種本體論理解交織在一起一樣,它將“本體的視角”變成“本體的確證”,變成高級而不自知的傳統本體論范式。它將問題的“前提的批判”變成對馬克思哲學理解的“基礎的發掘”,仿佛只有確證了一個合理的恰切的本體,才能理解馬克思哲學的內涵,才能構建出真實準確的現代形態。事情絕非簡單,我們已經看到,本體論不僅勾連著至少兩大哲學概念框架,且還涉及馬克思哲學內部對其思想構建的不同理解傳統,著眼點的不同、理論框架的背景的不同,都使本體論確證變得十分困難。哲學的理解如同歷史上對世界進行本體確證一樣,在各自的合理性肯定的基礎上各說各話,造成思想的混亂,智力資源的浪費,唯可在事后思索的表征思維中獲得積極意義。不容樂觀的是,當下的本體確證工作將是一個無止境的努力,它基于一種統攝主義和狹隘的構建情結,認為馬克思哲學唯有在這種合理的本體上和由之而形成的框架上方可被真實突顯自身意義。這種本體論研究進入到了一種集體的無意識,每一次的努力都想將本體確證下來,去完成對馬克思哲學的時代性構建,去“實現哲學”,推進哲學的現實化。但是,恰恰確證在一開始就在各種道路上相互拒斥,各自申訴合理性的話語變成一種“獨白式的對話”“封閉式的交流”,使基礎理論在一開始播下了注定爭論不休種子,停留在自我的小圈子里循環申辯。

于是,無意識地形成了一種準經院哲學,陷入“真正的事情還沒有做”的自我悖論。它以深切關懷現實的初衷,反而將哲學理解變得經院化,二者交織在一起,不易厘清,更無談進行準確地批判。每一種本體論觀點都以自我的合理性去批判對方的“不合理性”,必將造成馬克思哲學的本體論哲學構建困境,陷入新一輪超越概念框架的誤區。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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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俞宣孟.本體論研究[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5.

[3]高清海.高清海哲學文存[M].長春:吉林人民出版社,1997.

篇(10)

    鮑威爾認為猶太人解放是一個宗教神學問題,宗教是人類自我意識發展的不同形式,基督教是高級階段,而猶太教則是低級階段。猶太教具有民族狹隘性、利己性,因此受到歐洲社會的普遍排擠。猶太人想要獲得政治解放,想要獲得公民獨立,那就必須放棄自己的宗教信仰,不但猶太人要放棄自己的宗教信仰,基督徒也得放棄自己的宗教信仰。“猶太人和基督徒之間最頑固的對立形式是宗教對立。怎樣才能消除對立?使它不能成立。怎樣才能使宗教對立不成立?廢除宗教。只要猶太人和基督徒把他們想讀對立的宗教只看作人的精神不同發展階段,看作歷史撕去的不同的蛇皮,把人本身只看作蛻皮的蛇,只要這樣,他們的關系就不再是宗教關系,而只是批判的、科學的關系、人的關系。那時科學就是他們的的統一。而科學上的對立會由科學本身消除。”馬克思批判了鮑威爾的觀點,他認為鮑威爾的觀點是片面的。“它必須提出問題:這里指的是哪一類解放?人們所要求的解放的本質有哪些條件?只有對政治解放本身的批判,才是對猶太人問題的最終批判,也才能使這個問題真正變成‘當代的普遍問題’。”根據鮑威爾的觀點猶太人想要作為公民得到解放,就得放棄猶太教,一切人都得放棄宗教。另一方面,鮑威爾認為政治上對宗教的廢除就是對宗教的完全廢除,這樣人們就會處于人與人的相互關系之中,因此把政治解放語人類解放的關系混淆了。根據馬克思的觀點,政治解放是先于人類解放而發生的,是人們對宗教的批判使得國家擺脫宗教的奴役,使國家政權和人民從宗教奴役下解放出來,而宗教僅僅變成了私人領域的存在,變成了個人的信仰。政治解放的意義在于把人和神的對立變成了世俗世界內部個人和類存在的二者對立,國家與市民社會的對立。政治解放并沒有消除對立,而是加劇了對立,就像馬克思所說完成了這些對立。宗教批判的特殊的意義在于:首先,宗教是對人間謬誤所做的辯護,是用上帝的名義對人間給予的虛幻的幸福,只有駁倒了對天國的辯護,才能認識人間的謬誤。宗教是人所創造的,而不是宗教創造人。人在創造了宗教之后,就跪倒在地,向神膜拜,頂禮膜拜自己所創造的東西。其次,“宗教里的苦難是現實的苦難的表現”,即表現為現實社會里統治階級對被統治階級的壓迫、剝削。“宗教是人民的鴉片。廢除作為人民的虛幻幸福的宗教,就是要求人民的現實幸福。要求拋棄關于人民處境的幻想,就是要求拋棄那需要幻想的處境。”通過對神學的批判,剝掉罩在人們身上的神圣外衣,從神圣形象的異化中解放出來,從顛倒的世界回到人的世界。

    二、政治解放:資產階級的特權

    馬克思的宗教批判就是為了完成政治解放。政治解放意指擺脫宗教奴役,進行資產階級革命,從封建社會政教合一的神權國家變為資產階級政權國家。馬克思看到了政治解放的兩面性:積極性與不徹底性。他認為政治解放推翻了封建專制,贊美“政治解放當然是一大進步。”“政治解放同時也是同人民相異化的國家制度即統治者的權力所依據的舊社會的解體。政治革命是市民社會的革命。”馬克思也認識到了政治解放具有的不徹底性。政治解放并沒有消除人的受壓迫狀態,人與人之間的關系仍然是分裂的。公民雖然擁有政治身份,但是與市民社會成員具有本質差別。實現了政治解放的國家,即已經完成了的國家,宗教仍然存在,而且還具有頑強的生命力,宗教只是從“國教”的崇高地位下降到市民社會領域,“這種宗教從國家向社民社會的轉移,說明政治解放只是擺脫了國家的基督教桎梏,而未取消人們的精神枷鎖。”“人把宗教從公法領域驅逐到私法領域中去,這樣人就在政治上從宗教中解放出來。宗教不再是國家的精神;……宗教成了市民社會的、利己主義領域的、一切人反對一切人的戰爭的精神。”政治解放的積極意義在于把人們從政教高度合一的封建宗教國家的束縛中解放了出來,具有了平等的政治參與權利,但是在私人生活領域,金錢崇拜以及宗教崇拜仍然存在,仍然奴役著社民社會成員的靈魂。但是政治解放對現實生活中的差異、壓迫卻是無能為力的,只能放任自由,這就是它最不徹底的地方。

    政治解放的重要標志是人們獲得人權。根據馬克思的觀點,人權分別指市民社會的人權與及公民權兩部分。公民權與人權不同的地方在于它指的是政治權利,因此只有在與別人的相互關系中才可以行使,離開了別人的個人則沒有公民權而言。因此公民權則意味著共同體的重要性。因為只有在政治共同體中它才是有本質內涵的。“和citoyen[公民]不同的這個homme[人]究竟是什么人呢?不是別人,就是市民社會的成員。”“不同于dro itsducitoyen[公民權]的人權(droitsde I’homme)無非是市民社會的成員的權利,就是說,無非是利己的人的權利、同他人并同共同體分離開來的人的權利。”馬克思在這幾段話中明確將公民權與社民社會的人權做了區分。他也對自由主義的人權諸如平等、自由、安全等概念做了論述,指出了自由主義人權在孤立的原子式的狀態下的虛假性。“自由是可以做和可以從事任何不損害他人的事情的權力。每個人能夠不損害他人而進行活動的界限是由法律規定的,正像兩塊田地之間的界限樁確定的一樣。這里所說的是作為孤立的、退居于自身的單子的自由。自由這一人權不是建立在人與人相結合的基礎上,而是相反,建立在人與人向分隔的基礎上。”市民社會中的這種自由是利己主義的、自私自利的,其內涵只是財產權,只是對金錢的崇拜。“自由這一人權的實際應用就是私有財產這一人權”,“這種自由使每個人不是把他人看作自己自由的實現,而是看作自己自由的限制。”自由主義的平等與自由一樣,個人只是被當作孤立的單子,安全之是對個人的人身以及財產權的保護,這些利己主義的權利根本沒有認識到人與人之間關系的重要性,也沒有認識到個人自由全面的發展是人類歷史發展的未來。馬克思認為:“任何一種所謂的人權都沒有超出利己主義的人,沒有超出作為市民社會的成員的人,……把他們連接起來的唯一紐帶是自然的必然性,是需要和私人利益,是對他們的財產和他們的利己的人身的保護。”政治解放的局限性就是沒有動搖以自私自利為根本特點的市民社會,使人二重化為擁有普遍政治權利的公民,即法人與追求私人利益的利己的獨立的個體。在市民社會中,利己的個人所進行的活動,將他人作為自己的工具,同時也將自己當作自己的工具。“在國家中,即在人被看作是類存在物的地方,人是想象的主權中虛構的成員;在這里,他被剝奪了自己現實的個人生活,卻充滿了非現實的普遍性。”政治解放消除了國家的基督教性質,但是是國家與市民社會相分離,使人二重化為公民與市民,使人們時間相互分離,相互獨立,以單子式的自私自利的個人而存在。這種實際需要和自私自利正好是猶太教的世俗基礎,因此,政治解放有自己的局限性,它不是為全人類謀幸福的哲學。

篇(11)

【關鍵詞】唯物主義/辯證法/批判理論/materialism/dialectic/criticaltheory

【正文】

如何理解馬克思哲學的唯物主義規定,這一直是馬克思哲學研究中的難題。在傳統的研究中,雖然非常強調馬克思哲學的唯物主義本質,但更多是從前費爾巴哈唯物主義水平上來理解馬克思的,這使馬克思哲學的唯物主義變成了一種具有機械論意味的實證性描述理論,無疑降低了馬克思哲學的理論水準,以致將馬克思哲學變成了實證性的社會學。正是對此的反思,在實踐唯物主義之后的馬克思哲學研究中,如何提升馬克思思想的哲學意蘊,成為一些學者的中心話題。在這樣的思路中,隨著海德格爾存在論的介入,馬克思哲學的唯物主義層面在哲學思考中漸漸消失了應有的身影,可以說,如何理解馬克思哲學的唯物主義規定,仍然是一個懸而未思的問題。在這樣的理論研究思路中,實際上預設了一個不言自明的前提:將馬克思的哲學唯物主義等同于機械論唯物主義,而實際上馬克思哲學唯物主義不僅是對社會歷史過程的科學描述,更重要的是這種唯物主義具有一種批判的意蘊,正是在這個意義上,唯物主義與辯證法才能真實地統一起來。因此,對馬克思哲學唯物主義需要進行新的理解。

一、兩種唯物主義的內在關聯及其超越

從思想史上來看,在馬克思哲學變革之前,存在著兩種與馬克思哲學直接相關的唯物主義:一是法國的唯物主義,一是費爾巴哈的唯物主義。馬克思哲學變革,從唯物主義的規定性來看,就是如何超越這兩種唯物主義的問題。

對于法國唯物主義,過去關注較多的是其物質本體論層面,即世界的物質規定性以及這種規定性對意識的刺激所引起的反映。對于這種唯物主義,黑格爾曾進行了深刻的批判。首先從感性確定性的層面來看,這種起源論式的唯物主義是一種直觀的認識,而這種直觀認識的本質規定恰恰不是其直觀性,而是共相。因此,當我們認為對一棵樹的認識來自于這棵樹對我們的刺激時,我們并不能真正地獲得對外部存在物的知識,因為如果沒有樹的概念,對于我們來說無法將樹與其他的東西區別開來。其次從知覺思維來看,這種唯物主義恰恰也是需要揚棄的,因為知覺的本質規定性并不在于人對外部存在物的反映,而在于知性的理性規定,或者說理性構成了反映的本質規定。黑格爾通過從感性到知覺、知性再到自我意識,在我看來,倒是揭示出這樣的問題:即傳統的唯心主義(前黑格爾式唯心主義)構成了傳統唯物主義的對立面,而且這種唯心主義在一定意義上構成了傳統唯物主義的“真理”。“如果無思想的意識表示觀察和經驗是真理的源泉,那么它這種說法很可能造成一種印象,仿佛這是說只有視聽味嗅觸是真理的源泉;其實在它匆忙地推崇視聽味嗅的時候,忘記了說明同樣本質的一件事實,即當它感覺的時候,它已經在為它自己而規定這個感覺對象了。”(P163)在傳統研究中認為是對立的地方,黑格爾看到的恰恰是統一,這個統一的最高形式就是絕對觀念。這才是黑格爾哲學從自我意識之后才進行長篇論述的意圖所在。在這個意義上,僅僅恢復法國機械唯物主義的物質起源本體論來反對黑格爾式的唯心主義,我認為是行不通的。馬克思要想超越黑格爾哲學,就必須超越機械唯物主義問題域。

從馬克思早期思想發展的過程來看,馬克思對法國唯物主義的關注也并不在于其本體論層面。馬克思對唯物主義的接受,源自于《萊茵報》時期的理論與實踐,以及同時期對歷史學的研究。《萊茵報》時期遇到的理性與利益、國家與市民社會之間的關系問題,使他腦海中的青年黑格爾思想受到沖擊,而這時對歷史學的研究使馬克思堅信是市民社會決定國家而不是相反,由此他才接受了費爾巴哈的唯物主義顛倒原則,肯定了市民社會決定國家這一思想。這是馬克思轉向唯物主義的起點。但緊接著的問題是,如果市民社會決定國家,那么怎樣批判市民社會,就構成了馬克思思想的核心問題。費爾巴哈的唯物主義必須在這一點能夠發揮作用,才能真正地得到馬克思的認可。可見,馬克思關注的并不是世界起源意義上的唯物主義問題,而是如何面對社會歷史生活進行唯物主義批判的問題。

從這個線索中我們才能看到馬克思為什么從費爾巴哈的唯物主義鏈接到了法國唯物主義。費爾巴哈對黑格爾唯心主義的批判,通過一種顛倒原則將理論的原點定位在“人”上,這種“人”是超越了“精神”與“肉體”的二元對立的人。回到生活中,費爾巴哈則是從人本學的類本質及其異化邏輯來建構自己理論的批判意味,即現實的市民社會是人的類本質的異化,對這種異化的揚棄才能真實地回到人本身。這種唯物主義,從邏輯思路上來看,與黑格爾是一致的,人的類本質異化及其復歸與絕對精神的異化與復歸是同一個過程,不同的是,費爾巴哈的“人”只是黑格爾哲學中一個重要環節的中斷,并將這個環節獨立出來加以放大的結果。在這個意義上,費爾巴哈是無法駁倒黑格爾的。正是在這里,法國機械唯物主義從反映而來的理論,反而具有了“直接的”現實批判性。在《神圣家族》中,馬克思援引了愛爾維修的理論,其實這也是法國唯物主義在面對社會歷史時較為普遍的想法。按照愛爾維修的唯物主義觀點,人在社會生活中的善惡來自于社會環境的影響,人之所以犯罪是因為社會環境造成的。因此,人性的提升首先就要改造這個社會。回到馬克思的語境中就是,國家理性之所以成為私利的工具,并不是由于抽象的理性出了問題,而是當下現實的結果。這與他批判市民社會是一致的。在這里,費爾巴哈的唯物主義人本學與法國的唯物主義都可以批判市民社會,但兩者的指向存在著很大的區別:費爾巴哈的人本學更強調于人性的回歸與獲得,而法國的唯物主義更強調對現實世界的革命。但從法國唯物主義來看,批判現實的前提何以獲得?這與費爾巴哈批判市民社會的抽象的“人”何以獲得實際上是同一個問題。在這個意義上,對費爾巴哈的批判與對法國機械唯物主義的批判具有了相同的意蘊,理解了這一點,就可以理解在《關于費爾巴哈的提綱》中,馬克思在第一條批判了費爾巴哈之后,第二條批判了認識論意義上的直觀原則,在第三條中接著揭示了法國機械唯物主義的“二律背反”。如果人的罪惡是由環境造成的,那么改變人的惡性首先在于改變環境,“這種學說忘記了:環境正是由人來改變的,而教育者本人一定是受教育的”。(P59)因此改造社會環境的理性何以獲得就成為一個問題,這是一種邏輯的循環。從這里可以看出,法國唯物主義與費爾巴哈的唯物主義,在馬克思那里之所以具有同質性,就在于兩者在面對社會歷史時,具有相同的理論視域。而這樣一種理論視域與黑格爾式的唯心主義歷史觀并沒有什么區別。這才是馬克思的唯物主義需要解決的深層問題。馬克思只有解決了這個問題,才能真正解決黑格爾的問題。可以說,馬克思對傳統唯物主義的超越,與他對黑格爾哲學的超越,是一而二、二而一的過程。因此,不加批判地用傳統唯物主義的物質本體論來嫁接黑格爾的辯證法,是理論上的誤解。

這實際上告訴我們,馬克思對傳統唯物主義的超越,并不在于一種物質本體論層面的重新強調,而首要在于對社會歷史生活的理解。在物質本體論的層面,傳統唯物主義已經具有了辯證法的內容,如在費爾巴哈的著作中我們就可以讀到。因此新的超越必須是社會歷史觀領域的超越。在歷史觀層面,舊唯物主義與黑格爾唯心主義具有同質性,他們都從抽象的原則來理解歷史,將鮮活的歷史過程變成了歷史編纂學的材料。在這個意義上,馬克思對舊唯物主義的超越,同時也就是對舊唯心主義的超越,指向了對社會歷史的理解。

二、回到歷史本身

從任何一種理論出發來面對社會歷史生活時,社會歷史生活總是處于特定理論視域中,因此“前見”總是難以避免的。當舊的唯物主義強調認識總是對外部對象的直觀反映時,這種唯物主義就處于矛盾著的二重性之中。首先從直觀反映的層面來看,外部對象總是作為現成性的事實而存在,對這種現成性事實的認識,正如培根“四假相”所說的,要消除的正是任何個人的“前見”,力圖達到對事實的純客觀反映,這種現成性的思維與自然科學中的實證性思維遙相呼應。在這種思維中,自然與歷史都是現成存在的事實。雖然與以前的唯物主義相比,費爾巴哈不僅把對象看作是現成的存在,而且看作是感性的存在,但這種感性是直觀的感性.在直觀中,現成的存在是永遠不變的,當費爾巴哈把人看作是以“愛”為價值取向的人時,這種感性的存在就是現成存在的彼岸世界,形成了“自然”與“歷史”的對立,“自然”是現成存在的東西,而“歷史”則是奠基于人性的東西,它與現成性的實在自然界沒有任何關系,這構成了矛盾二重性的第二個方面。正是這第二個方面,形成了面對歷史的歷史哲學,這種歷史哲學在黑格爾之后成為馬克思在《德意志意識形態》中所批判的“歷史編纂學”。

以費爾巴哈為代表的舊唯物主義的歷史直觀性,受到了馬克思的批判:“他沒有看到,他周圍的感性世界決不是某種開天辟地以來就直接存在的、始終如一的東西,而是工業和社會狀況的產物,是歷史的產物”,“先于人類歷史而存在的那個自然界,不是費爾巴哈生活其中的自然界;這是除去在澳洲新出現的一些珊瑚島以外今天在任何地方都不再存在的、因而對于費爾巴哈來說也是不存在的自然界”。(P76、77)因此,任何“自然”與“歷史”的對立,在社會歷史進程中,特別是在工業化進程中,根本就是一個虛假的問題。馬克思對以費爾巴哈為代表的舊唯物主義批評涉及以下問題:第一,舊唯物主義的根本問題并不在于純本體論或認識論層面,而主要存在于社會歷史觀,他們的直觀性錯誤在于對社會歷史生活過程的無視或誤解。正是在這個意義上,馬克思指出:“當費爾巴哈是一個唯物主義者的時候,歷史在他的視野之外;當他去探討歷史的時候,他不是一個唯物主義者。在他那里,唯物主義和歷史是彼此完全脫離的”。(P78)第二,要真實地透視舊唯物主義的問題,首先就在揭示理論與社會歷史生活之間的關系問題,就是要回到歷史本身來對理論進行定位。在這個意義上,有沒有“前見”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如何在社會歷史生活中透視這種“前見”,只有這樣,我們才能既回到歷史本身,又回到理論本身。這構成了馬克思破除歷史編纂學,回到歷史本身的方法論前提。

面對這種歷史編纂學,馬克思指出真實的歷史并不只是理性思維的結果,而是由現實的人的現實活動建構起來的。“它的前提是人,但不是處在某種虛幻的離群索居和固定不變狀態中的人,而是處在現實的、可以通過經驗觀察到的、在一定條件下進行的發展過程中的人。只要描繪出這個能動的生活過程,歷史就不再像那些本身還是抽象的經驗論者所認為的那樣,是一些僵死的事實的匯集,也不再像唯心主義者所認為的那樣,是想象的主體的想象活動。”(P73)從馬克思的這一描述中可以看出,作為能動的生活過程的歷史:首先是現實的人在實踐活動中建構的結果,對歷史的考察就是要分析這種建構性的過程,而不是對現成物進行事實的匯集或想像的抽象。真實的唯物主義必須是對真實生活過程的描述與說明,“只要這樣按照事物的真實面目及其產生情況來理解事物,任何深奧的哲學問題……都可以十分簡單地歸結為某種經驗的事實”。(P76)其次,現實的個人是在一定的社會關系中創造著歷史的。費爾巴哈也將“現實的個人”作為面對歷史的起點,但“現實的個人”在他那里變成了一種形而上的規定,缺失的正是現實的社會關系。實踐也不是康德、費希特意義上的道德實踐,而是現實社會關系下的物質實踐,并總是遇到特定的前提條件,而這種特定的條件又是前人實踐的結果,在這個意義上歷史是在時間傳承關系中建構出來的。人們創造歷史又處于結構性的關系中,這種結構性的關系不僅包括人與自然的關系,而且包括人與人之間的關系,因此實踐是一定社會關系條件下的實踐,是特定歷史時空中的動態性過程,是現實的人進行具體而現實的活動。這種意義上的實踐不再是傳統本體論意義上的實踐,從本體論意義上對實踐的重新理解,就是再次將歷史凝固化了。因此,社會存在這個概念并不是要素的集合體,也不是精神的外在結果,社會存在是一種歷史關系的建構,這與海德格爾對存在的思考有著根本的區別。只是在這個基礎上,馬克思指出,我們才遇到意識問題。這里,我們需要做一個區分:在現實生活中,我們每個人似乎都是先有意識,然后才有對世界的認識,在這里似乎是先驗的理性規劃著我們對世界的理解。但馬克思要追問的是,這種先驗的理性何以產生?當黑格爾在《精神現象學》中是從感性確定性直接推論到共相的優先性時,黑格爾實際上就承認了人的存在首先就是理性的,當他把這一點當作自然的事實來接受時,黑格爾就直接站到了現代社會的立場上。而在馬克思那里,他要揭示的是這種理性何以在社會實踐中產生出來。由此,馬克思對哲學理論有了新的理解:在青年馬克思那里,哲學就是黑格爾意義上的純理性批判,在這種界定中,有一個不言自明的前提,即哲學是超歷史的、能夠評判一切的尺度,這正是黑格爾對哲學的解釋。而在馬克思的新視域中,哲學的超歷史性被解構了,我們需要做的正是對哲學的透視,在哲學與現實生活之間實現互文性解釋,這是超越歷史編纂學的重要前提。因此對歷史過程的理解,首先就在于對過去的理性意識的懸置。只有通過這種懸置,我們才能真實地理解意識在現實歷史中的定位。因此歷史的真實過程與意識內的歷史過程存在著差別,但意識又總是歷史活動中的意識,在這個意義上,歷史實踐活動又可以轉換為意識活動的對象,使意識成為對人與歷史活動之間關系的思考,使客觀的歷史過程變成自覺的歷史活動過程,使客觀的關系變成“為我關系”。從這里,才能生發出批判歷史的張力。

因此,唯物主義在馬克思這里具有了新的含義:唯物主義不是對歷史加以現成性的收集,也不是對歷史進行實證性的分解,更不是對歷史進行主觀的抽象,而是真實地回到歷史本身。在這個回歸過程中,唯物主義抓住的不再是現成性的事實,而是歷史的流動性過程,唯物主義也就從抽象的、對面式的“看”變成了具體而歷史的“思”,是卷入到歷史過程中但又從這種卷入中的抽身變成了分析問題的方法。在這里,不再有任何教義性的唯物主義,有的是對自身進行反思并隨著時代的發展而發展的唯物主義,這種理論的發展才不會陷入到相對主義的泥淖之中。正是在這個過程中,歷史本身成為辯證的,唯物主義也就是辯證法,唯物主義與辯證法才能是同一個東西。可以說,只有當馬克思同時超越了黑格爾與費爾巴哈時,馬克思才能真實地獲得自己的唯物主義。

三、批判的唯物主義

從社會批判的理論來看,存在著兩種批判模式:一種是倫理道德式的批判,一種是來自于社會歷史本身的批判。在前一種批判模式中,有著其自身的演變邏輯。它先設定一個絕對的前提,將全部社會生活置于這個前提之下加以考察。在理論譜系上,這種批判是啟蒙理論的產物,啟蒙理論將理性作為一切審判的原則。但絕對的原則總是要通過具體的個人才能體現出來,如是在面對社會生活時,或者是絕對原則對現實生活進行一種完全否定性的批判,陷入到自身的空洞性中,或者是陷入到個人倫理批判之中,而當陷入到個人倫理批判時,原來那個絕對原則也就失去了先前具有的效準,個體自身的倫理判斷變成了一切的效準,最后的結果是走向懷疑一切,否定一切的相對主義。因此,絕對主義與虛無主義構成了一個問題的兩個方面。這種具有形而上意味的批判理論與馬克思哲學中真實的批判意蘊完全不同。形而上學的批判總是要尋求一個最終的本質,不管這種本質是采取最高存在者的方式,還是以存在的方式,這種本質總是無處不在而又發揮著終極作用的。當用這種本質來批判歷史生活時,馬克思哲學的批判就變成了一種倫理道德式的批判,當這種倫理道德式的批判變成一種固定的模式時,任何批判就變成了一種固定模式的重演,激進的批判都變成了現存意識形態的共謀。巴特關于語言的一段論述深刻地揭示了這一點:“處于權勢狀態的語言(在權力的庇護之下被生產和傳播的語言),順理成章地成為一種重復的語言;語言的一切社會公共機構均是重復的機器:學校,體育運動,廣告,大眾作品,歌曲,新聞,都不止地重復著同樣的結構,同樣的意義,且通常是同樣的辭語:陳規舊套是一政治事實,是意識形態的主要形象”。(P51-52)從這里我們就可以理解,在當代資本主義社會中,為什么每一次激進的批判,都變成了強化資本主義制度的一個契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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